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王府中的一应事务着实忙碌非常, 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盛大夜宴。
这是每一年就要在宁王府中开办的一场宴会, 场面届时会非常之隆重。
虽然名义上不过就是一场宁王用来与自己管辖范围之内群臣联络感情的友好宴席罢了, 但实际却只有入了宁王的眼过去一年内在地方上功绩斐然的官员才能收到邀请, 并且还是宁王所亲笔撰写的帖子。
所以如果从宁王这个角度来看的话,这无疑就是他所举办的一场犒赏宴了。
而对于各闻风而动的地方官员来说, 却从此便可窥得许多接下来一年内诸位官员新的升迁变动。
因为从往届的数次经验总结看来, 能有幸被邀请到这次宴席中的人, 无疑在那之后或多或少都会得到宁王的特意提拔。
别说是这一方江南之地了, 甚至更是不乏被举荐后送入京中当朝天子身边的部分人存在。
所以可想而知, 众官员每年的这时对于这场夜宴的重视程度以及关注程度之高了。
有幸收到邀请帖的, 自然必得激动的就差手舞足蹈了。
而没有被邀请到的, 除了使劲各种手段尽全力想要挤进去以外, 若实在未果, 那么待查探清楚这一届的夜宴上都有哪些人之后,其中有自己的相熟之人, 好歹还能跟着沾光不少。
若无甚相熟,该送礼的还得送礼, 好盼着能巴结上里面随便的一位。
顺便今后对于这部分人都得小心伺候着, 或者避让着。不求能成功搭上些交情, 但也至少不可得罪就是了。
而这些正事, 实际与缘自如也并没有什么太大关联。
即便她是宁王如今最为宠爱的后院一妃,但府内事务缘自如又没有过手打理的权力, 所以平时只除了赏赏花儿啊景啊的, 剩余的时间再除去得好生伺候宁王以外, 缘自如更多的时候却还是呆在百兽园和梵仙阁这两处的。
尤其随着这次夜宴的时日已经越来越临近,缘自如也开始越来越频繁的与某一只、两只,甚至很多只从外面聆乐便飞过来的各种雀鸟们接触起来。
如果非要说的话,其实这锦荣苑里还有另外一件比较棘手的事情,那就是从外面递进来特意点名要送给缘自如的各府礼单,真的也是越来越多了。
虽没有直白借着某位官员的名义,但却又都是他们的正室夫人以各种借口理由送来的,其实目的已经非常明显了。
就是想要趁着缘自如如今正被宁王宠爱有加的时候,好打点打点然后透过缘自如之口,期盼能替他们在宁王的枕头边上时不时吹上那么一两句耳边风罢了。
缘自如一开始嫌弃麻烦。
因为这种事情,一个闹不好,既有可能会引得宁王不喜,并且还会得罪其它后院的各色美人们,尤其是正侧妃三人。
毕竟说白了缘自如此时的身份不过就是一个小小的妾罢了,可是居然这么多的官员们直接越过了她们而选择去讨好一个无论身份还是实际地位都非常比不上她们的妾室。
如果缘自如不对这件事情加以控制的话,可想而知得多遭人恨了。
一时间四面八方骤然树敌这么多,缘自如可不愿卷入这样的纠缠之中。
所以就命着身边的如烟和如翠二人,将递进来的哪家分别又是哪个礼单,都仔细一一整理了出来,然后如数的再送还回去。
但是却没想到这样被退回去的几家里,之后却又再度派人重新送过来了另外一份新的的礼单。
缘自如瞄了一眼,发现比之前的那次还要更加贵重上一倍甚至数倍不止的时候,就知道这个方法看来是已经行不通了。
因为大抵这些送礼的官员们以为自己是在嫌弃他们之前的那份礼太轻了,所以才会更胜上一次,在巴结自己上又重新下了回狠手。
而紧接着外面的这些麻烦事,宁王府内却又乱了起来。
不知究竟从哪里传出来的消息,称这次的宴会上宁王不仅会带一正二侧妃出席,甚至还会另外再多加一位他的时候,基本从那时起,至少从如翠和黑白二人每日上报的情况来看,缘自如的灾难日就开始了。
一桌菜上总会有那么一两道里已经被掺过了药。
炉里每日点着的香也隔三差五的总会出现些问题。
然后上面三位时有赐下来的首饰金银也总是不怎么干净。
甚至就连往日里都无人敢靠近的百兽园,有一次还出现过那其中的几只小兽被打死了就十分显然的后被扔在了一进门处的地方。
死状非常凄惨,真的是被活生生扒了皮然后又剔了骨的折磨而死。
索性既然这样看来,自己已经将后院的其她女人们看似得罪的不轻了,所以打从这以后,缘自如再对各家送上门来的礼物与之前的态度截然相反,而变成通通来者不拒了。
别人敢送多少,缘自如就敢收多少,再也无所顾忌。
而大概也因此,其他之前还分别有些另投正侧三妃的大小官员们,也许看出来些什么,在紧接着给那边呈上去一份礼单的时候,还不忘也同时又跟风在缘自如这里也另外补上一份。
可是把知道事情真相之后的那三妃给气的呀!
