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有个小心愿[重生]

56.第五十五章

    
    王侍郎这话极其诛心, 就差没说诚王一心谋利、公报私仇、不顾社稷安危!
    众人没想到王家亮出了这柄钢刀, 这是要将诚王的功绩抹杀殆尽!
    宣政殿一时鸦雀无声, 便连跟王家不对付的人也不得不赞一声他这时机抓的十分巧妙:处置李家则军心不稳, 不处置李家则变革难行。
    怎么选都是陷阱!
    众人的视线齐齐落在殿中身姿挺拔的青年身上,有担忧、有暗讽、有静待事态发展, 更有磨刀霍霍准备再补一刀的王家帮众。
    青年却出人意料的上前一步, 从王侍郎手中拿过那张长长的“受贿”清单, 瞟了一眼,笑道, “有劳王侍郎费心啦, 还有几件旷世奇珍没有记录在案……”
    “诚王殿下这是承认接受厚礼?”青年的态度有些奇怪, 王侍郎却不会放过话中透露的信息,决定快速把罪名坐实。
    “你派去的人不都记录的一清二楚了嘛!”魏云廷嗤笑一声。
    “什么叫我派去的人!您行事不当难道还不许人说!”王侍郎避重就轻, 绝不肯担这个窥伺皇亲的罪名。
    “这里面有的东西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知道的!”魏云廷点着单子上的几个物件暗讽道, 不待王侍郎反驳,他轻声在他耳边道“不过你这棋子白费了!”
    说罢, 他在王侍郎惊异的眼神中拿出一封折子,恭敬的双手呈上, “陛下, 这就是我上次在信中跟您说过的好消息!这次出行济南道,共收各类珍宝玩件七百六十三件, 除了不好兑换的, 共折现银十八万六千两, 已全部捐赠于兵部筹做此次军费。”
    内侍将折子转呈上去, 圣上接过快速看完后,不由抚掌大笑,“钟爱卿,诚王可解了你的燃眉之急!”
    兵部尚书钟尚书朝魏云廷拱手道谢,“多谢诚王鼎力相助。”
    二十万两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在此关头却是恰恰好,既够西北大营一个月的粮饷,也够——洗刷这泼在魏云廷身上的脏水。
    不是说他只顾私心嘛,这,就是他诚王的私心!
    众人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吃了一惊,魏云廷却转守为攻,将刀锋般的问话甩给了还有些怔愣的王侍郎,“将才王侍郎问我为何这个时候动李家的人?这样说王侍郎觉得李家侵吞土地、枉顾人命、伪造赦书之事都是李将军指使的?”
    “我可没有这么说!”王侍郎回过神来,大声辩解道。
    “那就是了!李将军虽然出自李家,可在边关多年,李家所行之事想来与李将军没什么关系——”边说,他边看了一眼面露赞许、微微点头的圣上,继续说道,“臣请圣上下书告知李将军事实,一来,表明朝廷典正法刑的态度,二来,李将军为了家族名誉更会奋勇杀敌、再立功劳,则我安西之困可解!”
    “诚王此计是老成之言,国家法度不容亵渎,李将军深明大义会明白的。”圣上点点头,此时安西还需要李将军,他能明白戴罪立功的道理是最好的。
    停了停,似乎做了一番深思熟虑,圣上接道,“朝廷也好几年没有派人去西边劳军了,李将军在前线奋战,朝廷也不能不表示慰问,王爱卿刑部出生,又在礼部历练过,法、礼通熟,我看这趟劳军之行就有劳王爱卿了!”
    王侍郎当场愣住,这时再不明白自己被算计,他这官就白当了!
    枉他以为能让诚王受挫,让变革暂缓,却没想到诚王跟圣上早就对好了戏,等着他往里钻!
    去安西劳军来回至少三个月,送去的还是诚王筹备的粮饷,为他人做嫁衣裳不说,在此关头,三个月会发生多少变故!
    然而圣上此话已出,作为刚刚夸赞过李将军的人,此时拒绝,他的立场就受人质疑了!
    “臣领旨。”王侍郎不甘不愿的接下这份让他呕血的旨意。
    “辛苦王侍郎了,待王侍郎归来,我再为王侍郎接风!”魏云廷像是一个老友般微微一笑,仿佛将才双方不见血的刀剑厮杀并未发生过。
    “云廷也辛苦了,出门半年,怕是四哥还在家里等着呢,今日就到这里,有事明日再议。”目的达到,圣上也不再多说。
    魏云廷随着众人退出宣政殿,分开前,王侍郎狠狠瞪了他一眼,一甩袖子走了,刚刚在殿中一直没有发言的温侍郎冷哼一声,“他倒有理了。”回首却是好一番夸赞青年行为果决。
    魏云廷笑笑,觉得有些腻味,之前的温侍郎性情温和,虽然有时有些胆小,但也是个君子,如今来京中不过半年,便变得如此油滑,可真是让人惋惜。
    出了宫门,魏云廷正要上马回转,忽然感受到一道视线,转身一看,却空无一人。
    直到那身影消失在转角,季春明才收回目光,手中的热茶早已凉透,但那清幽的茶香却让人感受到一丝欣然。
    “七郎,还回望海楼吗?”
