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末日

    
    “哇，蛋黄酥！我最喜欢吃！……曲奇饼！还是蓝莓味的！”尹川简直要痛哭流涕了。
    每天都吃千篇一律的东西，全是些不太受欢迎的口味，他的味蕾都要不好了。
    外面每个超市都在末日前就被抢得干干净净，尹川甚至都打算好了要去撬几个食品商的库房。
    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发现尚未开业的商场，他估计了一下，这么多东西应该吃一整年也吃不完！
    柯炎躺在购物车里，背上被塞了一个抱枕垫着，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惨了，甚至有点舒服。
    尹川还算有良心。
    可现在，不过十分钟不到，柯炎身上就被堆满了食物，应有尽有。
    如果忽略这是世界末日的话，倒真像某个节日促销前夜的大采购。
    尹川自从破产以来，好久没没感受过不看价格就疯狂购物的快乐了，仿佛回到了财大气粗的时候，连把东西扔进购物车的抛物线都是潇洒的。
    挑挑拣拣，看到想吃的就扔进去，看到更好吃的就扔出来，过道上散落着不少尹少爷始乱终弃的商品。照他这种死也不忘挑食的程度，相信如果不是世界突然静止，在末日抢购里他根本抢不到任何东西。
    但现在整个商场都是他一个人的！他可以为所欲为！
    等走到了方便面区，尹川更是两眼发光，作为一个什么也不会做的手残党，他这辈子做得最好的料理也许就是泡方便面了。
    “酸菜味，牛肉味，海鲜味，我全都要！”他扔掉手中吃了一半的威化饼，嘴里激动地喷出饼干渣。
    柯炎：“……”
    继被扔一脸零食后又被扔一脸方便面，他快要窒息了。
    购物车被推着穿梭在一条一条的货架之间，尹川嘴里一边喋喋不休，一边不停装食物，恨不得把超市搬空。等转到另一个货架，尹川忽然夸张的倒气声。
    柯炎立刻警醒。
    是那个野兽般的东西出现了？！
    只听尹川不可置信地说：“天哪，不是吧！”
    这犹如发现巨大宝藏一样的声音，让柯炎直觉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么回事。
    果不其然，尹川立时倒回来，将购物车里前一秒还特别受欢迎的方便面飞快地往外扔，看他那架势，简直是害怕方便面多占一点点地方！
    原来是发现了自热小火锅。
    柯炎：“……”
    看着尹川忙碌的身影，他不禁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条漫，按照二次元的解读，现在尹川应该是留着宽面条泪的。
    尹川喜新厌旧，心理年龄可能只有三岁，竟然试图把所有味道的自热小火锅全部都装进购物车里，直到柯炎被埋的剩下了一个头，他才堪堪停止。
    忙了这一通他出了满身汗，连那顶假发都不知道被扔到哪里去了。
    在超市里大抢购一番之后，尹川开始认真思考：“不行……我明天得去找个车来搬……这样至少可以几个月不出门！”
    柯炎：“……”
    世界末日选择做宅男只会消息闭塞，如果有政府救援或其他人醒来，不是完全错过了吗？
    他实在无法理解这样的想法。
    尹川忽然回头看着他，自言自语补了一句：“那样的话我就可以二十四小时不间断连续几个月和你在一起了！一分一秒都不分离！”
    柯炎：“……”
    尹川心情大好，终于准备走了。
    出口处站着一个手持扫描仪的员工，大约三四十岁上下，或许是准备开业前最后的盘点时被静止的。
    他忽然又间歇性发作，一个箭步走过去拿走人家的员工鸭舌帽戴在自己头上，非常严肃地说：“柯先生，买了这么东西，想不给钱就走吗？！”
    柯炎：“……”
    你够了。
    尹川又用打量的目光仔仔细细把他上上下下都看了一遍。
    柯炎毫无生气的面庞如同雕塑。
    尹川颇为满意：“算了，你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有气质有才华，就用肉偿吧……”
    就在尹川胡说八道的时候，柯炎似乎看到一个黑影货架之间的走道尽头一晃而过。
    他的警惕一直都没放松，视线也恰好对着那个方向，否则也不会发现。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有看错，不奈何尹川似乎是个粗神经，眼里除了吃的就是耍白目，对什么都没察觉到，自然也没办法去确定这静谧的负一层是不是还有其他人。
    “……放心，我很公道的，保证不坑你。按你的姿色我可以把整个商场都送给你啊。”一旁的尹川玩够了，随手把帽子给那位员工戴回去。
    忽然，他手顿住了，他发现对方的脖子上有奇怪的东西从后颈开始蔓延。
    他把那假人似的员工转过来，越看越不对劲，那东西似乎是从对方的衣领里面长出来的。
    他本也不太注意个人隐私，更遑论尊重，再加上对方几乎是任他摆布，干脆直接伸手把那衣领将向后一拉。
    不看还好，这一看他狠狠吓了一跳，惊呼出声：“卧槽，这是什么东西？！”
    柯炎也看见了。