据说其中某位甚至一个怒极没控制好情绪,连自己一手保养得宜的好看指甲也在狠狠一拍手边桌案以后,都给尽数崩断了。
让从如翠口中听闻这则趣闻时候的缘自如,差点没忍住就给直接喷笑了出来。
而这还不算完,缘自如在收到各家的礼单以后,甚至里面也不乏个别稀世珍宝,可他却像是根本不在乎一样,直接挥挥手就随随便便的让下面人都搬了出去。
然后全部送到了百兽园中。美其名曰,“给我们家兽兽们闲暇时分用来磨牙或者玩耍用的。”
又是被听说这件事情以后的各院这个妃啊那个夫人啊,当夜早早便都关起门来。
后听闻一整夜,她们房里都会传来极为?人的“哗啦啦”、“砰砰??纭毕袷窃谙滤懒?克ざ?骼葱狗叩纳?簟
毕竟你看你得是多落魄啊?
在你们互相借此攀比滔滔不绝好像自己被哪家大人看好又送了什么样的礼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时,人家锦荣苑里的那位却不过就当这些通通都是泥丸一样,轻轻弹个手指头,喂狗了都嫌脏了自家狗的嘴!
拿她们跟一些畜生比,能不让众人七窍生烟吗?
再加缘自如拿了就是拿了,实际却非常心安理得的什么都没有为这些送礼的大人们做,即便是一句好话都没有替他们在宁王面前说过。
可是她们累死累活,最后却因为插手此事而被宁王多多少少都斥责过几句。
所以人比人,这不是更加得气死人了吗?
缘自如却在听了被上报来的这些消息之后,又是笑的非常舒心。
自己不过是懒得跟她们计较罢了,又不是真的怕了她们。
所以虽然也不准备真正把她们折腾个不得安宁,但是毕竟她们伤了几条无辜的性命,所以心气儿不顺的缘自如想要气一气她们至少还是可以做一做的。
沉沉望着阁外此时有些乌沉沉的天空,即便此时不过才是午后罢了,之前的朗朗青天却已经转眼刹那,便彻底黑了下来,好像已经入夜一般。
其实缘自如对于那件事情都是事前知晓的,但是缘自如却不能出手将它们救下。
这是这一世它们的既成命数,自己有能力可以为其改变,但此时却因身份受限,这个倒回重来的世界中,他什么都不能去做,甚至去想。
他只能这一次亲眼看着过去的一切再次重新上演一遍,不管愿不愿意,都只能袖手旁观。
因为这一次的世界,虽然这具身体必得被自己掌控,但实际一切的主导权,却从来都不在缘自如的手中。
手下琴弦一翻,铮铮的乐起之后,接下来便是更加长久的沉寂了。
缘自如看着今天来过的远方雀鸟们已经极为听话的相伴离开,之前从哪里来此时就又回到哪里去了。
想着接下来所要发生的事情,心中无念无感。
再过差不多两个时辰,此次的王府夜宴就要开始了,开始于这样一个已经雷声隆隆的深夜里。
本来照规矩,上首位置正中两位一定得是宁王爷和宁王妃二人的。
而接下来两人的身侧下首,就该分别再另外置备东西二侧妃的位置了。
从前一向这两个位置都不是根据她们二人的身份高低来安排,却是看当日宁王的心情而定。
宁王想让哪一位今天陪在自己的身边就近而坐,那么哪位侧妃就有幸可以近身伺候宁王爷。
并且一般这天夜宴散去以后,如果宴席期间宁王感觉自己被这位侧妃伺候舒服的话,也就连带着这天夜里,会去她那里歇息了。
