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若何惜

    
    望着阖上了的奈何客栈，奈何二字的光芒逐渐减弱，直至不再发光，就仿若只是一间在人间随处可见的普通客栈。
    这两个字包含了太多，容纳所有的路过这儿的人，全部的无可奈何！
    世间人皆逃不过生老病死！
    突然间，我觉得心口好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的喘不过气来。那一张熟悉的脸，那温和的声音……平静如水的心微泛波澜。
    我为什么会难过，该后退吗？
    “缘来缘去，无非就是结一情字，情起一寸是因，情汇成海是果，浮生一载千万绪，奈何人间没个安排处，便有了这奈何客栈”一阵清脆的夹着着无奈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打乱了我的思绪。
    寻声望去，只见奈何桥上徐徐走来一人，却又不曾离我更近，看不清她的样貌，在这样黑暗的环境中，只觉那一袭红衣似火。
    快速向她走去，想要逃离这儿，我想她应该有能让我离开这里的方法。
    踏上了奈何桥，没有任何感觉，或许是因为并没有经历过生死，不曾理会无可奈何的感觉吧“孟婆，你有能让我离开这里的方法吗？”
    就在看清她模样的那一瞬，我才明白，原来这一场生死劫，不只是月老爷爷一个人的，只是我没想到会是这样。
    孟婆望着我，神色平静，她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偏头望向了那桥下静静流淌的忘川河水“千般虚妄奈何桥，奈何桥上忘奈何！”
    “真的想忘就能忘吗？”我看着她，想要从她平静的脸上看出一丝丝的不可能，只是注定我会失望了
    “忘记，只是因为那是过去，它并不能决定你的将来，未来是要靠你自己抉择的”
    我低头细细琢磨这句话，我知道孟婆撒了谎，抬头平静的望着她，那满头的青丝如雪，那一袭红裳似火，与脑中的画面相叠，到底还是心疼的，不觉间提高了音调，声音微颤“既然所谓的生死劫只是飞升上神所要经历的一个考验，那为什么你和月老爷爷在这场考验后都忘不掉这个过去？”
    “你不用否认，如果你真的忘了，奈何客栈里为什么还保留着你的记忆，如果你真的忘了，为什么你会选择来冥界，只有经历过刻骨铭心的痛才会想要忘记，只是伤疤就是伤疤，即使好了，也不能否认它的存在。”我望着孟婆，当那些画面进入脑海，我能清晰地看清她的痛，她的挣扎。
    我从来都不曾想过原来眼泪是那般的不值一文。
    “是非对错，本就难以确定界限，又何况是红尘中事？”
    “孟婆，你讲了我也不明白。我只知道月老爷爷因为这段尘缘，选择了这份差事，给那些痴儿怨女一份缘，哪怕命运不允许他们拥有好的结果。那你呢，你难道不是因为这段尘缘太苦，所以才来到了冥界，卖起了孟婆汤吗？”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呵，我笑了出来，仿佛自己很懂一般，其实不过只是看了太多的话本，知道痛为何物，却忘了痛到底有多痛“以心换心，以命换名，即便我有那医术，也没有你那份勇气。若非为劫，只是今生情缘，你愿意带入来世吗？”我知道这样揭人伤疤很不好，然而我……
    “千般虚妄千般念，奈何桥上忘奈何，来世情缘来世情，今生情缘今生了，这不就是你卖这孟婆汤的目的吗？”我看着她，加重语气，一字一句道。
    孟婆听完，看着我笑了，揉了揉我的头“不是想出去吗？同我走吧！”
    我耸了耸肩，不回答就算了。
    奈何桥看着很长，但是我们似乎并没有走多久
    得，过了奈何桥又是一间客栈，只是这客栈安在了河边，河岸长满了彼岸花。一朵红胜一朵，嫣红一片，似血。
    我看着那两个字，忘川，不似先前的奈何二字那样闪闪发光，又抬起右手，那个镯子也异常的安静，放下了手，平静地望向孟婆“为什么来这里？”
    只见她伸手微微一挥，我们两人便已到了忘川客栈里，眼前的一切让我眼前一亮，不同于奈何客栈，这里真的像是一个给人歇息的地方，桌椅板凳样样齐全，而且还有人，只是他们似乎看不见我，只是对着孟婆打招呼。
