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快去给王后烧壶新茶。”见唐雪瑶来了,梁琳热心招呼着。
“我最喜欢流云煮的茶了,灵绣,你快跟着去取取经。”唐雪瑶露齿笑着打趣,冲着灵绣深意一眼。
流云逐渐熟络起来,也跟着开玩笑:“那奴婢可要留个心眼了,万万不能让灵绣姐就这样学走了,否则王后都不会来咱们碎玉轩了。”
语毕,几人哄堂大笑,唐雪瑶假意嗔怪道:“你这丫头,嘴巴越发厉害了。”
梁琳丝毫没有察觉到唐雪瑶的异常,只像平常那般跟唐雪瑶聊着。
“王后。”还没看见来人,就听到慌忙又急切的声音,眨眼功夫,一个宫女拽着急促的步子跑了过来,扑通跪下道:“王后,不好了,小公主刚从假山上摔下来,撞破了头。”
“你说什么?”还没等唐雪瑶说话,梁琳噌的从凳子上蹿起来,满眼的担忧,走上前追问道:“好端端的怎么会从假山上掉下来,摔严重了吗?”
小宫女怯怯弱弱,一会儿看看唐雪瑶,一会儿又看看梁琳,支支吾吾也没说出话:“…”
梁琳耐不住了,一甩手中的帕子,黑着脸不由发火质问:“你倒是说话啊?你们是怎么照顾小公主,为什么要她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唐雪瑶也起身,小心观察着梁琳的表现,半皱着眉道:“去请太医了吗?”
“已经请了。”
“既然请了太医,本宫先在静充仪这儿待一会儿,你先回去,有什么大事再来禀告。”唐雪瑶并没有表现得很担心,只有条不紊地像处理普通宫务那般,不紧不慢道。
梁琳没想到唐雪瑶会这样说,难以置信地看向唐雪瑶,拧着娥眉张口问道:“王后不用现在回去看看小公主怎么样了吗?”
唐雪瑶讪讪一笑,耷拉着眼皮若无其事道:“我又不是太医,去了也不能减少她的疼痛,况且我早跟她说了不要爬高,她不听话,得让她吃点亏她就听话了。”
“若是小公主是王后的亲生女儿,王后也会这般冷漠吗?”梁琳被唐雪瑶这番话快要气得吐血了,也顾不得她王后的身份,更没有去分析唐雪瑶的一丝反常。
“因为亦心是你的亲生骨肉,所以一听到她受伤了,你才会心急如焚,是吧?我想我应该叫你一声‘梁昭仪’。”唐雪瑶脸上的神色慢慢由严肃转换成玩弄和挑衅的味道,眼睛审视着梁琳,似要将其看穿。
就算面纱遮着大半张脸,唐雪瑶也能从梁琳那躲闪的目光中感受到她突然的心虚。
“臣妾不知道王后在说什么,臣妾是静充仪,不是什么梁昭仪。”梁琳渐渐不敢与唐雪瑶对视,声音也跟着变弱,手指没有目的地绞着淡绿色的帕子。
唐雪瑶绕着梁琳转着,微微冷笑,启唇慢条斯理道:“那你敢把你的面纱揭下来吗?你若是不愿意踏出碎玉轩,本宫可以让人进来指认。”见梁琳已经识破自己的猜疑,唐雪瑶云淡风轻道:“对,我刚刚就是在试探你,只有亲生母亲才会一听到孩子有难而失去理性,怎么,我已经说到这里了,梁昭仪还不打算承认吗?”
流云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端着茶水想要去帮梁琳解围,却被斓靖上前挡住,咬牙心有不甘也只好作罢。
梁琳低头垂眉,久久没有回话,再抬脸时已经是一副任由刀刮的态势,挺胸挤牙坦然道:“王后不愧是大司马的女儿,对,臣妾就是梁琳,是晴月公主的母亲梁昭仪。”说着,梁琳举手将脸上的面纱解下。
“小姐。”流云在一侧推着斓靖的手哑声叫喊,试图阻止梁琳坦白。
唐雪瑶不得不说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梁琳不是那种惊羡的美,四年的避世与淡然将她修饰得一尘不染,就像雨后新上的白莲,叫人不忍去采摘。
唐雪瑶看得失神,才发现她的眉眼里与董倩倩有些许相似,经灵绣轻轻一戳才反应过来,头一颤轻咳一声道:“既然你没死,那你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
梁琳猛一抬头对上唐雪瑶的双眸,清目不知不觉润湿,娥眉紧皱,提裙扑通跪倒在地,低着头颅携带哭声道:“王后,您可不可以当做不知道这件事,也不要究根问底。”
听梁琳这么说,唐雪瑶更加肯定这是南宫哲瀚的主意,沉思片刻,直截了当问道:“我很疑惑你到底和大王达成什么协议,你既然对大王有情,又疼爱亦心,怎么会甘愿将自己锁在这里,还有这四年来,别人都胎死腹中,为什么只有你诞下龙胎?”