只不过这次多出来一个缘自如,所以一时间安排宴席座次时候的宁王妃,就有些不太好办了。
谁知去征求宁王意见的时候,本来想的是既然如此,不妨就劝王爷再多添另一位夫人进来,这样一切就都妥当也好分配了。
多不过也就是把那位金贵的容妃安排在王爷另一边下首的第二位,而这位多添出来的夫人则是靠近自己这边坐在她之下的第二位,实际比之容妃那处要离的宁王更加远上许多。
但宁王却仅是在初闻时候便驳回了宁王妃的这个合理建议。
不仅要求这一次两位侧妃都同她一道坐于一面,另一面单独只留给容妃。
更甚者,还不是他下手位置,而是专门交代宁王妃要把容妃的桌案摆在紧挨于他一侧的平起左手边,立于东面。
当时听后,宁王妃简直被惊得心都停跳了片刻。
因为宁王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就是想要容妃也同自己一样,可以有资格在上座而与宁王平起平坐了。
并且更加让宁王妃不能忍受的一点是,这大夏国历来都以左为尊,以右为卑的。
如果到时候一旦让容妃真的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话,自己依例是要坐于宁王右手边的。可是倘若再多添一个容妃,她不仅坐的是左边,还是自己乃至宁王的左手边。
可以说宁王这是有意非要捧高她了,因为纯粹依照座位排布方位上来看的话,届时的容妃甚至比宁王仿似还要尊贵上一些。
宁王妃光是想一想那幅场景,就浑身发抖。
外人是不敢说宁王什么难听话的,况且宁王向来也随心所欲惯了。
但自己不同啊!
到时候如果让那个容妃骑到自己头上的话,那么以后在各皇家亲眷以及各府夫人的眼中,自己还有什么脸面立足?
这不是生生在将她堂堂宁王妃的尊严当着她的面就给扔在了地上,临了还要再狠狠践踏上几脚吗?
宁王妃哪里受得了?所以立刻便口中一声惊呼,尖锐非常,“王爷,不可啊!”
声音都变了调子,听在宁王耳中难听的厉害。
况且宁王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这时候不过就是一个内宅妇人而已,居然敢这么放肆的就驳斥他的意思,加上前者,就更是惹得宁王眉头不悦的皱了起来。
本来宁王妃见宁王这么不愿搭理自己的样子,就更是心头一股无名火起了。
所以一时间头脑发昏的还要再跟宁王理论,却被她身边眼疾手快的老嬷嬷给偷偷的拉了一把。
反应过来的宁王妃才好歹清醒下来了一些,没有继续对此不依不饶。
因为宁王的性子她们其实都也是非常知道。,他说过的话就是命令,别人就只有受着的份儿,哪里还能再允许你去与之分辩?
如果接下来宁王妃再要胡搅蛮缠想与宁王理论的话,那么最终结果于别人没有半分损害,反而宁王妃一个搞不好还会被宁王所厌弃而失去了这次出席夜宴的机会。
宁王妃素来性子也是有些倔的,所以曾经也同样有一次不过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惹得宁王动了怒火,而借着一个关禁闭的名头就轻易夺了她那次夜宴的权力。
因此宁王妃冷静下来以后,哪里还会再去与宁王爷硬碰硬?
