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传

第二十八章 周旋

    
    紫棂着灵力控制,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阻止不了倒退的身体。千山漓水裙可防竹叶境之下灵力攻势,但不能阻止被束缚,须臾间,就要落入虎口。
    紫非鱼并非白楚楚、夙东之流,灵力深不可测,紫棂目光所及,周身层层包裹的灵力如同千丝万缕的大网,捆住她的腰身和四肢,令她动弹不得,反抗不了,亦无缝隙可钻。于半空回眸探看,紫非鱼面上冷笑连连,尽是笃定和歹毒神色,心知此次撞破他的“好”事,多半凶多吉少。
    倘若她丹田内灵力可以悉数调动,决计不至如此被动,甚至有七成把握逃出生天。奈何以微末灵力对竹叶境中阶,无异于蚂蚁对上巨象,相差甚远,焉有活路?
    “纵然轻功了得,也是凡人,没有灵力,在本长老面前施展那些三脚猫功夫,螳臂当车,自寻死路!”
    紫非鱼体内灵力连绵不绝,一刻不放松对紫棂的掣肘,像是预知她此番过后将不复存于世,说话间全无顾忌,“五年前我与紫童那一战,若不是你从中作梗,传音相助,他如何能赢得了我?那一战,使我沦为所有人眼中的笑柄!还虚情假意指点我儿的修行,让豪儿那个傻小子一心向你,在我面前说尽你的好话,离间我们父子感情!若非我与黑巫族拟定举事之日乃是五年后,你以为,我能容忍你活到今日?一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野丫头,也配宗庙刻碟、成为巫族嫡脉?哼哼,我呸!”一面阴恻恻地说着,徒手虚抓,将少女手上的映月一并抓到手中。
    紫棂被无形之力拉到近前,夙东夙西闻声赶来,看见是她,面色皆是一变。
    她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即便身临险境,亦不允许自己在叛族求荣的紫非鱼面前露出半分惧怕,嗤笑道:“我再来历不明,亦是行的端做得正,上对得起天地人心,下对得住亲眷友朋,为巫族尽心竭力,死而后已!不像某个无耻之辈,身居高位,受万人尊崇供奉,私下里却如此肮脏虚伪,欲行勾结外敌自毁长城、倒行逆施之事!”话音到此,左右也难以逃脱,勾起得知阴谋时的滔天激愤,转而凝望夙东、夙西,声音比七心银丝草的寒性更加冷寒,“无耻内奸便也罢了,二长老天性奢靡,内有反骨,却没想到,夙城城主府也掺和进来了!当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臭味相投三条臭鳜鱼!”
    夙西最受不得辱骂,当下指着她鼻子呵斥:“你才是臭鳜鱼!你们紫氏全族都是臭鳜鱼!”不顾紫非鱼略抽搐的脸色,上前一步淫笑道,“二长老,这丫头既已撞见我们的事,断然不能留她性命,不如交由我处置,我保证‘好好’送她归西!”
    夙东听出弟弟的弦外之音,剑眉一蹙,看着烛火之下纵然狼狈朱唇紧抿却越发美得惊心动魄的少女,生出几分怜意:“一刀抹了脖颈,直接毙命便是,眼下正事尚未完成,不必节外生枝。”
    夙西很是不悦,心道垂涎已久的美色在前,怎能错失良机?正待力争,紫非鱼忽然桀然一笑,手指凌空指点几下,将少女扔到地上,“左右约定举事的时日未到,此女已经被我封住穴道,二公子既然有兴趣,快些便是,我与你兄长先行一步。”
    “哈哈哈哈,如此,本公子便多谢二长老成全……”
    一双轻浮白皙的手愈发靠近,紫棂强忍住将食苍蝇的恶心,冲口对夙东喊道:“三日前,夙少城主曾允诺过我三件事,想必没有忘记罢!”
    夙东背脊一僵,继而眉宇间浮现为难,叹息道:“今日姑娘自闯死路,姑娘所求生路,我怕是不能答允……抱歉,我唯有食言而肥了。”
    夙西清秀猥琐的脸几乎凑到近前,紫棂看也不看,只盯住夙东,飞快地说:“我不求生路,只求死路,第一件事,让夙西跟随紫非鱼去办你们的‘好’事!第二件,他要做什么,想必你也清楚,我好歹乃是圣女义女,他配不上我,换你这个少城主来!”