    “糟了!”找了个借口出来,却没想到耽误了这么久,回去定会被那些人捉弄。
    不过,看到他平安出来可以放心了——
    回到王府,魏云廷刚洗漱完毕,就看到了坐在屋中正闲闲翻着一本书的大哥魏云楼。
    “父王出去了,咱们兄弟两也好久没一起吃过饭了。”魏云楼抬起头,终年苍白的脸上难得带了丝血色,眼中也流露出青年久违的温暖笑意。
    魏云廷高兴的点了点头,吩咐厨下去准备酒菜,报的菜肴都是魏云楼爱吃又不伤身的平和之物。
    魏云楼笑容更加温暖,“再加一个鱼?。”
    这道菜并不名贵,是他们流放时,由于鲜鱼难得,靖王妃结合古书研制的一道腌鱼菜肴,算是那时难得的美味了。
    想到靖王妃,魏云楼脸色暗了暗,她的良苦用心,越是经历着朝中的腥风血雨越能感受到。
    酒席摆好,魏云廷正要举杯,魏云楼却吩咐加副碗筷。
    两人已经很久没在一起用过饭,魏云廷不知道魏云楼何时又恢复了这个习惯。
    当时靖王妃刚过世,魏云楼也曾这样过一阵,后来被父王训斥了一顿才收敛起来,以后只是逢靖王妃忌日才会再摆出来,今日却只是寻常日子。
    “怎么,要是不喜欢那我回去吃。”
    魏云廷一把按下准备起身的魏云楼,“跟娘亲一起吃饭为何不喜欢?”
    魏云楼这才坐下来。
    两人说起了一些以前的旧事,魏云廷自己喝的是烈酒,给魏云楼准备的却是可口不醉人的果酒,两人边说边喝。
    与大哥重归于好,魏云廷感受到难得的松快,话题说着说着,却变成魏云楼劝他找个人定下来,“你的喜好大哥知晓,若是以前我也不劝你,但是如今你侄子随我,身子也不好,咱们这一支,总不能绝了嗣。”
    “不行!”魏云廷不假思索的拒绝了,看到大哥错愕的眼神,才发觉自己语气过重,不由解释道,“我这样,不是害了人家。”
    魏云楼沉默半晌,却端起酒盅跟设给靖王妃的碰了一下“如果娘还在就好啦。”
    言外之意,如果靖王妃劝你,你听倒是不听?
    魏云廷却摇摇头,“娘只要我们开心就好。”
    江山社稷、前程声名,在一位母亲看来,最重要的不过是她的孩子平安喜乐。
    “是嘛……”魏云楼声音变得暗沉,“我的喜乐早在十年前就没了——”
    十二年前,一朝梦碎,他们随靖王被流放软禁,外祖柳家顷刻覆灭,青梅竹马的未婚妻自尽身亡,天潢贵胄的骄傲被轻贱踩踏。
    魏云廷虽也对这段凄惨岁月刻骨铭心,但当初他毕竟年幼,又有靖王妃悉心教导,所受的伤害与折辱没有魏云楼感受深刻,而到了此时他才明白原来魏云楼一直没从这段挫折中走出来。
    “不,喜乐的日子还很多——”魏云廷替他斟了一小杯自己喝的烈酒,“偶尔浅酌,也是喜乐。”
    魏云楼接过一饮而下,酒量控制的刚刚好,不过一口,清冽、辛辣,却有股劲爽的醇香,与绵软、清甜的果酒截然不同。
    一杯怎够,举杯还要再添,魏云廷却按住了,笑道,“下次,我再陪大哥喝。”
    “你!”两兄弟对视着,魏云楼突然笑了。
    魏云廷用小小的一杯酒告诉他感官之乐,虽只是短短一瞬,但这内心的喜悦真实可爱。
    魏云楼觉得魏云廷变了,之前的魏云廷只会沉闷的与他一同饮酒,用陪伴纾解他的苦痛,而如今,会用这种方式进行劝慰。
    这是一种处事的成熟,也是一种体贴,是谁?改变了他?让他将锋芒藏入刀鞘、在锐利冷肃中也带着一丝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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