心中狠狠憋着一口气,但仍旧在宁王面前又重新乖顺了下来,然后贤淑的行礼之后就退下了。
走出去的她却心里想着的都是,“总有一天,一定要把那个只知道媚上惑下的骚狐狸精给收拾干净。”
不然继续这样下去,以后恐怕只会更加不好处理了,自己还不知得因此而再受多少的气。
不仅宁王爷被她迷得团团转,就连这府中上上下下伺候各院主子的下人们,宁王妃可是听说了,她们背后都在传什么那容妃着实是个天仙下凡,或者更应该称之为活菩萨。
不仅人长得美,而且即便对待她们这种身份卑微的人也很和善,还出手阔绰云云。
总是就是把那狐狸精都快夸得真要上了天似的。
派人多方打听之后,宁王妃才知道为什么其他院的下人们都那么羡慕能在锦荣苑伺候容妃的人了。
因为这容妃她确实出手尤其大方,甚至大方到自己也不过逢年过节这种喜庆的日子里才会偶尔心情好的时候,赏赐给身边近身伺候的几名亲信一些名贵之物。
可是这容妃骚狐狸,竟然自从进门这才几个月了?就已经数次赏赐锦荣苑上下所有人,许多稀罕物件了。
比自己一个正经宁王妃在做派上还要更加的大方阔绰。这收买人心的计策,可真是恨得宁王妃牙都跟着痒痒了。
所以总总前仇旧恨之下,宁王妃其实没有直接不顾体面的上手一刀子戳死锦荣苑的那位主,就已经属于修养极好的了。
一边琢磨着如何才能尽快想一个好办法好将那人给除去?
之前的各种暗算别说是打起个水漂来了,就是石头落水后的一声“咕咚”响都没有能听见。
也不知那小贱人究竟如何做到的,居然能将自己身边围成铁桶一样,简直滴水不漏。
所以看来自己往后在谋划的时候,还需得更加小心谨慎一些了。
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各种糟心事儿,宁王妃的身影已经渐渐走远了。
因此当夜宴开始以后,坐于殿内高台之下分东西两边的重大臣们,居然见先是华贵非常的宁王妃自己独自走了出来,没有宁王的陪同,而是仅仅身后只跟着两位侧妃,已经心中非常的惊讶了。
而又过去不久之后,才是宁王携传闻中的宁容妃走出来以后,都是久经官场的老人了,所以面上虽然没有露出分毫异色,但这各自的心里嘛...
各种门门道道可就已经开始慢慢盘算起来了。
今夜的宁王看情形好像兴致尤为的高涨,不断的推杯换盏之下,甚至往年里众人都不太敢上前来劝宁王酒的人,之后有了第一个带头壮着胆子还成功的先例以后,大家就都纷纷好像宁王是快香饽饽一样迅速围拢了过来。
也同时更加在彼此的心中,开始将这位百闻不如一见的绝色美人宁容妃,在各自的心中又重新将其价值估量了一回。
因为他们都眼利着呢!
从宁王一直基本没有从她身上偏移开的两道视线就能读出来,宁王的好心情完全就是由她而来的。
当众人都还沉浸在一副宾主尽欢的和乐氛围中时,在没有人注意到的角落里,却见一个管事类的嬷嬷向一直守在殿外的一个女婢递去了一个眼色。
那名女婢点头好似明白了嬷嬷传来的意思以后,就不重但也不轻的两声击掌。
便见随着她的掌声落下之际,就立刻从殿门口鱼贯而入一溜面容姣好的小丫鬟们。
手中端着一盘盘新一道需要被呈上来的菜肴,开始走到各处,为重大臣们分别摆好。
而来到最上座宁王爷这边的几名丫鬟,更是无论在她们的身姿还是颜色上,较之其她还要更加出挑上许多。
只不过当时还尚在举盏饮酒众的宁王爷,却从这些人一进来的时候,身体就立刻浑身肌肉紧绷了起来。
虽然唇边仍旧在浅浅的饮着酒,但双眼却在无人察觉的时候,看向了其中某一人的身上。
这是他从生死杀伐中磨练出来的一种应对危机的本能反应。曾经即便是在混乱的战场上,也无数次的救过自己的性命。
宁王始终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下面的这些人,并且更加还包括马上就要来到自己身前的这几个。
虽然对方在极力的掩饰,但是常年习武之人步伐本就矫健身轻。宁王见过许多,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其中有异呢?
心中默默的数着,一个,两个,三个...
