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的是时间

74.24魇

    
    “勒吗?”易乘风将晏羽从某宝上淘来的石膏手防水套戴到他右臂上, 箍紧密封圈,“这玩意靠谱么?”
    感觉他自己洗澡这件事儿本身就非常不靠谱, 也不知道小少爷这是瞎矫情什么, 让他洗衣做饭、搬来抱去, 连擦脸洗头挤牙膏这种事儿都可以代劳,唯独不让他帮忙洗澡换内裤。
    “你先出去, 我自己就行。”
    晏羽坐在浴室凳里, 身上的家居服还挺整齐, 沐浴用品也都在手边。
    “裤子帮你脱一下吧?”脸红什么啊,我又不是女的,咱俩又不是没洗过。
    “不要不要——”
    “那你小心点啊,有事儿叫我, 那手别使劲儿别进水!”
    漫长的等待之后, 小少爷终于敲墙喊人了。
    易乘风蹦?进去把人抱出来,这个倔强玩意硬是自己用一只手把重点部位该穿的东西都歪歪扭扭穿上了, 包括睡裤。
    跟他二十四小时同居, 咳咳,是同一屋檐下,易乘风才真正体会到小晏工作起来有多拼。
    就算在家休病假, 晏羽每天也至少有六个小时坐在电脑前工作。他的右手不能使力, 但手指敲敲键盘还是勉强可以的,只是活动时间久了会连累手腕酸疼, 于是连鼠标也给换到了左手。
    不时有工作的电话接进来, 晏羽把自己关在易乘风那间卧室里远程处理各种事务, 除了工作地点换了换,他大概也不比上班轻松多少。
    笃笃笃,被鸠占鹊巢的房间临时住户易乘风妖娆地倚在门框上,指节扣着门板,“老板,十一点了,该睡觉了。”
    当年董茜送的那条女仆围裙就该给他留着,晏羽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惊出一身白毛汗,连带头皮也有点儿发麻。
    “诶你怎么又拿右手画图?!”易长工画风突变,跳过去抢下他的铅笔,换了一杯温牛奶怼在他面前,“赶紧喝,喝完去刷牙了。”
    他瞄了眼晏羽放在桌上的画稿,不得不承认,人家手残画出来的也比他手脚并用画的好看,一万倍。
    “这是……音箱吗?”
    “是啊,好看吗?”
    “音箱不是用来听的吗?要那么好看干什么?”
    “咳咳咳……”,晏工吐奶了。
    “你的课上得怎么样?白天没事别总炖汤了,多看看书,早点攒够学分毕业。对了,我在网上给你买的新书应该明天会收到,你不是挺喜欢汽车专业的吗,报个汽修课程,你那么聪明肯定学得很快。”
    “老板,你有没有觉得自己管得有点儿宽?”
    照顾他这几天,简直比工地搬砖外加重读高三还累,每每放下锅碗瓢勺就得端起书本,也不知道他一天天哪儿来的闲工夫,连成教学院的那些书他提问起来都头头是道,想糊弄一下特别艰难。
    晏老板放下牛奶杯,粉红的舌尖探出来,舔走了沾在唇珠上的奶液,一双美目转过来,“宽吗?我记得自己买断了你二十四小时的,刚说的那些也是工作内容。”“觉得工作量大可以加薪,但不许辞职。”
    “行,你说了算!”易长工生无可恋地敲敲桌面,对待资产阶级剥削有些麻木不仁,“我优先级更高的任务是监督你养伤,现在到睡觉时间了。”
    “中午被你按着睡了两个小时,现在睡不着。”晏羽抬手去够笔筒里的其他铅笔,“让我把这个画完,诶——”
    在他指尖堪堪要触到笔筒的前一秒,易乘风直接将人从轮椅里铲起来,抱着丢到卧室的床上。
    “睡不着就躺着休息,做做白日梦什么的。”
    “黑天做什么白日梦,帮我把pad和手机拿过来。”
    “想都别想!”易乘风可是知道,这家伙只要连上网就能工作,别管屏幕有多小,操作有多费劲。
    就不给你拿怎么地!
    他现在就像一棵树,易乘风给他种到哪儿,他就得老老实实呆在哪儿,自己没法给自己挪窝。
    气鼓鼓的晏小河豚靠在床头无计可施,又开始委屈地抠自己右手上的石膏,易乘风停了脚步转身返回来,翘腿往床角一屁股坐下去,“陪你聊十块钱儿的吧,就当付利息了。”
    噗!一只靠垫迎头飞来,砸他一脸。
    ***
    为什么今年的跨年夜会格外热闹,大概就是因为零点那一瞬连接了13和14这两年吧,各种媒体老早就在炒概念,声称那一瞬相守的人便能够一生一世永远在一起。
    这种噱头颇受年轻情侣的推崇,连那一晚的酒店都被老早预订一空,人们相信一夜浪漫远甚于一生一世。
    电视节目随便一切都是各台的跨年歌会,大同小异,满眼的光影跳跃、沸反喧嚣,三百平的空房间都能给吵出百人趴踢的热度,气氛渲得足足的。
    桌上的花胶猪脚汤冒着香浓的热气,还有一荤一素两样炒菜和一盘凉碟,软糯白亮的米饭盛在细瓷碗里,冰镇过的啤酒通身挂着水珠儿。
    “手艺好像越来越好了。”晏羽拎着勺子喝汤,莹黄的汤汁饱含食材的鲜香,里面还放了解腻的玉米和滋补的枸杞。
    易乘风喝了口冰啤满脸满足,“别光喝汤,吃哪儿补哪儿!”
