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便宁王再是奋勇厮杀, 可惜层层挡在他身前的人简直数都数不尽。
缘自如看着宁王已经微微开始颤抖起来的提刀右手, 显见杀人杀到他手都软了。
宁皇面上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糟糕, 大概没有想到在自己说了那样的话以后, 他居然还敢反其道而行,手中握拳更甚。
已经知道了某些事情的缘自如心中倒是难得的为他叹了口气, 不过各人有各人的造化, 缘自如这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正在这时, 当缘自如再次转回头时, 就已经见到不知何时黑翎已经挡在了红楼身前。
毕竟宁王是发了狠一直在朝着某一个特定的地方杀过去, 所以记不清多长时间已然过去, 两方的人手其实死伤都已经非常惨重了, 彼此的战力都少了近一半。
宁皇这方死的人数更多是必然的, 因为宁王费尽心血多年训练出来的这些亲兵, 本就随便一个拉出来都可以以一挡十。
而就在这时,由于红楼身前的侍卫被杀的太快, 人手补充不及时的结果就是,宁王提着自己手中的一把大弯刀, 狞笑着便扑了上去。
“叮”的一声兵器交接的声音传来, 这是骤然挡在红楼身前的黑翎, 与宁王一瞬交上手的讯号。
缘自如看着那方, 心中倒是没有丝毫感觉奇怪。
毕竟其实说到底,黑翎已经算是红楼手下的一员了, 所以一主一仆, 黑翎的行为再是正常不过。
而这时缘自如看着黑翎和宁王两人彼此间真刀真枪你来我往的招招式式, 神情比起刚才事不关己的漠然,就开始认真许多了。
黑翎的武器是两把匕首,其实要说匕首的话也并不一样。
中间手握的地方是圆筒状,然后上下两端都开了刃,实际用法与匕首是基本等同的,但造型上却又出入很大。
并且黑翎还是难得的双手都握有武器,动作上也依旧能不拉下半分。
就那么一把小小短短的双刃,却能每次都不差分毫的将宁王挥过来的大刀给招招接下,每每看得人都不由的心惊胆战。
实在是因为他们彼此二人的武器,最起码在身型上就差了天堑之别。
宁王的弯月大刀如果直直立在地面上的话,甚至刀身要比他本人的体型还要高上许多的,也难为宁王居然有那样大的力气,能将他这件又重还又大的武器熟稔运用到灵活多变了。
因为即使揣着这样的兵器,他每一次的动作招式以及出手速度都没有比黑翎差上太多。
“叮”的一声,两人又是一招既出。
彼此相撞在一起,这次二人没有如之前一样一触即分。
宁王居高临下的手中弯月大刀从黑翎头顶当空横贯而下,直接狠狠劈在他头顶位置。
而黑翎也毫不示弱的双手架起,左手撑在右手之下,右手中所握的双刃一面,死死挡在了这柄大刀下方。
双方就这样势均力敌的彼此僵持不下,虽然看似打了个平手,但是缘自如却知道,或者除了他以外其实稍微了解一些的人都已心中清楚,这一回合如果照此继续下去的话,也只能是黑翎首先撤手,而后再行换招。
如果非要问黑翎能不能杀死宁王的话,答案是比较肯定的。
凭借黑翎的本事,起码能有高达八成的希望。
但是这一切都得是在黑翎处于杀手的身份,而宁王毫无防备的情况之下。
杀手适合生存在暗处,出手攻击当然也得出其不意,能占的了先机,那么胜算无疑会被大大提高。
但是像今天这样两方都在明处的时候,还是宁王首先出手攻击而且凶性毕显,黑翎一直不过处于一个防守方的态势来看的话,勉强平手都已经算是黑翎极其有本事了。
他们杀手的攻势从来就不在正面对敌之上,所以在此时有心人的眼中,无需仔细观察就已经可以知道黑翎多少还是有些吃力的。
因此他先脱离对方这一次的强攻,也实在势在必行。
而缘自如静静看着这一切,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最为合适的时机!