最后甚至连目前在场甚至包括之前的众位大臣们,也都一个不落的又过了一遍眼。
数到最后,这次连宁王都忍不住心中开始想要赞叹对方一句“妙”了。
因为实在是没有想到,居然就在自己戒备森严的宁王府内,对方居然还能有本事混了进来这么多的人手。
竟然到目前为止,已经有多至二十名身份不简单的人被他看了出来。
而这不过才是此时殿内的大致人数。
宁王相信此刻府邸内的其它地方,肯定还会有另外的人正在静静的潜伏着。
紧接着在这一排传膳女婢进来之后,还未退下之前,却正逢此时歌舞又起。
两列蒙着轻薄面纱装束上颇有些异域风情的舞姬,正随着急促的鼓点声,已经手灿如莲蕊方吐。
细细的水蛇腰扭摆的极为魅惑,一腿微蹲,一腿曲起半抬,细白的脖颈高高扬起。
手中再度变换成上推下抱的姿势,好似她们怀中正半抱着一柄琵琶,在沉醉轻弹。
缘自如好像十分随意的看着场下中央这正在表演着的欢快歌舞,见两旁的众人对此等美人均沉迷不已,敛下眼眉。
举杯轻抬,小酌着其中的甘甜佳酿。
而当杯落时,忽然间,自己的这只右手腕就被一边的宁王给攥的死紧了。
缘自如当然也看到了宁王另一只已经背于他身后的某隐蔽位置,快速冲着殿内某个方向接连打出了好几道复杂的手势。
只不过看到了也当自己没看到,缘自如装作十分不解的回头看着宁王,好像根本不明白他这样突然抓紧自己为的是什么。
此时正好已经是传膳的那两名艳丽婢子,再有两步距离就要走到宁王这张桌案前了。
宁王目光始终没有转向她二人那方,也许是不准备打草惊蛇。唇角带笑,只是将缘自如一直望着,不过也没有开口说任何的话就是了。
因此不明就里的缘自如也自然只是在跟着宁王唇边的笑意,而微微扬起些微笑罢了。
但是却仍旧可以清楚感觉到,随着前方那两人的不断靠近,宁王握于自己手腕处的那只大掌,也比之前还要更加的紧上了几分。
微不可察的“咯噔”一声,这是银盘在落于案几上时彼此相互碰撞所发出的声音。
听着耳边一名女子恭敬的屈膝将银盘摆好,而后口中一声,“王爷,这是新月满楼,这是...”
开始声音和缓的一边指着各自银盘并一一为宁王报起了菜名,声音非常有韵味并且还悦耳十足。
引得缘自如都不自觉的抬了抬眼,然后看向了她那边。
而马上就在最后一道也已经摆好以后,那名女子又是拂袖行礼,身体半蹲。
低到甚至她的整个胸口位置才刚刚好与案几的高度几乎持平而已。
所以她身下究竟又有了些什么样的动作,旁人根本就没那个本事可以去仔细分辨个清楚。
缘自如意识到马上就要来了,即便不过就是代旁人伤一伤而已,并不会害了他的性命。
可是即便如此,缘自如也其实不太喜欢平白无故就得痛上那么一痛。
更还别说这次得是在自己这具身体的心窝处,被人狠狠捅上那么一刀了。
大体一一都将殿内众人的情况过了过眼,黑翎暗自将这些都牢牢记在了自己的心里。
这里宁王手下人的分布情况,对于以后他们的计划想必会是一个十分重要可供参详的部分。
本来的话,今夜的这场刺杀之所以红楼派来的都是一些女人,就已经可以看出这不过是那人用她们这些无名小卒先来试试水罢了,真正的谋划还在以后。
经过上一回两人的又一次密谈之后,黑翎从一开始的杀不杀宁王都可,到了现如今却必须得要将他手刃了。
因为这是红楼之后给出自己的一个另加条件。
不然如果自己要是不答应帮他除去宁王的话,那么之前他们所交易的那些具体内容,红楼已经说了,即便黑翎再如何想要多给对方另外卖|身十年也好一辈子也罢,他都是不会答应下来的。
黑翎当时在听后就已经整张脸都黑的非常厉害了,因为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一个人,甚至他还是一楼之主!
这之前说出去的话,此时居然又临时改口不说,还对于上一次黑翎已经答应下来的那些条件都寸步不愿意再让!
