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子有个小心愿[重生]

55.第五十四章

    
    从西城门回京的时候, 已是秋雁南飞的季节。
    魏云廷去圣上面前述职, 季春明等人也各去衙门报道。
    他的九品职官被设在工部, 直属上司也是科举授官, 对他颇为照顾,销完差事, 放他两日假修整。
    出了工部衙门, 遇到了闻讯前来的孟兆云。
    杏花筵后, 孟兆云也被授了官职,却是在户部当差, 许是叔父的活动, 并没有一同出京, 而是在京里整理历年赋税账册。
    “半年不见,七郎愈见稳重啦!”孟兆云拍了拍他的肩, 一番感慨。
    出京时还是个稚气少年, 回来时却如挺拔劲松,果真历练催人长。
    “家里已经收拾好了, 我在望海楼备了酒席替你接风,一会儿要侍儿去你大哥家唤你。”知道他与家人不亲近却碍于礼数必须探望, 孟兆云安排的十分妥当。
    季春明点点头, “多谢孟兄了!”
    季老爷、季夫人已经离京,京城居大不易, 季大郎与三郎、四郎租住在一处狭仄的屋子。
    当初, 季三郎不是没打过季春明租住小院的主意, 多得托了孟兆云的名义, 才没有成行。
    如今季四郎也来了,季春明却想将四哥接出来同住,只是这时机、借口却还得琢磨好。
    季三郎看到风度更甚往昔的季春明不由心中嫉恨,“瞧瞧我们的大英雄回来啦!咱们家以后还多耐七弟了!”
    他还在等待选官,季春明竟然已经出了半年公差了,虽只是个起步的九品官,但已相差甚远。
    不仅如此,受他连累,卢家的门是再未向他们打开过。
    “三哥这话可折煞我了,承蒙圣上抬爱,我才有幸去见识一番,哪里称得上英雄呢?”季春明淡笑道,这番谦辞,同以往与季三郎的针锋相对截然不同,却更显得练达。
    季三郎一愣,脸色却更不好看。
    却是季大郎缓步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三郎,你看看你,还跟个孩子一样!七郎出息,可是咱们季家的幸事!”边说边将身后的季四郎拉着,“毕竟,一笔写不出两个季字!”
    他的手轻轻放在季四郎肩上,笑容和煦,像是兄弟间的亲昵,季春明却深知这双手想要按住的是两人的命运。
    他羽睫微颤,脸上却带着无邪笑意,“大哥惯会讲大道理!”
    既然你要演,那就陪你演下去好了,就看谁能笑道最后。
    回头将季四郎从季大郎手中拉过来,亲密问道,“四哥,你何时上的京?一路可还安好?”
    许是玉荣丸的功效,季四郎的精神比他离开辉县时好上许多。
    “来了些日子,大哥说京里风物好,难得咱们四兄弟齐聚京城,日后各奔前程,说不得这样的日子愈发少了。”季四郎状似感慨,却对着季春明眨了眨眼。
    季春明会意,各奔前程,的确该各奔前程了。
    “七郎啊,你们在济南道推行的税改是谁的主意?不是说只是重新丈量田亩嘛?”季四郎“关切”的问起了公务,“我听说这变革委实得罪人,我看有这开头挣两分功劳也罢了,日后的事情还是不要参与了。”
    “这怎么行,阿耶一向训诫我们做事要有始有终嘛!”季春明争辩道,“大哥,你说是不是?”
    季大郎也有耳闻,但是这事毕竟只发生在济南道,其他地方并未推行,所受影响有限,他关注更多的是其他方面,倒未曾想过得罪人的事情。此时季四郎一语问出,他猛地看过来,“怎么,莫不是要全国推行?”
    “我可说不好,还得圣上裁决。”季春明兴奋地摩拳擦掌,“不过,我看也许可行,毕竟济南道的税银比往年多了四成呢!”
    “胡闹!”季大郎此时也顾不得被人交待的事情了,若真被季春明这样做下去,他还没等到收获的那一天,季家的门槛就要被人拆了!
    “你四哥说的对,日后的事情你不要参与了!”
    “大哥!”季春明岂会不明白他担心的是什么,然而这却是他想要的。
    政见不同,忠孝难两全不是最好的疏离借口嘛!只要家里坚决表示反对,那么以后他跟季家慢慢疏远也就不会落人口舌了!