当他在终于不久后,看到黑翎右手下的左手微不可察的不过仅是稍微动了一下时,其实这也就代表着黑翎强撑的这一招已经大概有些力竭了,看势头正想要后撤。
所以缘自如当机立断,立刻靠近此时也正在仔细观战的白羽肩旁,几乎就是挨着他的耳边吐气如兰,“你不提醒他一句吗?”
白羽因为得一直护在缘自如的身边,因为这么混乱危险的地方,她的身边就只有一个自己了。
在见到黑翎突然冲出去以后,虽然心中惊讶,但是不管怎样他也是相信黑翎实力的,因此并不十分担心。
但此时被缘自如这样突然靠近,并且被她魅惑性出口的话语以及吐向自己耳边的热气打的浑身一个机灵之下,白羽瞬间脑中一片空白,考虑也没考虑跟着她的话就直接脱口而出,
于是众人只听耳边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一声大喊,“黑翎!”
然后缘自如笑了。
而后殿内却已经一片混乱了,因为一个人的重伤!
白羽其实在喊完这句话以后就已经反应过来并且非常后悔了,因为本来高手间的过招,观局之人就不能多言。
不然导致其中一方一个不小心分神之际,便极有可能会酿成大祸了。
更别说黑翎和白羽彼此之间的关系还那么近,恐怕到时实在想不分神都难。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在白羽高声喊完这一句后,因为他的气息太急也太重了,所以导致与他熟稔的黑翎下意识就会以为他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甚至都忘记了自己此时身前还扛着一把大刀。
已经不仅仅只是分神了,快速的竟回过头去,本能的双眼就开始寻找白羽所在的位置。
因此结果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么好的机会,尤其黑翎看情形还是在背叛了自己以后投奔的红楼那方,不抓紧这个时机杀了他,宁王就不是以冷心冷情著称的宁王了。
既然白羽手中已经卸了力道,那么宁王甚至不需要再另外多加几分力气,只需轻轻松松照着刚才的气势直接刀身先是一瞬便压到了黑翎的左肩,更加挨近他的脖颈底端处。
刀口斜斜一剌,便深深划进了黑翎的皮肉中。
而黑翎口中却只来得及在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寒痛之时发出一声闷|哼,甚至还来不及再重新架起刀势,就已经被毫不迟疑的宁王顺着他之前手中下滑的力道,狠狠双手紧握刀柄。
而后众人耳中只听“呲”的一声,不过刹那,黑翎从左肩窝至右侧胸腹之间,鲜血便狂喷而出。
漫天溅落,甚至十分让人怀疑,一个人身体内的血竟然会有这么多吗?
没有人能在当时就将宁王的这一刀给阻下,即便反应再快但因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又实在太近,所以没有人能够中间来得及插手。
即便红楼在初觉不妙的时候,已经惊骇着双眼抢步上前,可还是已经来不及了。
只能将将把宁王劈手还要再砍下的另外一刀给拦下,而后屈指弹出一枚暗钉将其弹开。
红楼颤抖着双手,只能勉强将向后倒下去的黑翎给一把接住,并旋身抱入了自己怀中。
那处鲜血仍然在不停滋滋流着,却不知灼伤了谁的心?红了的,又谁的眼!
白羽已经被眼前刚才的那一幕刺的直接呆愣在了原地了,再也迈步不能。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骤然停止,胸口一阵一阵闷闷的喘不过气了。
他不是想要这样的,他没想到的,他...不是故意的!
可是如今再来计较这些又有何用?显然已经于事无补了。
该伤的不该伤的人,都已经伤了,痛了。
白羽僵硬又有些麻木的转头,眼中有些受伤的看着他旁边的这名女子。
四分惶恐,六分难以置信。
但当最终映入自己眼帘的,是她那正也因为刚才的一幕而惊惧害怕到捂嘴连连惨叫的面容时,白羽沉沉的闭眼。
她不过就是个普通女子罢了,哪里又能懂得这武艺一途的诸多忌讳呢?
提醒自己,不过也就是单纯的想要好心提醒自己罢了。
该怪的,都应该只是他自己而已。
是他当时乱了心,误了人!
