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带回来了?那小子没说什么?”梁千户问向他表功的属下甲,一时不敢相信这么容易。
“将军是为了诚王殿下安危着想, 他能说什么?”属下甲洋洋得意, 虽然开始争辩了两句, 后来一听是千户大人下的指令就乖乖配合了, 算他识趣。
“干得漂亮!可要好好审问审问!”梁千户哈哈大笑, 总算出了口恶气!
这些商人定会跟姓季的求救,就看他们怎么被弄得焦头烂额吧!
你不是要长脸嘛,办不了事就看你还有什么脸面!
梁千户下定决心晾他两天,以报那日舞剑轻辱之仇, 诚王殿下碍于身份他不能明着怼,找找不痛快还不容易!
正在高兴打算吃杯酒庆祝庆祝, 忽然属下乙慌慌张张走进来, “将军不好啦,珍宝斋被围了!”
“谁敢这么大胆?”这疏勒城稍微懂点行情的,谁不知道这珍宝斋是他的生意!
属下乙面露难色,“是……是诚王殿下的侍卫。”
“他到底要干什么?欺人太甚!”梁千户怒气冲冲就要去讨个公道, 心腹劝道,“诚王殿下做事也不该这么鲁莽, 先问问缘由再说不迟。”
梁千户忍怒瞪一眼属下乙, “还不快说!”
属下乙不敢抬头, 快速报告道, “那云卫原话是‘将军派人抓捕胡商给了我提醒, 这珍宝斋有这么多少见的西域珍宝定是常跟胡人打交道的, 连呼延王庭使用的牛角杯都有, 必定关系匪浅,说不得这刺客就是通过他逃窜了!’”
话音刚落,下属乙就觉得身上像怵了冰似的,直冒寒气。
“废物!这就是你办的好事!”“啪”的一声,下属甲被抽翻在地上,梁千户暴跳如雷。
心腹却阻止了梁千户接下来的举动,他挥手示意两个逃出升天的侍卫下去,“将军,这件事可大可小,还是尽快将人放了吧!”
梁千户瞪得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冷笑一声,“怎么,你怕了不成?”
“哎呀将军,这时候你还置什么气?你忘了那牛角杯怎么来的?”心腹一句话猛然提醒了梁千户,刷得一下背上冷汗都流出来了。
“不会这么巧吧?是……是巧合吧?”
“所以我说,快把人放了,将军再主动去澄清误会……”
“不行!那也太没面子了,以后别人怎么说我梁大友!”
“诚王是郡王,将军是臣子,认个错不难为情,但是要是背后的事被揭穿了,咱们可就——”他比了个杀头的动作,梁千户瞪大了眼,却不得不承认心腹猜的很有道理。
怎么就这么倒霉看到牛角杯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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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云廷看完蒋裁文从京中寄来的书信,放在蜡烛上烧了。
他离京日久,京中的形势也有了变化。
陛下改革之心日盛,与大士族们已爆发了好几次冲突,几次当场罢朝。两个皇子却不知受谁蛊惑的前去说情,结果被怒斥一番,如今躲在府中不知是真病还是假病。蒋裁文庆幸他不在京中,否则又要直面火力。
不过近日江南道的土地盘查有了突破,如果消息属实,这些大臣们可要老实一阵子了。
听说在此立功的就有孟御史的子侄孟兆云,这人魏云廷记得是季春明的同年,两人一同在宣政殿面过圣,日后也听他提起过几次,把这个消息告诉他,相信他也会替好友高兴吧。
走出房门,听到一阵悦耳的琵琶声,倒是没听过的曲子,想到他昨日带回来的曲谱,不由也来了兴致。
季春明指下翻飞,按他的性子,昨日得的曲子,今日白天就该好好练习一番掌握,不过心中挂念被抓的胡商,一直没空练手。
待到下午听说人被放回去了,这才拿出来钻研。
弹了两遍就已经记得差不多了,不过总觉得比起昨日听到的曲乐还差了点什么,正在想怎么改动,一阵羯鼓声插了进来。
对,就是羯鼓,但是青年昨日有不在场,他怎么知道!
