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美貌服人

4.鱼目混珠

    
    乾元大陆幅员辽阔。
    东边是无穷无尽的无尽海,西侧是漫天黄沙组成的上古荒漠,其间点缀着各种秘境。
    有许多地方,常人穷尽一生都无法踏足。
    清霄宗与天衡宗南北之隔,相距十万八千里,就算是修士都难以跨越如此距离。
    人力所不能及,唯有可逐日追月的灵舟可抵达。
    灵舟浮于空中,以风为力,以云为伴,搭载着数位清霄宗的弟子,朝着天衡宗的方向而去。
    就算如此,也要在路上花费一个月的时间。
    清霄宗的弟子或闭关打坐或饮茶谈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用以打发这闲暇时间。
    只有一道孤零零的身影坐在甲板上,望着随风聚散的轻絮。
    那人身着素白锦衣,身披一件白狐绒披风,眉眼精致得不似凡人。璀璨的日光从云间流淌而下,印在他白皙的脸颊上,犹如不染尘埃的谪仙。
    没有人敢惊扰他。
    就算是从旁路过,也是小心翼翼地放慢了脚步,生怕打扰了这人间难得的美景。
    “不知你没有听说过一个词。”
    可总有人是例外。
    周燕晴站在了白清夜的身后,打破了甲板上的宁静:“那个词叫做——画虎不成反类犬。”
    白清夜侧身看向了周燕晴:“还请周师妹指教。”
    周燕晴似笑非笑:“江师兄最爱穿白衣,尤其爱白狐绒披风。江师兄好饮酒,最喜九天坠清露。”
    “而你穿白衣,披白狐绒披风,饮九天坠清露,你在学江师兄,可你永远成不了江师兄。”
    周燕晴讥诮:“你还想要用江师兄的重月剑,也不看看你配不配。”
    白清夜的面色一沉,但又很快被掩饰了过去。
    他垂下了浓黑如鸦色的睫毛,遮住了眼间的冷色,缓缓道:“我何必学江一楼?他谋害同门、堕入魔道,最后跃下悬崖,尸骨无存……”
    “我为何要学他?还请周师妹指教。”
    周燕晴紧紧地攥起了拳头,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白清夜,你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
    白清夜起身,面不改色:“我身为清霄宗首席弟子,自然知道该做什么,这一点,还不必周师妹赐教。”
    他整理好衣物,抬脚从周燕晴身边走过,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微笑道:“只是江一楼早已被宗门除名,不好再称‘师兄’,还望周师妹不要再犯,不然……”
    “宗门戒律可不是个摆设。”
    周燕晴死死盯着白清夜的背影:“当年江师兄如何对你……”
    江一楼是清霄宗的首席弟子,底下不少师弟师妹。白清夜天资普通,比不上下面的师弟师妹,暗地里不免有人不服,因为这个,江一楼就对白清夜照顾一些。
    “你在炼气期待了五年,迟迟不能突破,还是江师兄去了秘境,千辛万苦为你取来了灵药,助你突破……”
    “够了。”白清夜打断了周燕晴的话,精致的面容上遍布寒霜,他顿了一下,冷声道,“清霄宗没有江师兄,现在没有,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周燕晴松开了手,咬牙道:“你的心就不会痛吗?”
    “不会。”
    白清夜淡漠地垂下了眸子,无论周燕晴再说什么,都没有让他停下脚步。
    上衍宗的院落荒废已久。
    里面杂草丛生,树枝横生,几乎下不去脚。
    萧潜废了好大的力气,才用镰刀在其中开了一条路,这路的尽头竖立着一块高大的石碑。
    江一楼站在石碑面前,仰头看去,竟一时间望不到尽头。
    萧潜上前,将覆在石碑上的爬山虎等物除去,露出光秃秃的表面。
    他抬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水,指了指石碑:“就是这儿了。”
    现在江一楼才看清楚石碑上到底有什么玄机。
    上面用瘦金体写着密密麻麻的小字,江一楼上前一步,发现这些都是上衍宗宗主的名字。
    第一百二十六任宗主,徐清河
    ……
    第一百二十八任宗主,周思危
    ……
    第一百三十一任宗主,沈踏岚
    ……
    一直到一百四十一任宗主为止。
    “只要将姓名刻上,就能成为上衍宗宗主。”
    萧潜站在一旁:“上一任宗主——也就是我们师父——都没能将自己的名字刻上去。”
    也就是说,要凝心期以上的修为才行。
    江一楼将指腹按了上去,接触到的是冰凉的表面,就与一般石头无异。
    可当他想要在上面留下印记的时候,就感受到其中一股由无数剑意组成的排斥力。
    “咳……”
    江一楼面色一白,咳出了一口鲜血。
    无数流光从字体上闪过,随后剑气从石中迸发而出,大概是考虑到前来刻字的都是后辈,其中剑气柔和,并无杀意。
    只是江一楼此时的身体太弱了,还是伤到了肺腑。
    萧潜在一旁,有些紧张,生怕这位能教他修炼的师兄交待在这里:“要不算了……”
    江一楼摇了摇头。
    他伸手触碰上石壁,再次施力。
    原本黯淡下去的姓名又一一亮起,各种或柔和或锐利的剑意再次出现,将江一楼的手弹开。
    江一楼退后了两步,才站稳。
    萧潜伸手去扶他:“没事吧?”
    “没事……”江一楼话还没说完,就吐出了一口鲜血。
    “师兄,要不算了。”萧潜再次劝道。
    江一楼抬手拭去嘴角的殷红:“没事,我有把握。”
    等到身体缓过来后,他又走到了石壁前,将沾着鲜血的手指按了上去。
    这块石碑里面全是历代上衍宗宗主的剑意,在上面刻字,不能靠蛮力,只能靠剑意。
    江一楼垂下了眼睑,看着自己白皙纤长的手指。
    他换了一具身体,修为具散,可剑意仍在。
    他的剑意为月光。
    但此时日光融融落下,亦可借势,只是不如月光罢了。
    江一楼的指尖吞吐着剑气,一笔一画,一边吐血,一边缓慢地在石壁上留下了他的名字。
    第一百四十二任宗主,江一楼。
    笔落,字成。
    流光从眼前闪过,江一楼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片刻,他睁眼,发现身处在了一处陌生的地方。
    他抬头看向了四周。
    烛火摇曳,青烟萦绕,柔和的光芒照亮一方空间。
    江一楼的右侧墙壁上摆满了牌位,层层垒高直达天渊,左侧则是摆放着一幅幅画轴,画中皆是出尘如仙的人像。
    他看向了最近的一幅画像,上面画着一位身着青衣的俊朗男子,腰间挂着一把剑刃,剑未出鞘。
    画像的旁边还题着一行字,江一楼一字一字念了出来:“上衍清风君……徐清河……”
    话音落下,周身凭空刮起了一道清风,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从画中浮现,出现在了江一楼的面前。
    “唔……”徐清河打量了一番,“这么多年,终于有小辈来了。”
    江一楼心中猜测,或许这是上衍宗历代的传承之地,于是拱手恭敬道:“前辈……”
    只是他的尾音还未出口,就见面前青光一闪,一道剑刃袭面而来。
    剑气凌冽,夹杂着寒霜,其间是毫不作假的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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