黑翎感觉自己被接入一个温暖怀中以后,在控制不住的最后闭眼前,先是抬头看了看头顶上方这人,这脸。
之后才嘴角讽笑着,转而面向不远处虽面上带着些骇然神色两眼注视着自己这方,但却仍旧一直不忘牢牢护着他怀中那名咬着唇角正不断垂泪的美人时,眼中有些无奈,但更似凄苦。
最终也不知他心里想着的都是些什么,黑翎左臂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颓废耷|拉在地,所以他慢慢的抬起自己另外一只右手,颤抖着,攥|住身前红楼的一角艳红袖袍死紧。
终于支撑不住也不愿再支撑的慢慢阖上了双眼之际,留在黑翎脑海中最后的念头就只有三个字,“罢罢罢!”
那晚的衣和人都很美。
血色堆砌成的这座华美大殿之中,红楼就这样痴痴的怀抱已经沉沉睡去的黑翎,蹲坐在高高的御阶正中,将黑翎的头微微贴于自己胸前。
红楼身上层叠的华袍四散铺满了一地,就这样静静的,将中间的他和黑翎围在其中。
悲伤流淌着,好像两人已经刻骨入了画。
黑翎的整个身形都几乎被完全掩盖在了红楼那张扬而又艳|丽的大红衣袍之中,只堪堪还能看到他一张露在外面血色尽失的苍白面容,脆弱,却也妖|娆。
即便已经双眼紧紧|合上,但是黑翎长长的睫羽下那仍旧没有耷|拉而是始终恣意上扬着的浅浅眼角,却美的让人情不自禁甘愿为他就此沉沦。
红楼面上此时没有丝毫表情的就这样看着自己怀中人的这张脸。
他不懂,为什么这样好的人,还会有人能狠得下心来将他舍弃呢?
麻木的抬头看了一眼身后不远处的白羽,和那倾城美人花锦容!
口中似喃喃的一声“杀”,在大殿之中此时静谧到几乎落地可闻的某部分人耳中,却再是清晰不过。
而后当红楼神情骤然疯狂,紧紧自己怀中的黑翎,瞬间回头之际,嘴里再吼出的话甚至尖利到刺的所有人耳中脑中,都跟着一并感觉像被刀割一样疼了起来。
“杀杀杀!杀了白羽!杀了花锦容!杀了宁王!给本楼通通将他们杀干净!”
不过一个抬手瞬间,便已飞出数不尽的红芒暗钉,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过后,殿内便接连响起了成片被射中人的惨叫痛嚎声。
当然这些暗钉想杀的对象除了宁王御阶之前那数十位手下兵将以外,还一并也包括了红楼刚才口中所说的那三名该杀之人。
只不过并不能凭此一击就让他得手。
在宁王挥刀挡开红楼打向自己周身的数枚暗钉之时,白羽也反应迅速的拉起缘自如,而后一个跺脚飞身之后,才不过将将躲过了那飞向自己二人的诸枚暗钉。
红楼此时不愿离开自己怀中尚还存有些气息和温度的黑翎半分,眼中红光一阵阵愈加大盛。一声厉喝,
“给本楼杀!”
众人才纷纷回过神来,而最先行动起来的,无疑就是红楼的一众杀手了。
之前不管宁王再如何进攻,但因为他们楼主已经比了手势下了令,除非有他命令,否则绝不能随意出手。
所以在之前,他们也仅仅只是留下了部分人手始终围拢在红楼的周围,单纯只是为了挡下对方攻向红楼的攻势罢了。
大部分都是隐在暗处不露踪迹的。甚至包括之前已经将南疆刺客全部击杀之后的那些杀手,也已经在事毕就秘密匿了身形。
而这时候既然自家楼主明显就已经暴怒非常的重又下了令,他们杀手楼一向最是令行禁止的。
所以命令一出,此次几乎被红楼倾巢带来的楼中所有杀手,不管是藏身在殿内还是殿外,甚至从各个看似根本就不能藏人的角落里,也纷纷涌|出了大批的黑衣蒙面人来。
这些人甫一集体出现,就连殿内的温度都不由跟着降低到了极点,瞬间寒人的厉害。
并且除此之外还有另外百名红衣杀手。
这百名红衣人脸上不同之前的那些需得用黑巾将自己的脸遮起来,而是直接坦坦荡荡就将自己的脸露在了众人面前。
这是杀手楼红楼排名前一百的顶级杀手,享有各种特权,并且平时训练等还都经由楼主红楼亲自出手。
当然他们没有隐藏自身的面容,其实不过就是因为露出的这些也无非是一张张足以以假乱真的□□而已。
这些人现身后,便立即各自飞身迅速闪向了红楼刚才指名要杀的那三人处。
