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有个小心愿[重生]

45.第四十四章

    
    东平东南角的官仓前, 十几个汉子轻手轻脚的将一个个麻袋往里运。
    隐在暗处的云霄一脸跃跃欲试, 想冲出去抓个现行, 季春明却按住了他的肩膀。
    虽然光线十分暗淡, 借着朦胧的月光季春明还是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他仔细盯着一众汉子的行为,终于发现了端倪。
    问题出在靠粮车最近的一个汉子身上。不像其他人都是埋头苦干, 那汉子扣扣索索的, 似乎想从麻袋中掏出什么东西来。然而他动作一顿, 由于被他身子挡住了,季春明没有看清那人到底是何动作, 但是之后他的行为却与之前完全不一样。
    之前他的动作一直十分小心翼翼, 仿若麻袋中装的奇珍异宝一般, 然而之后,他的动作却变得十分粗暴, 有几次没传稳还将袋子砸在地上, 但却不以为意。
    这种违和的举动让季春明有个不好的猜测,他稳住心神, 吩咐云霄去探个究竟。
    云霄有些不解,然而还是趁人不注意滚到粮车附近, 然后借着夜色遮掩, 轻手轻脚的将一个麻袋掏了个口出来,当袋中的东西顺着破口流到他掌中时, 他的眼睛瞪圆了。
    回来时他的脸色十分难看, 摊开的掌中那带回来的东西也快要握不住了, “是黄沙, ”他咬牙切齿的比着口型,“这些人也太胆大妄为了!”
    季春明却不认为这些人是像云霄猜测的那样用黄沙替代粮食,企图瞒过上官,这种行为平时做了无妨,此时却实在太过冒险,万一巡查时被当场发现,岂不是白白将把柄递给对方?
    不对,这是一个陷阱!
    马县令跟夏家已经生疑了!
    夏家。
    管事轻轻推开书房的门,歪在榻上假寐的夏老爷闻声立马睁开了眼睛。
    “朗主,没人过来。”管事轻轻汇报着今晚的事情,他们足足运了一个时辰的粮,若是有人要动手早该动手了!
    “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夏老爷闻言皱了皱眉。
    初始他被那买地的商人弄急了,只想不能失了那到手的良田,如今想来,一切太过凑巧,怎么他刚高价买完粮,官差就要来了?倒好像有人张了个口袋等着他往里钻。
    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运粮”,如果如他猜测的那样是被人盯着的话,一定会当场就将他们拿下,那时人、粮并获,可真是满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但是是黄沙就不要紧,连说辞他们也都对好了,闹灾时节怕有人哄抢,粮食早已转移到其他地方,黄沙是为了防止再有水患赌堤口暂时存放的。
    可是今夜并没有人上钩。
    他来回踱了几步,却并没有打消疑虑。
    “那个石料商人呢?”
    “一直找人盯着,没看到人出来!”
    “盯紧了,一有异动马上来报!”
    “是!那明日的安排?”
    “是真是假明日就能知晓,先依计准备着。”
    管家得了吩咐退下了,夏老爷在桌旁坐下,摊开那本被茶水打湿的鱼鳞册,由于抢救及时,除了刚才他手指的一页其他页面都保存完好。
    不过他并不着急,库房里还存着一本一样的。
    年纪大了,该更有耐性才对,这可不是别处,是他夏家扎根几十年的东平,有什么事儿是他夏家办不了的——
    季春明回到客栈,假扮他的侍卫才退了出去。
    看到还在屋中的魏云廷,季春明有些吃惊,“你不是明日要‘进城’吗?”他走之前明明记得青年是要出城的,怎么这时候还没有动静?
    “有人盯着,我不放心。”青年坦言说出自己的忧虑,却没有告诉少年从他走后自己一直跟在身后。
    明白跟着怕让少年觉得自己对他不信任,不跟着自己又放心不下。
    结果证明,少年一个人也能处理的很好。不是谁都能在离成功只有一步之遥时还能保持镇定、谨慎的。
    尤其他前面的连环计使得那般巧妙。
    夏家会用这一手并不奇怪,毕竟他们在东平经营数十年,并不是无能之辈。
    “原来咱们是互相盯梢!”少年自嘲一声,接过青年递过的热茶,没有在意两人之间的相处是越来越自然了。
    “怎么,事情不顺利?”很满意自己的一系列行为总算没有白费,青年稳住心中的高兴,装作才发现端倪轻声细问。
    季春明点点头,说出了自己的猜测,魏云廷认真听着,“那么你估计他们会将粮食转到哪里?”,
    “西门那里有个小道观,听闻那里最近在整修。”季春明并不是无的放矢,赈灾之物离开官仓,无论放在哪家都难逃是非口舌,只有这种道观、寺庙是最理想的寄放地方。
    寺庙在城外,仓促之下来不及,道观正好借着整修的名目方便运粮。
    魏云廷点点头,他已派云震去查探了,想来一会儿就会有结果。
    “可惜就算知道也来不及了,”季春明索然的叹口气,说一点不失望那过高估算了他的心境,毕竟之前他还为夏家入囊沾沾自喜过。然而此时更重要的是接下来如何行事。
    他知道如夏家这样盘剥平民之人定不是少数,然而眼睁睁看着夏家在如此危难之时乘火打劫,实在心中恼怒。
    难道只是让他们损失一些银钱?还有马县令,生为朝廷命官、百姓父母竟然为虎作伥,就这样白白放过要他如何甘心!