    “你说什么?本少爷配不上你这个野丫头?”夙西一把捏住紫棂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要把上面骨头捏碎。
    紫棂目光幽幽凝视虚空,焦点在兄弟二人之间的空气,漆黑如墨的瞳孔一时讽刺一时诱惑,樱唇微微一动,勾出绝望凄美的浅笑。
    夙东脚步不自觉地挪移,握着夙西的胳膊,坚定地将夙西抽离紫棂身侧。即使直觉告诉他此举欠妥,却不愿抵抗这世间罕有的诱惑。
    “大哥,你做什么?”夙西被隔绝开,又惊又怒道,“你都有墨般若了,难道还要跟我抢这个丫头?”
    夙东定定地看着弟弟,沉声说:“我欠下她三件事,人之将死,她既然有所求,我不可不应。你同二长老先去罢,料理完一切,我去找你们!”
    “你……既然已经说了食言,何必再理会她!”
    “如若不做,良心不安。”夙东神色变得阴沉肃杀,语气不容置喙,“小西,我意已决。”
    紫非鱼冷眼瞧着兄弟二人相争,看紫棂的眼神逐渐不善,凉凉道:“你们再废话下去,黄花菜就要熟透了,不如由本长老出手杀之,一了百了!”
    夙东拿出少城主的威压逼迫,紫非鱼不耐催促,夙西纵使满心不甘,只得恨恨地跟随紫非鱼走开。
    两人委身入了甬道,夙东方才折转身,素日清朗澄澈的瞳孔里,此刻充斥着占有和欲望。
    紫棂暗自心惊,原本方才见他起了仁慈之念,故而使了个心计让他与夙西交换,余下她二人时,再徐徐劝说。但她显然低估了一些事,夙西天性放浪形骸,无美不专,在夙城时便四处拈花惹草,觊觎她的容貌不肯放过她,在此地的四人心知肚明,紫非鱼“好心”成全也并非多么迁就夙西,无非是厌恶极了她,想让她在临死前深受屈辱和折磨。只是夙东,情报上说他风度翩翩,行事光明,仁厚醇善,虽然虚伪了些,但表面上至少维持着一城少主的典范……如今看着那赤裸裸的就差宣告天下的眼神,这家伙,难不成和他的色鬼弟弟一般,也属意于她?
    她不得已寻了兄弟交换的借口,说什么匹配不匹配的话气走夙西,支开紫非鱼,但没打算假戏真做啊!
    夙东缓缓蹲下身,指尖轻柔地在少女脸颊拂过,从容中带着一丝不可言状的急迫:“放心,我会温柔些……包括你的死,不会让你感受到一点痛苦。”
    指尖下移,落于樱唇贝齿间,稚嫩柔软的触感令夙东的手微微一颤,俊脸忍不住凑近。
    “等一下!”紫棂浑身一个激灵,感觉身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我……我有话要说!”
    夙东眸光幽深,自顾自地捧了她的小脸,唇畔勾勒薄凉温度:“我知道你为了拖延时间,方才选择让我留下来,你什么都不必说,我是不会信你的。”
    “不是的!”
    穴道被点,全身不得动弹,这一刻,紫棂不知从何而来的气力,脑袋生生向后偏移半寸,躲过他的唇,“此地……此地凹凸不平,我躺在这,后背膈应得慌,又脏兮兮的都是烂泥,你许我舒舒服服地死,那咱们就去外面林间!”
    夙东动作顿了顿,余光微沉,月华裙下泥土顿挫,四处可见时深时浅的圆坑细洞,少女的表情亦仿佛百般不适,“过了前面窄桥,向左十数米,有一处天然的小洞府,那里地面平整,附近有些干净杂草,不必费力去外面了。”
    说罢打横抱起紫棂,疾步前行。
    紫棂见他眼角唇畔含笑,衣摆飘忽如飞,双目一合,敛去惊慌卑怯害怕等诸多情绪。
    “能不能放了我。”她试探着开口。
    “你觉得呢?”夙东的回答噙着戏谑,“如斯美人,今日错过,恐怕将来再也不会有。”
    衣冠禽兽,歹毒无耻。
    “那你直接杀了我罢。”
    “我可舍不得——般若被遣出灵山,我这几日正……咳,难耐得很。”
    表里不一,禽兽不如。
    “你们打算何时举事,破坏守山大阵?”