宁王还好,尚且还能抵抗。毕竟他身边不仅只有普通的兵将,甚至来京之时府中近一半的势力都被他带在了身边。
虽然在之前的不停厮杀之中已经死伤了很多,并且剩余的也几乎已经力竭,但抗下这些人一段时间内的攻击,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白羽那边就比较棘手了。
在对上这些红衣人的时候以一敌几他尚且还能勉强应付,可此时奔向他这方的足足有十人众的红衣杀手,并且还与此同时更加附有另外近百名的黑衣杀手。
白羽其实是非常担心黑翎伤势的,因为刚才他也亲眼所见了宁王劈下的那刀有多么凶狠。
但是因为此时已经害怕到浑身正在颤抖不停的缘自如,一直紧紧的拉着自己不放,所以黑翎才实在难以脱身而去近前查看。
在家现在这种情况下,白羽最后回头又焦急的看了黑翎那边一眼,努力忽略自己心头那股子冰冷和怪异感,咬咬牙。
虽然他本不情愿徒留黑翎在这里,因为即便看情形红楼很是护着黑翎,但对自己而言对方也不过就是自己眼中的陌生人而已。
并且在已经知道他就是红楼楼主的情况下,白羽也曾多有听说此人的大名,据传性格非常之乖戾阴僻,所以将黑翎交给这样的人白羽又怎能放心?
但想也知道自己本就不是对方的对手,自然不可能十分顺遂的就能从他手中将黑翎给抢回,并且还是在如今自己身边攻过来这么多人的情况下。
因此没有办法,白羽最终也只能在看了黑翎那一眼之后,无奈而又不甘心的一把将缘自如抱起。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从大殿一方正敞开的窗户中一跃而起,脚蹬三两步之后,身影就已经飞快远去了。
倘若继续在这里犹豫下去的话,那么先不论能不能成功夺回黑翎,怕是连自己二人也得命丧于当场了。
所以权宜之计,白羽就只能先逃离这里然后再另外想办法了。
那时的白羽想的非常美好,他也看到了黑翎虽然伤重但鼻息间的气息弱却也平稳,因此性命肯定是无虞的。
所以等自己暂且逃出避一避之后,再寻一个合适的时机去找他便是。
可白羽这样的预想,却终究永远都不可能再实现了!
这一次他在大殿之中临走时看黑翎的那一眼,便就真的只能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眼了。
从此往后,有生之年直到白羽临时之际,都没能再次见到过黑翎任何一面。
因为红楼的命令,所以在白羽跳窗逃离的时候,他身后跟着的那些杀手也一并紧紧追了出去。
红楼的这道命令,只要他一日不撤,那便就是天涯海角的绝杀令了。
而白羽虽逃,但殿内的宁王等人却还在。
双方几乎已经杀到了眼红,疯狂程度甚至让两边的老臣光是看着那情形,就已经被这股血气冲天的气势给刺激的面色涨紫了。
宁皇没有料到中间居然会突然生出这样的变故来,
看着红楼和宁王两方人一直在不停的厮杀,并且渐渐的,宁王那边明显还已经露了败势。
虽然这也无可厚非,毕竟先是被自己下令剿杀了两轮,现在又换成了新的一批对手。
即便宁王手下的人一个个都是铁打的,也终有不得不倒下的时候。
宁皇看着那边血红着一双眼,已经好像将什么都全然不顾一副癫狂神色的红楼。
他死死盯着台下一方战场中的宁王,双|唇紧抿。时而还见缝插针的从手中飞弹出几枚暗钉,看情形竟是真的要与宁王不死不休了。
宁皇心头又是狠狠一惊。
看了眼他怀中的黑翎,难以置信的视线重又回到红楼脸上时,察觉再不能让他继续这般了。
快步想要靠近他的身边,却不妨被此时已经浑身紧绷神经极其敏感的红楼,差点劈手就对着自己一掌推了过来。
还好在他察觉到是自己的时候,及时收住了掌势。
但即便如此,光是这灌满力量的一掌已收,那锐利的掌风却仍旧横飞了部分过来。
宁皇根本不会武功,所以躲也躲不过。一晃眼间,脸上便刺拉拉疼的厉害。
用手一摸,竟然左脸一侧已经控制不住的留出了血来。
不过虽然留的血多但实际伤势并不严重。就是在左脸更加接近于宁皇下颌的位置,被刚才的一道掌风给瞬间扫出来一条长却只浅浅割伤了皮肉的伤口而已。
红楼紧抿着唇,而后瞪着他狠声狠气,“你不要命了!”