    更重要的是,如果此时不能将人钉死,他们一走,两人绝对会故态复萌,将自己的损失加倍在百姓身上找回来。
    不行,一定要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来回踱了几步,脑中将一个个办法思来想去,却终究找不出万全之策,捉奸捉双、捉贼捉赃,就算两人再可恨,也要拿出确凿的证据,而如今——恐怕他们已经将米粮还了回去,再从此处下文章可真是太过困难。
    无意中他视线与青年对上,才发现青年的目光一直望向自己。他猛然记起来青年那日的玩笑,“如果我有什么好的解决办法,你要将我放在哪里?”
    察觉到少年的迟疑,魏云廷淡淡一笑,丝毫没有被发现的尴尬,“不必着急,今日就有定论。”
    “嗯。”看他没有再提起,少年微微松了口气,却没留意到青年狡黠的目光。
    等事情处理完毕,可就是少年兑现承诺的时候了——他怎会轻易放过这么好的机会?
    清晨,当三十声晨钟奏响后,城门“吱呀”一声打开。
    马县令带着一众打扮得体的士绅出了门,往东面的十里坡走去。
    说是十里坡,并没有十里,出远门之人常在这里送别,取十里相送之意,也是他们今日将要迎接诚王的地方。
    马县令之前跟诚王打过交道,那时的诚王雷厉风行,开仓放粮、设立粥棚、登记人口、请衣问药,到了三日便平息了城中的骚乱,十分有手段。
    然而这一次,他不仅大摆仪仗,一路行来速度还不急不缓,更有传言说他出门所带的几辆马车已经变成了十几辆,多出来的车上不是美人,不,美少年,就是黄金珠宝,可谓收获颇丰。
    马县令是半信半疑的,疑是因为诚王表现出来的作风与上次相差太大,信是因为诚王这次的差事不同凡响。
    要知道,不是每户人家都有五姓那般的底气的,倘若行些好处就能让自家逃过刀斧,一些钱财算什么,只要留住根基,还怕日后找补不回来?
    不过私心里,他当然更喜欢诚王是后一种,因为可用钱财收买之人当然比讲究原则之人更好对付。
    于是当前方打探之人回来禀报说“诚王的车驾有二十多辆”时,他与众位士绅的脸色都好看了很多。
    可是这种好心情未持续太久,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姗姗到达的诚王派头十足,下车受完礼后却并没有叫人起来。
    众人正在相疑,心里嘀咕诚王的架子未免摆得太大,只听一声令下,“来呀,将这贪赃枉法的狗官拿下!”
    话音刚落,一把利剑已经别在马县令脖颈上,宝剑带起的剑风将他的官帽掀翻在地。
    “殿……殿下,此话怎讲?下……下官所犯何事?”马县令心中蓦得一惊,不能啊,难道真的如夏家所说诚王早已派人潜入城中?
    眼神不由朝夏家所在位置看去,夏老爷心中暗骂蠢货,脸上却不动声色。
    “上次我走时怎么说的,要你平稳物价、保百姓平安!如今东平米价一斗一两银子的传言都传到外地去了,你还有何话好说!”
    边说他边指着身后长长的车队,“这些都是其他州、县应风而来的粮商!铁证在前,你有何狡辩?”
    原来这长长的车队是粮商!
    虽然奇怪用心封锁的消息是怎么传出去的,此时听闻诚王只是责备城中粮价奇高,并不是自己伙同夏家偷卖粮食的事情被发现,马县令还是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这杀头重罪,他们总有法子圆过去。
    “都是那些奸商坐地起价,下官冤枉啊!”马县令开始嚎啕大哭、叫屈连天,“自东平受灾,陛下天恩,派殿下来拯救百姓于水火,臣夙夜匪懈、战战兢兢,不敢松懈丝毫。然僧多粥少,还有旁县其他地方流民听闻东平有粮、相挟而来,臣不得不将口粮控制发放,哪知就有人借此坐地起价!”马县令磕了一个头,接道,“殿下上次调粮十万担,然东平有百姓四万户,松一点可以用到七月,紧一点可以用到八月,然洪水至今未退,县中一半土地今春无法种粮,待到秋收之时恐怕又需从他处调粮。臣听闻蜀南道今岁恐有伏旱,朝廷必将筹粮前往。臣实不愿再为陛下添忧,届时恐还需这些商人为东平筹粮,是以未做惩罚。是臣无能、思虑不周,请殿下责罚!”
    魏云廷几乎要拍手叫好了,好一番巧言令色!这样一说,倒是有功而无过了,如此兢兢业业为圣上分忧解难的臣子,他诚王还要扣他罪名,其心何为?
    夏老爷听完马县令这一番唱念作打,不由松了口气,不枉他为他写好台词!
    偷偷抬头看了一眼一身锐气的诚王,夏老爷心中冷笑,且看“赏罚分明”的诚王如何作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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