相由心生,精神状态会影响一个人外在的相貌。而与之相对的,一个人的身体状况,也会极大程度地影响到他的精神状态。.
腹部传来的空虚感,再加上那时不时的抽痛,让人感到格外痛苦。
脱水的症状已经初步呈现:眼睛又干又痒,不揉还好,揉了感觉不但更痒,还开始有些刺痛了。喉咙就像是被什么强力胶粘合起来了一样,紧密闭合着,在干涩中不时传出一阵撕裂般的痛感。
捂着肚子的庄风缓缓从厕所里走出,行动缓慢,脸色苍白,眼睛还有点红,简直跟游戏里出现的,刚被感染,还没有腐烂的僵尸没什么两样。
要是放在平时,这种虚弱感拖累了大脑,会让人什么都不去思考,也什么都不想去思考,可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次「下毒未遂」事件的庄风,只感到一阵深深的后怕。
秋风从缝隙中拂过那白大褂衣领之间的肌肤,就像是死神冰冷而又细长的手指,在肌肤上轻轻划过。
什么时候,什么手法,什么生效方式……关于这次下毒的细节,庄风一问三不知。
这一次是泻药……下一次如果用完全一样的手法下毒药呢?
到那时候,进的就不是厕所,而是殡仪馆。躺的就不是病床,而是棺材。
死亡近在咫尺。
真该找一份有年假的工作,年假去个什么热带的地区,踩在滋滋作响热的发烫的沙滩上,阳光像刮痧一样,在皮肤上留下带有灼烧感的红色印子。
强行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向几步外的办公室,透过玻璃门,庄风看到,办公室里有一个穿着护士服的背影。
那个背影手上也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保温杯。不,这么说似乎有语病——因为整个精神病院上上下下所有工作人员,使用的都是一模一样的,院方发放的保温杯。
一个制式保温杯放在桌上,另一个保温杯在那护士手中,已经被拧开了盖子;从远处看过去,她似乎在往保温杯里倒入什么白色粉末……
化学物质当中,白色粉末太多了,光凭外形来看,根本无法看出对方往水里加的是什么。
加完之后又会怎么样?她会偷走另一个保温杯,在我从厕所出来之前悄悄离开,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会不会,上头已经放下话来:「率先击杀庄风的,可以获得一份额外奖金。」事情会朝着这个方向演变吗?这个时候,是假装没有看到,在厕所里躲到对方离开,然后默默倒掉保温杯里的不明溶液,还是当面揭穿?
不如去买一辆想要已经很久的超级跑车吧。诚然,从事和情报相关的职业,在与世隔绝的山区里的秘密设施内工作,深居简出,按照院长的话来说,就是:「你是绝对没有机会,也绝对不应该开这么招摇,这么显眼的车的。任何意义上的特殊,无论是复古的老爷车,还是昂贵的超级跑车,亦或者是最新的原型,符合空气动力学的新设计,都不是这个岗位上的人可以拥有的东西。」
真想有一辆跑车啊。
为了不暴露自己知道保温杯里有毒的事实,庄风还是铁青着面孔走回了厕所里。
腹泻后的脱水症状实在太过于严重,无奈之下,他只好打开洗手池的水龙头,在那偶有泥水的水流当中捧起一泊,咕噜咕噜大口喝了下去。
郊区的水自然不比城市的系统供水:没有过滤,没有消毒,水里充斥着不知名的成分,喝完了可能让本来就受到重大伤害的肠胃雪上加霜。但庄风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喝了吧,可能闹肚子;不喝吧,他已经开始有点头昏脑涨了。
就连办公室都有人随意进出,更别说工作人员们共用的宿舍了,庄风已经意识到:今晚宁可睡在那张不能完全躺平的办公
椅上面,也绝不能回宿舍。
听到应该是那护士离去的脚步声,他这才蹑手蹑脚地从空无一人的厕所里走出,看向二楼的方向。
总而言之,先把一些日常用品,一些个人用品,一些必须的物品,全部从宿舍里面取回来,全部囤积在办公室里,从那里开始,再思考下一步的对策。
要将手头的事情分成两个大方向:第一,从那个故弄玄虚的囚犯身上套出点什么我所不知道的情报,那囚犯在这看似精神病院,实则与监狱无异的不毛之地里能够混的这么风生水起如鱼得水,肯定少不了什么人的帮助——而这个帮助,很有可能就是狱卒里面的队长。向他示好,一方面也能让那些狱卒放松警惕心,另一方面也能延缓对方的行动,达到某种类似休战的效果。虽然持续不了几天,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好。