宁皇愣了一愣回过神来才赶紧又走向他身边,半蹲下|身紧挨着红楼眼前。
高高在上的帝王,竟然此时的眼中含|着几丝求情意味。
“小楼,不要。”
因为太多的人在场,所以宁皇的这句话说的十分含糊,但是红楼却一下子就听懂了他的意思。
一瞬沉下眉头,幽幽开口,“他该死!”
宁皇却不能说得更多,只是口中仍然坚持到,“小楼!”右手也紧紧的握在红楼的一只手臂上。
红楼抽痛着额际,两兄弟彼此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气氛僵持不下。
“我会派宫中最好的御医,不,是所有的御医。所有的御医都来为他诊治,宫中所有名贵药材即便稀世罕见的那朵,也可以喂他服下,一定会将他治好的。所以小楼...”
宁皇其实也胸口发沉的厉害,面对现如今这种情况心中十分无奈。
可是却不得不这样做,算是为宁王求情,唇角也苍白的一直对着红楼不停摇头。
红楼在他这样的话以后,无声的像是讽笑了一下,也不知究竟是在对谁。
而后摸|摸黑翎有些冰冷下来的脸颊,口中始终未出一言,没有说好或者不好。
不过另一只手却已经慢慢打出了好几种繁复手势,宁皇离他很近,所以可以非常清楚的看到。
而接收到红楼命令的附近一人,便紧接着“呜悠悠”口中一声呼哨打出。
宁皇听不懂,但心知高台之下,其中该听懂的人自然是能听懂的。
虽然宁皇也没有看出他们手中下刀的动作有多少改变,在宁皇眼中两方人依旧厮杀的非常狠厉,但宁皇却心中已经放心了不少。
直到自己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不停倒下,宁王才终于认清了现实以后,不想接受,却又不得不接受。
最后看了一眼高台之上一直陪在红楼身边的宁皇,宁王那一眼中所包含的感情实在太过复杂了。
复杂到即便宁皇早已练就的一双毒辣帝王眼,都不能将其读懂,乃至猜透。
最后在被周围剩余人保护着,宁王慢慢后撤,最终转出这间大殿之外,不久就已经逃离到在这座富丽堂皇的皇宫之中再也搜寻不到他的身影了。
红楼的人虽然也一同全部追了出去,但宁皇却已经彻底的放了心。
抓着红楼的手臂,张口想要对他说些什么,却最终被红楼慢慢的推开了。
“不要让我再看到他。”
宁皇闻声立刻心头一紧。
这便是在警告自己倘若宁王再次被他撞见的话,那么他就绝对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沉着眼静静看着那里已经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剩下的大殿门口,红楼最终抱着自己怀中的黑翎,慢慢的直起身来。
宁皇见他起身抱着怀中人本以为是要转身入后殿,这样也方便自己尽快找太医来为黑翎医治。
跟着起身已经准备要引他往里走了,但之后才发现,原来红楼的脚步居然是冲着殿门外的方向而去。
宁皇本来转身的动作一停,见他已经走开了几步,立刻回过头来就是追上去,却哪里能赶得上红楼他们这种人的身手。
初开始时红楼的动作还不怎么快,可紧接着不过只是一个眨眼间的功夫,就已经身影连连闪过。
宁皇勉强能看到的,也无非他留下的几道虚虚残影罢了。
“你这宫中,我不呆。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扰我了。”
殿内只悠悠飘荡着这么一句话,不过刹那,连剩下跟在红楼身边其他楼中杀手的身影,也全部都相继消失了。
宁皇慌张抬起的手臂此时只能无力垂下,他心里清楚,倘若以前红楼说不愿回到这里不过半真半随意的话,那么这次在这样的情况下说出,就是已经铁了心想要与自己划清界限了。
宁皇无神的愣在原地,心头有些受不住的刺痛,而后眼前一黑,便不由身体向后倒了下去。
见到这一幕的殿内众人,口中立刻一叠声像是天将塌下来的惊呼不断,“陛下...”