    又不说人话,晏羽端着汤碗跟他碰了一杯,“元旦也是年,给你放个假吧,吃完回家看看,明天晚点回来也行。”
    “我这人很敬业的,我爸妈那边有小乐陪着,不要紧。”易乘风当然知道他身边离不开人,这样一走一天,估计他从出门开始就得不安心。
    “反正过了元旦假就拆石膏了,问题不大。”
    “我跟他们说住在雇主家每晚上课近,你别总想着打我脸,说好的包吃包住对不对!”易乘风给他续汤,“小晏你好像胖了,怪不得这两天抱你都觉出沉了。”
    “真的吗?”晏羽两眼瞪大一圈儿,他这种身体状况饮食上放任些的确容易发胖,而且还很难减肥。
    “哈哈哈哈,”易乘风笑得直拍大腿,“看你吓的,脸都绿了,哈哈哈,没胖没胖,真胖一点应该更好看。”
    “看来我不适合养猪,半点没有成就感,哈哈哈哈——”
    俩人吃完饭没事做,易乘风提议打扑克,二人升级,这大概是他俩唯一一项势均力敌的竞技项目,从3开始打上去,互有输赢,一个大局下来晏羽险胜。
    按照事先讲好的规则,获胜一方可以向失败一方提一个要求,对方必须满足。
    易乘风愿赌服输,倒在沙发上大手一挥,“看你小让着你的!说吧,学狗叫还是背二十个单词?先说好啊,不带让人戒烟的。”
    晏羽忽然不说话了,神情甚至有些肃穆起来,还带着些许的恍惚。
    至于吗小朋友?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赢到了阿里巴巴与四十大盗的宝藏,或者看到千年人参成精,天山雪莲开花。
    “我坐累了,想站一会儿。”
    也是,这局牌打得时间真有够长,连他这个健全人都腰酸背疼了,只是当时战况胶着谁也不想停下来。
    易乘风站起身,托着晏羽将他扶起来,“小心你那手,别用力。没事儿,我扶稳了,你松手就行。”
    那就都交给你了,晏羽松开手,连没有受伤的左手也只是虚虚地挂在他肩膀上,被抱得很稳,有你在我就不会摔跤。
    “还没想好吗?我跟你说赶紧想哈,今年的牌局今年有效,明天我可就不认账啦。”
    “想好了,我就想站一会儿。”你不是已经满足我了吗?
    “啊?”
    易乘风一愣神的工夫,电视机里传来跨年倒计时的口号,五,四,三……
    真奇怪,这种口号总是有神奇的魔力,让人禁不住在心里跟着倒数,二,一,啊——
    荧屏里传来庆新年的欢叫,硕大的焰火腾空而起炸亮夜空,这回不仅是电视机里,还有窗外,有人在暗夜里高喊出‘我爱你’。
    一位女歌手在若干对儿情侣的伴舞下,轻轻吟唱一曲老歌:
    过得太快来不及
    你说我们要不要在一起
    傻傻看你
    只要和你在一起
    不像现在只能遥远地唱着你
    ……
    1314这一瞬,我们居然真的在一起!
    晏羽收紧了手臂搂住易乘风的脖子,就算满身是伤又怎样,至少你还在我身边啊。
    ***
    有点不一样粗了,晏羽盯着自己拆掉石膏的手臂,十几天不活动就细了一圈儿,皮包骨的好难看。
    “咱们回去好好按着医生指导的锻炼,用不了两星期就能恢复过来。”易乘风看出他的小心思,立即安慰,“不过也不能着急,得一点点来,你真打算明天就回公司上班吗?”
    “嗯,再休假下去有点儿不像话了,不过我和你的雇佣关系可还没结束,白天你就老老实实在家看书,到时接我下班。”
    这不是什么难事,用不着抬出雇佣关系来压他,易乘风也会把他照顾到彻底恢复了再离开的。
    毕竟也没有骨折,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个月就能搞定。
    吃过早饭,易乘风将晏羽送到测试中心门口,紧接着去菜场买菜。
    小晏昨晚第十七次向他严正抗议,再也不想喝那些以形补形或者谣传补钙的各种骨头汤了,如果他再炖下去,就吐他一身。
    菜场里新到的鲈鱼和基围虾,基围虾好贵,特价还要98一斤。
    按说晏老板给那么多家用应该也不用替他省,易乘风犹豫一下,豪迈地指着虾子对售货员说,来一斤!哎多了多了,捡掉几只……
    就晏羽那种小鸟胃,这一斤虾剥了壳给他做顿丸子都未必吃得完,再捞一条鲈鱼留着清蒸。
    易长工右手提了鱼虾鸡蛋还有两样蔬菜,左手掐了捆儿大葱,夹在推着吱哇乱叫小婴儿的大爷大妈中间儿往回溜达。
    捣鼓汽车他固然很感兴趣,但是不是学个厨师他也挺有天赋的?回头攒了家底跟苏一乐合伙开个饭店!
    搭着电梯上到六楼,刚掏出钥匙,易乘风便看见自家,哦不,雇主家门口站了一道倩影。
    裹着白染灰水貂皮草,一头如瀑长发比貂毛还油亮顺滑的倩影,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幽幽转过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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