也就是说除了之前说好的黑翎得无偿替他们红楼卖命六年以外,之后只要不死就得当他们红楼一辈子的杀手,除非红楼已经不再需要而主动抛弃了他。
在此基础之上,即便黑翎费尽了唇|舌也没能讨价还价半分,还又被另外多加了一条,“杀死宁王!”
对于黑翎这边他的面上和心里都带着满满的愤怒,而当时的红楼却是非常欠揍的直接吊儿郎当开口。
“毕竟宁王可是不好杀的,说不得有可能在此过程中你就已经死了或者受了重伤。”
黑翎也是这次见面之后才知晓,原来这红楼楼主的本名就是“红楼”。
又想到他给自己这间杀手楼取得名字...黑翎深深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人无论从各方面来说,还真是挺随便的!
“如果你不幸死了,那么我为了你而搭进去的许多人手可不就是赔了个底朝天吗?而你一旦被重伤的话,那么即便有幸能活下来,以后对于我楼里的价值也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所以我红楼实际也冒着很大的风险不是吗?我都很有可能得白干一场了,在这种情况下你还让我再多让一步,”
懒散的?了黑翎一眼,“岂不是让我为难吗?天下哪有这么美的事!”
当时的黑翎在听完他的这一番强词夺理之后,差点恨不能将他直接生吞进自己肚子里去。
“这个狡诈的奸人!”心里对他的咒骂也已经成堆了。
但如今倘若只有自己还好,黑翎想翻脸就干脆翻脸了。
可关键其中他还得为白羽这边诸多考量。
如果没有红楼帮忙的话,自己和白羽的下场一旦白羽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他们就注定了只能必死无疑。
自己的这项软肋已经被红楼给死死捏在他的手中了,黑翎虽然知道其实实际这次的这件事情,并非是红楼帮着自己除去宁王,反而换成了他在帮着红楼对付宁王了,可是黑翎也只能憋屈的除了答应以外,再没有其它更好的办法了。
为了不至于彼此传信的时候,中间会出现其它的岔子,所以黑翎这次在掌握了这些具体的消息以后,就不着痕迹的飞身离开宁王府,准备还是自己亲自送到红楼的手中比较稳妥。
以他的身法,宁王府内根本没有人可以在他察觉不到的情况下一直跟踪在他的身后,这点自信,黑翎还是有的。
宁王府的这天夜晚,经历过了先开头的热闹过后,后半夜府内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压抑了。
因为这次被混进来这么多的人,而居然手下的人还没有提前警觉!
为此宁王爷已经下令杀了好几批今夜负责执勤的侍卫,和他的两队暗卫。
实际却也只有宁王自己心里清楚,他不过就是借此在发泄自己心头的怒气和焦躁罢了。
在之前他刚一发现殿内情况不对的时候,那时虽然也想要惩处这些手下,但却除了施刑以示惩戒之外,并没想要砍了任何一个人的脑袋。
而如今他却控制不住的这样做了,宁王看着里面自己身边长伴的几名从宫中带出来的老御医,此刻正小心翼翼的隔着一层纱帘抚脉而为容妃诊治。
实在没想到原来她对于自己的影响力,已经这么大了!
耳边听着老御医口中传来一步步的具体指示,众多医女相互配合着快速为床榻之上基本趴卧着脸色苍白的倾城女子先是清理伤口,而后洒药,再仔细的好好包扎。
当然后面的这些虽然都是医女们所做,但是之前拔箭的时候却并非她们。
因为以她们的那些本事,来为容妃拔这胸口的致命一箭就着实有些托大了。
所以可想而知,容妃的身子并不是这几名御医可以看到的,哪怕即便只是一眼也罢。
因此最后为容妃将她后背心处深深刺入的那支箭羽拔|出来的人,谁都没有料到,居然宁王会不放心到选择自己亲自上手!
于是经过这么一夜,无疑宁容妃在众人心目中的地位,都要伴随于此而更加快速的升高数倍不止了。
虽然已经从众位御医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美人并没有生命危险,如果换作旁人的话,恐怕这一箭当场就会要了那人性命了,但是她却福大命大。
即便此箭已经位于正中正好射中了她的要害位置,但她却仍能奇迹般的病情转眼就稳定了下来。
所以几位老御医为了不至于宁王此时心头的那股邪火会烧到自己等人的身上,直接生平第一次,居然以自己项上人头担保帐中的女子一定会性命无忧。
听了他们的保证以后,宁王才心中稍定。
命令他们几人直到容妃醒过来之前,都得寸步不离的就这样守在这间房中。
见御医诺诺应下了,宁王才最后回头又看了一眼那边已经拉得严实的床帐位置,而后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开。
走出房门以后,“白羽和黑翎二人呢?”
