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云廷心中想着早些到达处理完京中事务也好尽快接少年回来, 一路日夜兼程、快马加鞭, 七八日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为六日。
只不过为了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他并没有明目张胆的进京,而是让云震先去给蒋裁文去信, 安排好一切。
待到第二日,昌平驸马王冲简装到了京郊的汤泉庄子,还没走近, 便嚷道, “没事也不早些回来!倒叫人挂心!”
先惹得魏云廷道了几声歉, 才细细打量一番, “就说男儿该去边关走走,看看你, 更见英武!”
连日赶路脸色自然不会好到哪里去, 但是魏云廷脸上却不见颓色, 一双眼睛神采奕奕。
“是不是好事将近?”王冲捶了捶他的肩膀, 挤眉弄眼, “将才我在外面可看到了温三郎!”
“别瞎猜, 找你来可是说正经事的。”魏云廷不理好友的打趣,正色道, “陛下身子到底如何?”
王冲目光一凝,收起嬉笑,认真看了青年几眼, 若不是知晓他绝不会无的放矢, 还以为跟那些刺探情报、准备投机的臣子差不多!
陛下已经多日不见外臣, 太医的口风又紧,只有他亲近的几位皇亲获得过召见,昌平公主就是其中之一。
见好友不答,魏云廷并不发怒,沾茶在桌上写了个“好”字,看到好友睁大诧异的眼睛,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封秘折,“我如今不方便进京,你帮我设法转给陛下。”
王冲离开时还有些恍惚,不时把手捂住胸口藏密折的地方,觉得像藏了个碳盆,走到一半才醒悟过来。
魏云廷岂是无能之辈,别人也许没法,他怎会没法向陛下传递秘折?为何还要托付自己?
他这封秘折与其说是给陛下,不如说是给昌平!他这是,要昌平出力呢!
几乎可以想见回去后怎么被昌平责骂,王冲挠了挠头,这小子,还是跟以前一样狡诈!
然而到了晚间他小心翼翼跟公主说起这件事情时,昌平却哈哈大笑,“往常倒是我小瞧了他!你给他带个话,这秘折我明日就帮他带到!”
语气与往常说起截然不同。
若不是知晓贯日昌平对诚王并没有好脸色,他还以为是自己发了癔症!
怎么这态度忽然就变了呢?
昌平却绝不会跟驸马解释,毕竟,一切还没揭晓呢,不到最后谁也不知谁是最后赢家。
这会儿帮点小忙,将来会有何回报可是说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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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应该到了吧!”季春明翻看着地图,将手指点在云霄徒手画的简易地图上。
地图是军政机要,并不易得,不过云霄出门多,又是经过专门训练的,脑中自有一张地图。
“不出意外的话差不多,只是昨日下雨,路上泥泞的话有些不好走!”云霄指着一段路,“幸而这段官道去年才修整过,不然若是跟那年一样,可是有苦头吃!”
“哪年,是去办什么事吗?”
两人的对话伴着云霄的回忆慢慢展开,季春明又多知晓两件青年之前的往事。
这样的谈话几日来每日都要重复一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心中的思念。
这日用过晨食,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季春明从窗户看去,原来是一支几百人的商队。
这样大规模的商队便是在玉门关也不常见,季春明仔细一看,见到了熟人。
白当家。
围城事情一解,白当家就与他们告别了,他记得白当家说过关外形势恐怕会变得不平静,他们走完这一趟暂时会休整一段时日,想是停行前走一标大生意。
既然有故,季春明打算拜访一下,可还没等他帖子送出去,晚上白当家却低调过来了。
“说来也巧,那个赫赫人与我做过生意,今日从楼下过我见他采买了一些物事,就猜测有故人在,”白当家解释为何知晓季春明也在玉门关,“如此便好,不然这个东西我还不知怎生托付。白掌柜叹一口气,从怀中掏出一个锦盒,递将过来,“这是袁上官走前留下的东西,只是人却不知所踪。”
季春明一怔,那日在碧水楼袁上官说发现了一些东西还要再查验一番,就此人就离开了,疏勒脱困后也没有与诚王联系,他还以为他就此回京了,怎么又兜兜转转的留了东西给白掌柜?“其实那日在碧水楼我也是最后一次见他,你走后他就将东西托付给我,说十日后他若没有回来就把这物事带给他家人,恐怕当时他就已经猜到会有不测。”
季春明打开锦盒,是一块随身的玉佩,一支用旧的毛笔,看不出来有何机巧,倒像真的在托付后事一般。
“本来我该亲自送上京的,但我接到家中来信催我早些回去,如此,想托付季郎君代为转交,不知是否方便?”