宁皇即便被侍卫及时从身后接住,并没有直接摔落在地,但意识也已经慢慢的沉入了一片漆黑深夜之中,最后更是干脆彻底昏了过去。
红楼顶着夜风抱着黑翎离开以后,望着一片苍辽的夜空,喉头发苦的厉害。
黑翎已经完了,即便仍旧没有死,但那一刀下去,凭借红楼自小就是从血腥杀戮之中存活下来的数不清伤重经历,宁皇虽然不懂,但是他却仅凭一眼就已经能够看出,黑翎最起码已经被废了。
而这种结果,等黑翎再次醒来的时候,红楼已经预料到了,这恐怕远比直接杀了他还会更加让他难以接受。
大概,黑翎当时在昏过去的时候嘴角边挂着的那一抹讽笑,其实包含|着的,也有对他自身感到的一种悲哀吧!
红楼不知道,红楼只是心里隐隐这么觉得,黑翎应该是已经心中有些数了。
虽然嘴上红楼从来都没有承认宁皇是自己的兄长,但其实心里也仍旧已经在很多时候,对他的感情除了复杂以外,渐渐的也更多了些大抵类似于像是找到某种依靠的那种感觉吧。
毕竟这是他的真正亲人!
可是黑翎被废,自己却还得听着他的话,连最起码为黑翎报仇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都做不到,因为那人自己不能动。
所以他不知在黑翎醒过来的时候自己又该如何去面对他。
之前红楼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好的人居然还有人能狠心将他舍弃呢?
可是现在想一想,刚才的自己,难道不也是在他与那人之间,选择了后者而舍弃了黑翎吗?
红楼觉得自己真的很可笑,心中比起以前那从来没有将任何人与事放在心上时的空落落,现在自己的那里却是有如腊月寒冬里遍野的荒芜一片,刺骨的寒啊!
不日,当宁皇终于身体恢复了些,利用上朝之际,
“尔等且记着朕的当日所言,既然宁王已经逃离,那日后只要他不再踏足这大夏皇城半步,朕,便不会拿他怎样!朕答应下的,便绝对不允许任何人违逆于朕。”
如寒芒般刺人的威严目光,在座下文武百官身上来回扫视了一圈,见众人都噤若寒蝉,才又最后说出,
“因此,若让朕知晓有何人胆敢背着朕私下里再与宁王接触或者其它...”双手重重拍在龙椅两侧。
接下来的话宁皇虽然没有直接将之说出口,但是已经足以让察觉到某些危险的重大臣们立刻跪地磕头,并纷纷高呼,
“臣等,谨遵陛下圣意!”
他们心里清楚,宁皇的意思是禁止朝中所有人再与宁王有一切往来。
这种来往接触,既然已经是一切了,那么就理所当然也包括了两个方面。
除了有心人不能再与宁王交好以外,当然那些与宁王本就有些私仇或者对他心怀恶念的人...
除非想要被宁皇察觉以后砍了脑袋,否则就也只能当个睁眼瞎一样,只要宁皇活着一日,除了自己憋着以外却万不可还想着去对他随意出手了。
直到宁皇最后又沉沉看了他们一眼,众人即便趴在地上没有抬起头来,但也依旧能够感觉到自己后脑勺处那从未离开过半分的阵阵寒凉之意。
终于在太监总管分外尖利的一声“退朝”声中,众人又是齐齐拜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等众人确实听到宁皇的脚步声已经远去,就连他龙袍间偶有作响的金玉之声都再听不见以后,才慢慢的一个个直起身来。
彼此眼中暗藏着些什么,但却谁都没有将之说出口。
一个个在最前方的丞相等人已经转身离开这间朝殿之后,也依次紧随着,渐渐从这里离开。
众人心中多少有些对于宁皇态度一时间的游移不定,但是只要再稍微联想一下年宴当晚宁皇要杀宁王时的那种狠厉手段,便都最后还是认为,宁皇一定是心里恨极了宁王的。
但又碍于一国之君立下的誓言,而不愿也不能再反悔,失了自己的威信罢了。
当然他自己不能破例,那么其他旁人就更加不能被允许逆了他的意思了。
就连已经走远的为首丞相三人,也就是宁王府中已死那三妃的老父们,也没有丝毫察觉出宁皇居然早有袒护宁王的意思了。
都认为,以宁皇年宴上的全然不留情面,甚至一波波那么多人一路将宁王众人杀下来,哪里还像是对他割舍不下的样子?