就见他的声音才刚落下,脚底就突然出现了不知从何处闪身过来而后跪地听令的黑白二人,垂手齐声,
“黑翎/白羽在此!”
如今折腾了一夜,天眼见就要将明了。所以黑翎在刚才一个快速的来回之后,早就已经悄无声息的又返回了府中。
期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曾经不在过,即便是与他平日里最亲近的白羽也是如此。
当然,这也与白羽心里乱极,全副心神一直都牢牢放在了房内的宁容妃身上有关。
宁王沉声下令,“守在这里。接下来无论府中发生任何事,没有我的命令你二人都不得擅自离开这里一步。否则,杀无赦!”
“是,王爷!”二人又是磕头听令。
宁王这才像是满意了一样,“嗯,你二人去吧。”
之后在他们重又身影原地消失了以后,宁王另外又命令两队暗卫也分别于各个方向都将容妃的房间周围守了个密不透风,才终于这次放心的大步离开了。
有很多人和事,还在等着他去好好清算呢!
一正二侧妃因为今夜的这件事情,多少都与容妃的重伤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况且宁王也亲眼查看了她的伤口,即便是他这么一个历来战场也大小受伤过无数次的铁铮铮男儿,在看到她那样被刺的异常深准狠的伤口以后,确实如几名御医所说,要不是容妃真的吉人天相的话,即便换在自己身上,宁王都没有自信他能有幸如她那样,还能好运活下命来。
而更遑论那匕首上还是淬了剧毒的!
只不过南疆的毒|药,因为自己与该国曾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次,所以对他们无论是人文风土也好,还是习俗地理也罢,更别说还是这种他们最擅产的各种毒粉毒|药以及毒虫了,宁王手下很是有些能人异士已经把这些基本都研究了个透彻。
因此这次那把匕首上所淬的毒液虽然也属难得,但还是经由宁王手下的某人查看之后,立刻第一时间里,就已经能够拿出与之相对应的解毒|药来了。
虽然种种的好运之下自己的美人性命无虞,但在宁王看来,其实她已经被那些人联手之下给害去了一条性命了。
所以既然如此,宁王又怎么可能会让害她的那些人再踏实好过?
正侧三妃那边早就已经在有人已经听了宁王的指示之后,丝毫不留情面的就将她们三人都给绑住并关了起来。
当时的宁王不过双眼冰寒的对着一众手下人淡淡给出几句话,
“王妃和东西二妃身已不洁,在本王于今夜府中忙乱无暇分神之际,竟与府中下人染了苟且之事。拔舌,而后废指,再三人分别各行鞭刑二十。若然不死,便遣返回京,将此事禀明于圣上,请圣上再行定夺!”
听令的几人也仿佛对于宁王所交代的这些内容感觉没有什么大不了一样,而是再为正常不过的。
因此面上没有出现丝毫的迟疑以及骇然,却立刻单膝跪地后,就接下了这道给常人听来甚觉荒唐的命令。
这之后宁王妃和东西二妃的结果究竟如何就不是宁王所要关心的了,因为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虽然当时宁王已经下令让人对昨夜里前来行刺的刺客通通都格杀勿论了,但是后来唯一的一个漏网之鱼最终被逮回来以后,已经彻底冷静下来的宁王就暂且留了他一条性命,准备从他身上扯出幕后的主使者来。
只不过当时在场的女人都已经被屠戮干净了,所以宁王根本没有料想也事后无从得知,原来当晚那么多的刺客居然会不是同一拨人,而实际分作两批。
当下一次宁王再次被人有预谋的围攻,甚至被刺致性命垂危,回府后不久就已不治身亡的时候,临死前的那一刻他回忆起今日的这一切,才恍然。
原来自己在有些人的眼中,大概无非不过一个天底下最大的笑话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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