    夙东凝视怀中少女,她一双美目似无所求地望着桥下黑黢黢的水流,见他不语,凄然呢喃,“我都要死了,死之后做个明白鬼,有什么不对呢?”
    夙东神情松动,沉吟片刻,开口:“也罢,告诉你也无妨。后日,亥时。”
    “凭你们三个,不可能拿下灵山,黑巫族的人马要如何瞒过那么多明哨暗线,打灵山一个措手不及?”
    “你可知晓有空间传送阵法这类东西?届时我和夙西提前来到此地布阵,将你们的守卫阵法与黑巫族的传送阵连通,借助大阵的力量,不费吹灰之力,便能牵引黑巫族所有高手。”
    “白巫族与黑巫族过去经年互有杀伐往来,彼此都拿对方没有办法,你们怎么能确定,黑巫族此番对上我的母亲族人,有百分之百胜算?从人界传送过来容易,如果落到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你们和二长老岂不滑天下之大稽,连带夙氏家族将死无葬身之地?”“哼,黑巫族研究出了新式秘密法宝,保管万无一失!”“什么法宝?”紫棂忽觉身子一沉,人落在地上,四周黑漆漆的,隐约显现洞府的轮廓,却果然如夙东所说,地面平整,身子下尚有些柔软草枝。夙东陪她絮絮念叨,早已不耐,将少女往地上一扔,双手立时环在她的腰上,找寻月华裙的缠带。紫棂双眸瞪大,说什么再也隐忍不得,素手按住夙东不安分的手,急声问道:“你快说,什么法宝?”“取自烛九阴的《时间手记》,其中有一则记载‘钟铘’的圣物——”话语戛然而止,夙东诧异抬头,“你不是被封住穴道了么?缘何能动?” 紫棂利用念力驱使体内些末能调用的灵力,勉励冲破了一个穴位,这还是紫非鱼仅下了三分力道点穴,叫她钻了空子所致,只能活动一下手臂,其余部分却有心无力。此时被夙东拆穿,用力推了他一把,双手当脚,拼尽全力往洞外爬去。  然则仅跑出一米,夙东已经抓住她的后腿,重重向回拖去,口中怒道:“该死的,竟敢耍我!”
    紫棂黔驴技穷,心知此番恐再难逃夙东魔爪,与其受辱,不如玉碎。唇口大张,就欲咬舌自尽。
    当是时,洞府外传来破空之声,一柄疑似长剑的兵刃紧贴紫棂耳侧而去,紧跟着听见身后夙东惨叫,仿佛伤的不轻,后腿一松,失去束缚,继而身子被人长臂捞起,伏于背上,风一阵冲出洞府。
    那人发梢间的东西膈得紫棂微微发疼,想起某个才认识几天便已经救了她两回的少年,发饰似乎是类似圆环形状,不确定地问:“木泉冽?”连这次,是第三回。
    “抓紧我,紫非鱼追过来了!”
    熟悉的声音令紫棂悚然一惊,夙东之惨叫犹言在耳,没想到二长老反应如此之快,“他是竹叶境高手,你跑不过他的,趁现在还来得及,扔下我逃命!把紫非鱼和夙氏兄弟联合黑巫族欲进犯灵山的消息告诉我母亲她们,他日我身处九泉之下,定会感恩戴德!”
    “要谢我,自是只有你活着方能去谢,死后能做什么。”木泉冽淡淡道,抓紧紫棂手臂,“我不会扔下你。”
    “刺啦——”
    二人身前根根荆棘破土而出,刹那间封死去路,不仅如此,绵延不断地荆棘从甬道四壁攀爬而出,鬼爪似的直刺过来。
    木泉冽驮着紫棂,身手依然矫健如鹰,疾速向后掠去,玄铁剑在半空挥舞,格挡纷至沓来的荆棘。
    紫棂飞快地提醒:“紫非鱼的荆棘刺数年前便炼至刀枪不入,非仙器仙火之流斩之不破。玄铁剑锋利无比,几乎等同于仙器,但到底比不过仙器,除非能拿回我的映月剑,但那几乎不可能,它刚刚被紫非鱼夺走了……”眼见木泉冽愈退,荆棘刺愈发猖狂疯长,眸底忧虑亦如这些荆棘般盈然肆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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