第二,筛选,从所有物当中筛选。无论是小刀枪支,备用的伪造护照这种有形之物;还是人脉,利益关系网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现在最重要的就是系统科学而又快速地筛选,排除掉没有用的东西,利用这些年积累下来的力量,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逃出这里。
要是出了这间精神病院,吃点什么好?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海里游的,奢侈一点的话,果然还是海鲜吧。海鲜的话,果然就不能选择会让肉质老化的做法,那样的话,吹弹可破的鲜嫩口感就在烹饪中被破坏了。酒的话,看来还是选低度数的酒比较好,就像食客会在吃完之后用冰水漱口一般,这么做在无意识当中会重置口腔内对于食物的感官。至于酒的度数,一旦过高,就容易麻痹人的感官,感官变得迟钝,对于美食的品味能力,也会随之降低……
突然,一阵巨力从庄风肩上传来,吓得他条件反射转过身来,顺势拨开了来者的那只手,另一只手臂则是死死箍住了身旁的栏杆。
虽然庄风还没有走到向上的楼梯口位置,也远离了厕所门口不远处那个向下的楼梯口,但长时间的走神,脑海里重复响起的毫无规则可言的杂音,已经让他的精神状态变得晃晃荡荡,被叫住的那一瞬间,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还在一楼。
「喂喂喂,不用这么大反应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拿枪从背后指着你脑袋呢。」来者打趣道。
「你想要什么?」庄风抬起头来,看向带着浅浅笑意的姬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不敢不敢,鄙人只是看医生你从厕所出来,居然是站着的,而不是躺着被搬出来的,有点意外罢了,」说着,姬霄压低了声音,「你看,是这样的:对于一个死期将至的人来说,医生你不觉得自己脸色苍白了不少,印堂也不再发黑吗?这是个好兆头哇。」
嘲讽了一通之后,姬霄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便摆摆手离开了,在庄风的眼里看来,这眼神似乎藏有更深的意味,简直就像在说,「我已经看到你的死相了,害你的人一个比一个狠,下的手一次比一次毒,你还能活多少天?」
但是,姬霄并没有这么说,而是留下了一句话。
「等你想通了一切的时候,再来找我吧。」
「呸,装模做样。」庄风不屑地骂道。
被上头追杀这种事,就连自己都解决不了,他一个阶下囚又能出点什么力?简直是无稽之谈,牛皮吹的太大了。
备用的手术刀,能够收纳刀和手枪的腰带,九毫米手枪,三个不同国家的伪造身份……不对,只有一本护照能用,两本是通过院方的关系搞到的,恐怕这两个假身份的所有动向,都在他们的监控之下。
没有行李,轻装上阵,不可能带任何行李,所有的必需品都可以在路上用现金购买——只要用现金,再躲避监控摄像头的拍摄,就可以不在系统上留下痕迹。
现金也要
带,带上现金。
有这么多钱,岂不是可以买一套新的衣服,替换掉现在这套了吗?现在的年代流行什么……不,我那个时候流行什么?蓝色还是黑色?牛仔裤还是衬衫?马甲、外套还是大衣?墨镜,亦或者是平光眼镜?有了这笔钱,感觉用新身份转行做什么服装店的模特,定期拍些最新时装的照片,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多年的办公桌生活,有没有让身材走形……
「闭嘴……闭嘴!」庄风终于按耐不住,歇斯底里地怒吼道,狠狠地掴了自己一巴掌。
很快,他意识到这份失态可能会被其他人撞见,连忙快步走到了宿舍门旁,向走廊左右瞥了一两眼,并没有人注意到宿舍里的这份骚动。
枕头,要带上枕头,还有毛毯,办公室里空气不流通,比室外温度要高一些,毛毯应该就足够度过一个温暖的夜晚了;至于剩下的那些东西,刚好就一股脑地塞在枕头里面,作为掩护。
想到这里,他将刚才挑出的那些东西尽皆塞进了枕头,藏着枕头下侧,然后将枕头放在了叠好的毛毯上,夹着这一大摞东西,做贼似的逃回了办公室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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