季春明看了一眼白当家,他神色不变,仿若真的在转交一样故人遗物,然而这又怎会是一件普通物事?
这里面很可能藏了袁上官发现的秘密!
而这个秘密显然跟西北局势有关!
白当家此举无异送了个天大的恩情!他此举到底意欲何为?
“白某就是个普通商人,这些事还是交给能心系百姓之人吧!”白当家举重若轻的笑笑,“疏勒之事,某信任二位人品。”话毕,戴上帽子告辞。
季春明深深一揖,目送白当家离去,转身抚着锦盒半晌,吩咐云霄道,“我们明日回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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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侍郎回到家中已是深夜,仆从忙服侍他换过衣服,端上一盅早就炖好的参汤。
王侍郎喝过热汤才觉得缓了过来,在牢狱那种地方呆久了浑身都不得劲,不过好在最近的功夫没有白费,又取得了关键性的口供,这下看那姓徐的如何脱身?
满意的微眯起眼睛,“大郎呢?”
仆从面色有些为难,王大郎以为今夜老爷不回家,去外面相好的妓家那里了。
王侍郎看仆从不答,心里已猜到几分,心中大怒。
如今圣上病重,作为恭敬的臣子哪个不是戒酒戒乐的,尤其这个节骨眼上,怎能如此狂放?万一被人抓着,不是现成的把柄!
怕什么来什么,吩咐仆从秘密将人带回、好好教训一顿,然而到了丑时人还没回。
王侍郎心中已觉不对,正要再派人去探个究竟,一名仆从哭丧着脸回来,“郎主,大郎君被抓走了!”
“你说什么?”王侍郎拍案而起,“谁人敢不给王家面子?!你从实说来!”哪怕被政敌抓住玩乐,顶多是告状斥责,怎会连人也带走了?
那仆从磕一个头,“小人去找大郎君,大郎君正与人起争执,不知怎的,将人打……打死啦!”
王郎君一怔,大郎性子急躁,以前在家里也不是没闹出过人命,但毕竟京中,在外面也不敢随意夺人性命,不然御史的折子能参到你出不得门!
“对方也不知什么来历,小人本想将人稳住私了,他那仆从却不知何时溜了出去,不多会儿就有五城兵马司的人过来,小人想那东城副使还是走的咱们王家的门路呢,可巡夜的那人却是个混不吝的,说……说……”
“说什么?”他倒要看看谁敢跟王家作对!
“说天子脚下王子犯法与民同罪,一个王家算得了什么?”那仆从添油加醋,将那执法之人说得分外不识抬举,减少自己没能护主的失职。
“好一个王家算不得什么!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王侍郎果然被惹得气急,但他毕竟久在朝中,虽被挑拨的动了怒气,也知晓要知此知彼方能有胜算。
“你速速查清死者何人,带走大郎的何人,然后拿我的贴去找东城副使,要他天亮来见我!”
“是!”见朗主暂没有追究的意思,那仆从松了口气,忙去打听了。
不多会儿,死者的身份已经落实,是个孟家的客商,听闻只是商人,王侍郎轻蔑的冷笑一声,“商人重利,打发些银子要他们撤了状子,再闹的话问他们京中的生意还想要嘛!”
再问那带走大郎的武将,一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背后也没什么了不得的靠山,王侍郎竟然气笑了,“这还真是遇到二愣子了,也不知他是如何在京中当差的,要他的上官好好把人领回去管教管教!”
王侍郎自觉不是什么大事,可直到用完朝食也没见东城副使上门。
心中怒急,便是家里十万火急一时走不开身也该派人来说一声,就这么音讯全无,真当他当家是泥菩萨不成?
然而将将出了门正要上轿,那东城副使的家人哭丧着脸来求助:“还请王大人救救我家朗主!我家朗主半夜接到帖子,天不亮就亲去牢里捞人,哪知那混人不放,朗主气恼硬逼着把大郎君放了出来,谁知还没出牢门,就被王驸马撞上了,竟不分青红皂白,说他枉顾法度、公私不分,将人拘住了!王大人可要救救我家朗主啊!” 边说边不住磕头。
事情到此,王侍郎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这人来的这么巧,一环扣一环,就是冲着他王家来的!
他倒不知那温家何时能这般厉害,连王驸马也能请动!
不对,王驸马是谁,岂是小小的温家能够使唤的?
诚王!这一定是诚王的手笔!他是何时回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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