迎着他有些讶然的目光,青年微微抬头,难得有些情绪外露的得意,他将羯鼓摇了摇,仿佛在问配合得如何。季春明眼珠一转,淘气起来,忽然将曲调节奏节快乐几分,变得迅猛激烈,青年手腕一翻,盯着他翻飞如影的手型,指下却不曾错过一拍。季春明又换,轮指如珠玉,莺语花下、幽咽冷泉,鼓声竟然也变得声若细语、温柔绵长。
开始是鼓声配琵琶,过了一阵后青年还之以礼,又变成琵琶和鼓声。两人就这么礼尚往来变换着主导权,时而暴烈如急雨时而舒缓如碧波。然而无论曲调如何变换,这鼓声、琵琶声仿若嵌在一起,默契非常。
季春明失笑,也不知是因为两人都精通乐理还是因为其他什么,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在合奏上都分外相合。
只不过此时的心境已与以往截然不同,桂府那次是慌乱和对命运无力挣扎的感慨,而今日却是充盈心间的喜悦。
这心情从指尖流泻,自然被青年捕获,手中的羯鼓也代为传达着更深的恋慕。
守在屋外的云霄开始还听得有趣,微眯着眼睛打节拍,听到后来莫名手臂爬上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站直身子抖了抖似乎有些不解,扭头去看云震,却看他难得的皱了皱眉,像吃了什么酸涩东西,待要询问,一名云卫过来,禀报道,“梁千户抓了刺客过来!”
季春明一怔,魏云廷却仿佛早有预料,“走,我们也去看看这位刺客是何方神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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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前。
“我把些银钱你,你快些离开疏勒吧!我怕我保不下你!”梁千户对一人说道。
“大人若是怕了只管放我出去,必不会拖累大人!”那男子脸上一道醒目的疤痕,正是云卫遍寻不着的沙漠之狼二当家。
“看这样子你还是要报仇?? 绷呵ЩЭ嗫谄判模?澳阏獠皇撬退缆铮?憔筒幌胂肽隳嵌宰又叮俊
“他们也大了,没我给他们添麻烦也能养活自己,若是不称手的地方还望大人看在往日的交情上多看顾几分。”
“你不说我也要照看的,只是……”
话未说完,忽然心腹将人喊了出去,二当家耳力甚好,就听道,“将军,大事不好,那诚王殿下正在追查牛角杯的来历,恐怕一会儿就会传唤将军,只怕……”
不多会儿,梁千户愁眉苦脸的进来,“该劝的我都劝了,你要不听我也是没法,这里有一千两银票你带着走吧!”并不跟他说是何事。
二当家却忽然道,“大人可是要去见那贼人?”
“你都听到了!”梁千户一脸苦涩,“都是底下人做事不小心,出了这么大的漏子,不过也没实证,我咬死不认,他也没奈何。”
“大人此言差矣,你我都知这牛角杯是为何物,若真被那贼人查出,大人危矣!”
“这……这可如何是好?”
“我有一个主意——”二当家上前一步,抓住梁千户手腕,“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
“你!荒唐!以往你是乘人不备才有可乘之机,如今处处森严,哪里有机会近身?”
“只要让我见到那贼人,我自有办法,不会连累大人——”那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本册子,述说一番,“还请大人帮着照看我侄儿侄女。”
梁千户待要推托,二当家却是一再托付,最终梁千户承应下来。
“如此,委屈二当家了。”
“只要能报得大仇,又有何惧?”二当家冷笑道,眼中露出血腥的狂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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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知道这位梁千户为表诚意定会弄得煞有介事,可是真到了跟前,闻着这刺鼻的血腥味,看着这血葫芦似的人,魏云廷还是觉得小瞧了这人的手段。
虽然经历过守城战见过一些残酷,但直面这血淋淋的人,季春明还是脸色有些喉咙发痒、面色苍白。
魏云廷有些心疼,“我审问一番就好,你先回去吧!”
季春明却摇了摇头,虽然离那人站远了些,却并未离开。
魏云廷知他是担心自己,心中一暖,回头却决定快刀斩乱麻的将事情结束,“梁千户好大的脾气,将人伤成这样,怎知到底真是还是屈打成招?”魏云廷走近看了一眼那人,虽然没见过那个沙漠之狼二当家的真面目,但也听人描述过身形,知道他脸上有道伤疤,这个人看起来是没有相差的。
“诚王莫寒颤卑职了,之前是卑职疏忽了只想着是呼延的奸细,倒忘了沙漠之狼的漏网之鱼!”
魏云廷却是心中一凛,为何短短两日梁千户便换了说法,有何内情?
正在猜度,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血葫芦却忽然暴起,扑向近在咫尺的魏云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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