别看宁皇看起来温温润润的,甚至平日里在对待他们一众朝臣的时候还是颇为春风拂面的,但是那也只是在他们没有犯什么事儿的情况下。
一旦忤逆了宁皇的意思...光是想一想当年全家老小一个不留都被满门抄斩的右相,众人又是不由的浑身一抖。
所以丞相三人即便最近心中还多少开始有些门道心思的,但今天尤其还是在宁皇特意点出来重重强调了一回之后,所有的思量就都收回不提了。
不日,大夏国便有一道惊天的旨意迅速在全国百姓的口中都扩散开了。
基本意思便是,年宴之时,由于南疆贼人的意外刺杀,导致不仅我大夏朝的军队伤亡惨重,甚至就连战神宁王,也于刺客手下保护宁皇之时,而被暗害以至身亡了。
从此大夏朝再无战神宁王。
因此由于朝贡国南疆的此种恶行,宁皇一怒之下,便决定将于新一年开春伊始天气回暖之际,正式开始发兵南征,誓要将南疆这次彻底的夷为平地!
而距年宴半月以后,某一日夜间,宁王接过手下之人多番查证之后,才得来的这张纸上写有的诸多当年秘闻。
看过后,始终沉默不言的宁王最终只静静握拳,将这信中所言的种种过往彻底毁去罢了。
而后口中喃喃一句,“原来本王竟不是吗!”
下首单膝跪地的众属下却立刻纷纷应道,“属下等,誓死追随王爷!”
宁王像是笑了,却神情仍然有些寂寥。
“大闹了一场过后,如今才知不过一场痴笑。”
而后想到什么,目光不转,仍是幽幽的望着帐外某处,
“你们说,本王的皇兄,可是真心待本王?”
跪着的几名手下低垂着的脑袋彼此稍微转了转,而后互相看了几眼,直到其中一人首先主动发声,
“陛下待王爷,自是最好的。”
宁王才一口浊气吐出,“是啊,皇兄,始终是本王的皇兄!”
不久阳春三月,大夏军队雄赳赳向着南疆开始攻进。
而在两军近半年时日里的不断交战中,据回报,常有不知何方的爱国志士,几千甚至上万人众蒙面多次助我大夏军队或合力剿杀敌军,或诱敌深入,甚至还曾救我被困兵士于危难之中。
阵前大将上奏请求宁皇裁度,并请示是否需要我军派人去具体探一探对方的虚实。
宁皇朱批派下令来,上面对此事却仅有寥寥不过几个大字,“友!无需扰之!”
又月余,南疆一方被打的颓败不已。
迅速派人前来谈和,请求停战并称愿纳比之以往更胜一倍的朝贡之物。
但宁皇之前是因为一直忙于布置宁王和红楼之间的那件事情,所以才懒得去理会南疆这不过弹丸之地。
现如今既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又因南疆这期间也实在从没有老实过哪怕一次,所以宁皇已经不愿再忍他们了。
此时明显就已经快要将他南疆疆域直接全部打下来再收入大夏国囊中了,再让宁皇于此收手,简直痴人说梦!
南疆覆灭,就在宁皇将这上奏求和的折子打回去又不出两月以后。
而这边已定,缘自如此时和白羽的这方,却仍旧每日里,都活在不停的奔波逃命之中。
本来之前因为黑翎的关系,红楼已经向宁王保下了他们二人,即便缘自如本身身为南疆公主的身份当时已经被当场揭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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