    听了孟婆的解释，我才知道原来这忘川客栈里卖的就是她的孟婆汤，只是这孟婆汤并不是用钱来买，而是一个故事。
    “你可愿同我做笔交易？”孟婆敛起了笑容，一本正经地问我。
    “不愿”我想都没想就回了她，好奇地端起了柜台上那所谓的汤，本以为是汤药，那曾想是酒，便歇了尝的心思。
    “这么快就拒绝，你可知我这是为了你好？”孟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接过那碗汤就着喝了。
    我看着她喝下那汤，想来许是这汤对神仙没用吧！或者说这借酒消愁不过自欺欺人罢了，只是什么样的交易是为了我好“什么交易，我有什么可给你的？”
    “交易呢是一场梦，至于这东西……便把你头上的那支木簪借看一眼就好”孟婆淡淡地说道，就好似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一样。
    “就这么简单？”我望着她，搞不懂这交易有何意义！见她点了点头，更是疑惑了。转念一想，反正也闲，就先看看。便取下了木簪递给了她。
    孟婆接过木簪，右手轻抚，面色平静，唇语低喃，片刻功夫后，又将簪子插回了我的头上“这簪子不凡，望你可以好好收着”说完就见她轻挥衣袖，我顿时觉得头晕乎乎的，不多时睡了过去。
    孟婆接住了即将倒下的若惜，伸手抚上她的额头，淡淡的光一闪，片刻消失，抬头看向门外“你来了”
    “谢谢。”月老从门口缓缓走了进来温言道。
    “你不必谢我，这只不过是场交易。”孟婆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即掩去眸中神色，语声冷冽。
    月老继而低头看着若惜，就在相思引掉落人间，她离开的那一天，自己来到了冥界，除了了确认这些年来心里的疑惑，也是为了这一滴泪水，希望可以帮到她。
    孟婆没有再看月老，走到柜台后，拿出了那孟婆汤，自顾自地喝了起来。世人皆知喝下那孟婆汤便能忘记今生，转入轮回，可是这亲自酿了孟婆汤的人，却不能一饮相忘。
    孟婆汤，于她而言，不是一醉千愁的解药，而是毒药，深入骨髓的毒药。
    孟婆看向月老，又看向他怀里的那个女孩。若惜、惜儿，他们都做了同样的选择，若水上神的胭脂泪，谁都不曾服下。
    胭脂泪，历劫归来的每一位上神都能得到一滴情欲司主管上神若水的胭脂泪，可以忘却红尘中事。
    而他们两却都不曾服下！他选择了月老一职，而自己选择了来到冥界卖起了孟婆汤。
    月老静静地抱着若惜，不复昔日和蔼笑容，偶尔抬手抚平怀中人儿的微皱的眉头，孟婆独自喝着孟婆汤，偶有人上前询问，却都无人理会，来人只得无奈离去。
    月老终是放下了若惜，站起身，夺过了孟婆手里的汤，一饮而尽，仿若饮尽苦涩，眉头微皱，这味道是那样熟悉“此番奈何，既然结束了，就不该再留恋了”
    “本就是为了飞升上神，才去了趟人间，走了一遭。不过到底欠了她一份情，此番算是还她了，终归不欠也不赊，至于月老你，这本就是你我之间一场交易，没什么好道谢的”孟婆放下了手中的物什，淡淡道。
    月老抬头望向她，青丝白雪，宛若一场笑话，笑人生情伤，执迷不悟，笑悔悟太迟，终是错过。
    天条严苛，总是牵尽天下姻缘的他也无可奈何！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被紧压着声，痛……说不出。
    “孟婆在吗？”一个清幽的声音响起，一个温文尔雅的男子走了进来。
    月老看了看来人，又看了看孟婆，无心容易无情难，又看了看若惜，一声长叹……带着若惜离开了冥界，孟婆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心中怅然，牵强的扯出了一个笑容，开始了新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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