    似乎记起来季春明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季大郎又戴起了知心大哥的面具, “才说你稳重,怎么又轻率起来了?若这法子真好,怎么这么多年都没有实施?偏你们出了趟门就顺利实施了!这里面的道理不是那么简单的!”
    苦口婆心劝了半日,季春明才只答应会认真考虑,还要再说,却是孟兆云的小厮上门了。
    季大郎只得放人离去,看着少年愈显成熟的气度,他微微眯了眯眼。
    他对少年的掌控是越来越微弱了,而在此之前,他必须拿回他该得的!
    望海楼位于东大街,楼里的厨子会做各地菜肴,一向受人欢迎,便是京中的那些豪门贵阶也常常光临此地。
    季春明赶到的时候,正碰到一群人出来。
    杏花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王二郎被人簇拥着与他擦身而过,那些人口里说道,“这下看诚王如何解释!”
    季春明一怔,那些人却已相挟远去。
    他凝思一想,匆匆上楼,不顾旁人打趣他晚来要他饮酒的取笑,将孟兆云拉到一边,“最近京里可有弹劾诚王的奏折?”
    孟兆云的叔父是监察御史,想来他的消息也十分灵通。
    “初始是有一些,不过圣上都压下了,后来济南道的税银收上来,圣上还在群臣面前盛赞。最近倒没听到什么消息。”孟兆云也十分留意好友的动向,对济南道的事情十分关注,“怎么,又有什么消息?”
    “那些弹劾的奏折多是说的什么?”
    “有说他骄侈的、说他枉顾旨意的、说他草菅人命的……”孟兆云一一数来,安慰道,“初始我听了也吓了一跳,叔父却说这是常事,尤其诚王此行做的事情触怒了某些人的利益,这种攻讦手段不会少。只要圣上决心坚定,这些都不会起作用。”
    季春明忽然想起了在他提出税改后,蒋郎君的话来,“若是事情可控自然皆大欢喜,可万一事情发展到圣上觉得难以抉择呢?”
    王家已经摆明车马反对了,他能说出这些话绝不是无的放矢,沉默片刻,季春明神色肃穆,“最近朝中有何大事?”
    孟兆云似乎也咂摸出一丝味来,“若说大事,最近是有件让人头疼的大事——”
    宣政殿里的气氛并不好。
    魏云廷恭敬的汇报着相关事宜,圣上却眉头紧锁,脸色也并不像他发往济南道的那道夸赞奏折般满是欢欣开怀。
    若是往常,他定会细细问些细节,遇到可心处也不会吝于夸赞几句,可是这会儿他说了好一阵了,他却只是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此事办得不错,——”圣上看了魏云廷一眼,似乎有什么事情想问,却最终只是说了这么一句。
    想到临进殿前引路小太监悄声的禀报,魏云廷的心沉了沉。
    他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那封告他大肆敛财、公报私仇的奏折想必正躺在圣上的书案上。
    只是圣上还在犹豫不定,敌人却不会轻易放过他。
    只要一想到若是再让魏云廷这么下去,这把大火很快就要烧到自己身上,很多人就坐不住了。
    “这么说,诚王殿下是要治李家的罪了?”王侍郎责问道。
    李家,是这次整治的一户大族,为了霸占土地制造冤案,性质及其恶劣,发完告示后,竟然还意图威逼、隐瞒,魏云廷要将其家产充公、就地正法,却发现他家竟然有太祖留下来的一封御赦书!
    “他家的御赦书早在先帝时已经使用过一次,家中留下的是伪造!”魏云廷早已探查清楚。
    “是否伪造还需朝廷专门派人验看,诚王殿下这么急着判李家的罪,恐怕是公报私仇吧!”
    “不知王侍郎有何指教?”面对咄咄逼人的指控,魏云廷却神情如常。
    “听闻殿下这次公干收获颇丰!去的时候不过几辆马车,回来的时候十几辆车都拉不下。”王侍郎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张清单来,“济州府杨家黄金百两、高家三尺珊瑚树一棵、王家……”他一项项念出来,一样听起来不多,累计起来,却让人咋舌。
    “这些送了厚礼的人家,怎么没听到殿下有所处罚,李家受此责罚,怕是礼物太轻,不合殿下心意的缘故吧!”
    不待魏云廷辩解,王侍郎转身朝圣上一跪,“如今西蛮扣边,若是李将军不能守住,则我安西危矣!李将军在前线浴血奋战!有的人呢,却在给他扯后腿!诚王殿下,你在此关头要动李家的人,意欲何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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