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好事不出门, 坏事传千里, 第二日季春明去到工部, 便感受道了所有若无的暧昧目光, 本来他刚中举就选官,之后又参与到可见大有前程的差事中, 或多或少总会引起旁人嫉妒, 然而他做事勤勉, 待人和气,让这些人找不到攻讦的地方, 这次遇到这么好的机会, 自然不会放过。
于是季春明今日办事受到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嘲讽。
季春明并不与人争辩, 他知道遇到这种故意想抹黑你的人,费再多唇舌也无用, 唯一的做法就是站到无可比拟的高度, 用实力碾压。
但是有人却看不得他受委屈。
林十二郎一把拖住季春明,“如今这世道, 便是你没事也有千万张口要数落你的不是,不如暂避风头, 过段时日再来, 慢慢也就淡忘了。”他上前一步,“我托安王帮你谋个好地的外放, 如今你还年轻, 等攒些成绩再回来未尝不可。”
十二郎自己等待选官的事情都还没有着落, 却想着自己先脱离苦海, 这份心意他不是不感激,然而,他却无法说出自己的疑虑。
在安王府发生的事情真的与安王无关吗?
自己真的是因为琵琶出众才被选拔的吗?
只是这些疑虑并没法跟十二郎解释。
“多谢十二哥,只是我想着土改之事圣上暂且不会放下,如今诚王要去西边劳军,必定会派其他人继续执行,若是有指令,我还是一同跟去,也算是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林十二郎没想到他早有打算,这个计划不能说不好,季春明之前有经验,同去的可能性很大,但是如今这个风口浪尖,王家又执意留在中枢,下一步会趁机做出什么事来,真的不好说,而没有了诚王的庇护,这件事能不能顺利完成还是个未知数。
但是他也知道即使自己提出反对,季春明也不会赞同的,在济南道他就看出来了,季春明做这件事不在私心,在公义。
叹了一口气,十二郎准备摸摸头的手改为拍了拍肩,“无论你要做什么,别忘了十二哥永远是支持你的。”不知不觉间,少年已长大了,将来必定会变得更加瞩目吧。
感受到这方温暖,季春明粲然一笑,“谢谢十二哥。”
你不必谢我的,任何时候你都不必谢我,十二郎回以微笑,在心底说道——
“主子,事情都已打点妥当了,明日辰时既可启程。”云震前来汇报。
魏云廷点点头,目光却是转向蒋裁文,“这次京中之事就拜托先生了。”
此去西边,他不打算带上蒋裁文,京中势必会有一场乱局,留素来聪慧有决断的军师在家,一方面是保护家人安全,另一方面也是当自己的眼睛耳朵,不至于让自己全然无知。
最后,也是自己的一点私心,万一季春明遇到事情,他也能解决一二。
虽然不想与少年分开这么久,尤其又是在发生了安王府之事后,但是他更知道若是公差带上季春明,势必这污蔑少年的名声一辈子都洗刷不清了。
等这次事情回来,他就求圣上兑现承诺,所以此事他必须交出一份完美答卷!
不过,在此之前……
月光朦胧,掩去行踪,却掩不下那渴望的眼神。
借着淡淡光辉,青年看着熟睡中的少年,他眉头微锁,眼下有一道青黑,想是这几日睡得并不好。
“委屈你了。”青年低声说道,有自责、有痛恨,更多的却是心疼。
他本如玉洁白,却要受此污名,而他,却暂不能明面上替他出头!
紧紧握了握拳,将郁气沉下,他轻轻将少年放在被外的手抓住放回,却在握住后怎么也放不下。
直到云震打着暗号催促,他才恍然过了这么久。
“等我回来。”青年依依不舍的亲了亲少年的掌心,却在起身后,收敛起眉目间的温柔,毅然奔向茫茫夜色。
而在他离开后,装睡的少年慢慢睁开了眼睛,他将手心拳起,火热的触感似乎还遗留在上面,仿佛要烫到心里去——
接下来的十多日风平浪静,季春明虽未着意打听,一些事情还是传入耳中。
比如宫二本得了一个大好职位,却被人举报他向吏部官员行贿,最后虽无实证,却惹了上怒,被改派到南边荒蛮之地就任小官,因南蛮原住民时有动乱,他被勒令马上赴任。再比如王家三郎花重金购买了一副前朝文人的书画,却被认出是赝品,丢了银两事小,大大损坏了他引以为傲的颜面。还有就是卢二郎在酒楼遇到两个醉汉打架被波及,头被飞过来的碗碟砸破了。这些事夹杂在京中每日发生的趣闻中,又都不是耸人听闻的大事,并未引起多少人关注,更不会有人将此与已经离京多日的诚王联系在一起。
季春明这日当差,难得的被工部郎中传唤,他就知道自己预料的事情恐怕得成了,此时的他并不知晓这背后并不是一帆风顺,而某人在不露痕迹中又动了多少手笔。
总之,三日后,他们这批先行官就要出发了,所去之地,正是富庶的江南东道,然而还未等他将所需资料整理完毕,却有一件军事急报八百里加急送了回来:劳军物资被劫、诚王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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