    他心里也猛地一震，那是什么？
    尹川一边惊讶一边把对方的上衣扒了，只见那人整个后背都是纹身，却并无美感。
    再仔细一看，那根本不是纹身，而是凸显出来的毛细血管！
    变为青黑色的毛细血管从皮下透出，犹如一张密密麻麻花花纹繁复的网，狰狞地爬满了整个背部。
    尹川念叨：“朋友你这是得了什么怪病？我看就算没有世界末日，你也应该差不多了吧！”
    对于他这样的口没遮拦，对方自然是没有反应。
    尹川“啧啧”两声，将对方衣服拉好，忽然觉得他有点可怜。
    这是绝症吧？
    他想起了自己身上出现的种种不正常：盗汗、高热、反常。不知道还能不能有机会再去看医生？
    这么想着，他叹口气，同是天涯沦落人啊！
    拍了拍这位“绝症患者”表示安慰，尹川赶紧离他远了点，谁知道会不会被传染？
    柯炎来不及多看，也被尹川快速推走了。
    等两人从商场出来，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始下起了雪，现在地上都铺了薄薄的一层。
    这雪下得很大，又来得突然，和末日前一夜下的雪差不多。
    站在商场门口的人们正逐渐变为雪人，或许再过一晚，他们就会冻成冰柱。
    尹川只穿着短袖T恤，说话间冒出白色雾气：“日，又变冷了啊！”
    柯炎：“……”
    所以你不加衣服？
    尹川是只是感叹了一句，他并不觉得怎么冷，只是满心在忧虑会不会又下冰雹，连害怕黑暗也顾不上了，有了购物车之后，他推着柯炎走得飞快，如有神助。
    蛰伏着未知的西盛百货被远远地抛在了身后，很快就看不见了。
    *
    花了整整一天时间，走路到后半夜，穿越过几乎一整个城市，尹川终于把柯炎偷回了家。
    柯炎还想着商场里发现的黑影，和那个防火门后的东西。
    从小培养起来的对危险的嗅觉使得他无法不去思考。
    “到家啦！”尹川语气轻快。
    柯炎以为以这群富二代们骄奢淫逸的生活，应该是住别墅或高档LOFT才对，没想到竟然是一出普普通通的居民区，地理位置并不好，楼盘设施也很差。
    “还好我这里有电梯。”尹川推着他进单元门，按了36，“不然的话你又要受伤了。”
    他刚才还顺便在外面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药店拿了药油。
    等他们上了楼，柯炎更觉意外。
    尹川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
    客厅里只放着一张简易沙发，一个茶几，一个老式液晶电视，角落里还放着一架电子琴，可以说是简单中透露着贫穷。
    家里有许多生活留下的痕迹，未清洗的碗碟和食品包装相映成趣，写满了单身狗的悲哀。
    并不算脏，却很乱，非常有尹川个人风格。
    尹川随意又粗鲁的把桌面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上，然后再将购物车里小山似的的东西都捡出来，慢慢地，终于露出了柯炎的脸。
    高贵的、冷淡的、乌青红肿、脏兮兮的脸。
    尹川：“……”
    他这是都对自己心尖尖上的高不可攀的男神都做了什么啊！！！
    柯炎看到尹川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紧接着，他看见尹川一闭眼，一咬牙，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然后下一秒自己眼前就天翻地覆。
    一声闷响后，尹川……把自己男神直接倒在了地板上……脸着地那种。
    柯炎：“……”
    他发誓！等他醒了，他一定——
    “我、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尹川带着哭腔贱兮兮道歉。
    他把柯炎扶到沙发上坐好，又拿来了毛巾，将柯炎脸上头上的脏污轻轻擦掉。等擦赶紧了，又发现柯炎的头发都被融化的雪水打湿了，再万分后悔地给他吹头发，像对待心爱的宠物。
    最后，他眼巴巴的开始给这张受尽苦难的，让他心旌摇曳的脸上药油。
    直到此时，直到柯炎脸上干干净净，乖乖的坐在他家沙发上，他才觉得一切都尘埃落定。这个他仰望着的人，这个他以为世界毁灭都无法触碰的人，终于被他偷回家了。
    过多的步行让尹川累及，双脚后知后觉刺痛起来，他倒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差点就这么睡过去。可他还记得要去洗澡，毕竟今天也出了不少汗。
    当着柯炎的面，尹川将那身早就黏糊糊的衣服脱了个干干净净。
    柯炎：“……”
    尹川细皮嫩肉的，身上既没赘肉却也没肌肉，一看就没吃过什么苦，平时更是缺乏锻炼。
    好在他算得上四肢修长，一把劲瘦细腰名副其实，小尹川颜色也很漂亮，才不怎么辣眼睛。
    可是等他一转身，柯炎的瞳孔刹那间都开始放大。
    和先前那人一样，尹川的后背皮肤上也布满了青黑色的毛细血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