此话一出,不仅梁琳吓毁了,整个人脸色惨白,就连流云也震惊不已,忙跪下,颤着音解释道:“王后多虑了,后宫子嗣单薄是早有的事,与静充仪无关,只是咱们小公主福大命大而已。”
“福大命大?”唐雪瑶竖着耳朵斟酌流云的说辞,转身看向流云,骤然想起流云对香是有研究的,联想起各宫的香炉,陡地眼神犀利地逼视着流云:“你的意思是后宫多年无所出是有人故意为之,根本不是天意。”
流云没想到唐雪瑶会这样理解,忙摆手矢口否认:“不,奴婢不是那个意思,王后明鉴,流云已经与世隔绝四年之久,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情。”
“本宫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们就告诉本宫这些事情大王知不知道,又知道多少?”唐雪瑶俯视间瞥了流云一眼,她不喜欢流云的狡猾,所以将矛头对准梁琳,语气生硬得很,有种誓不罢休的气势。
梁琳没主意,偷瞄着流云的神情,灵绣见势身子一挪正好挡住,梁琳只倾身将头重重地往地上敲打,求道:“王后,求您不要问了,臣妾真的不能说,臣妾死也不能说。”
听着地上“咚咚”的响声,唐雪瑶心里有些不忍,只是还没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雪瑶还不想就这么松口。
流云拽着裙子爬到唐雪瑶面前,俯身附和求道:“王后,您处罚奴婢吧,小姐真的不能说,否则小公主和梁家都会有不测的。”说着已潸然泪下,忙去拉住一旁的梁琳。
闻言,唐雪瑶心下一紧,看一眼灵绣,灵绣跟自己想得一样,不宜再问下去,开口道:“梁昭仪不要再磕了,既然此事非同小可,本宫不问就是了。”其实,唐雪瑶已经得到答案了,普天之下也只有南宫哲瀚有这样的生杀大权,也就是说种种事情他都是知道的。
梁琳直接被吓傻了,唐雪瑶已经叫停了,她还一个劲地在磕,额上红彤彤一片与她虚白的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嘴中不断着重复“谢王后。”
唐雪瑶没想到事情会这样麻烦,她没想跟梁琳闹成这样,毕竟在这后宫除了董倩倩,她觉得最合得来的就是梁琳了,心中有些愧疚和不快,走近低身将躲闪的梁琳扶起,低声道:“你不用忧心,我把亦心当做亲生女儿来待,既然我答应你了,必定不会反悔,只是以后我不会再来你这儿了,你自己保重。”
梁琳有些意外,迷糊地看向唐雪瑶,似是要去证实一般。
语毕,唐雪瑶松开手,抬步便要走出去。
梁琳突地想到什么,忙转身哽咽急道:“还请王后也不要再让小公主来碎玉轩了,从此之后,南宫亦心只有一个母亲,就是王后您,梁琳在四年前就已经死了,有您照顾她,梁琳死也瞑目。”梁琳的语气坚定又感激,说完,含泪盈盈又拜了下去。
闻言,唐雪瑶停下步子,微侧过头,余光瞅着那一抹跪影,思忖半刻,寂寥启唇道:“再过些日子是亦心的诞辰,你好好珍惜吧,过了诞辰,大王该回来了,你想让她来也来不了了。”
梁琳的表情凝固了一下,反应过来,忙笑着擦眼泪,喜声道:“谢王后,谢王后。”
出了碎玉轩,唐雪瑶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她以为她是懂他的,可是现在才发现很多事情她都蒙在鼓里,许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好好来捋捋,忽然觉得自己贸然去逼问梁琳有些操之过急了。
唐雪瑶心事重重,只让斓靖在身后跟着,自己一边想一边漫游,不知不觉来到那日给南宫哲瀚送行的城墙之上,抬头仰望星辰,脑中想到自己第一次爬上宫中屋顶,却正巧被他碰见;想到送他出宫时杂乱却又强作镇定的心情,想起他微微动颜的神情。低头一算,他已经走了两个月了,两个人都大半年没有好好说话了,真不知道他若知道自己就是遥雪会是什么样的感受,想到这,唐雪瑶痴痴苦笑,他大概永远不会知道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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