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红楼之昏君驾到修改版

43.丫鬟的命运

    
    隔了两日,紫鹃自去和凤姐说,要去替她姑娘探望一趟迎春。
    凤姐揽着巧姐儿正在教她数数,教她玩儿算盘,听了这话,只是点点头,悄声嘱咐了一句,“我也是白操心,只是多余说一句,人别太痴心了,谁的日子谁过去,不值当的,颦儿自己,许多事还不得不瞻前顾后的,闹不干净呢,何苦再沾惹深了?那孙家女婿可不是好货,我都有些怕的,莫让他沾上你姑娘。”
    “我们姑娘也说,只趁着他不在家,去看一趟,等他回家了,我们是不去的。”
    紫鹃应声道。
    “明白就好,跟着婆子去吧,一应都让她们支应,你只见见二姑娘和绣橘她们,就赶紧回来。”
    凤姐嘱咐道。
    紫鹃这边,由丫鬟婆子陪着到了孙家,绣橘迎了出来,一路拉着她往里走,进了迎春的正房。
    等众人见了礼,绣橘就哭了。
    直接哭昏过去。
    紫鹃帮着将绣橘抬到东边厢房去,看着小莲花儿陪她,自去迎春跟前说话。
    黛玉不计较,只让她来开导迎春,让迎春保重自己。
    紫鹃——可没这么轻易就算了!
    “二姑娘知道我们姑娘一贯厚道,就算被连累了,也不说什么,也不肯抱怨人,可是二姑娘,我们姑娘真的不容易,一举一动的,小心翼翼,家里家外的,端端正正,就怕行差踏错,轻则为人耻笑,这还倒罢了,抛头露面的,比不得在家端坐的,遇到别人说什么难听的,听见算自己倒霉,听不见就当别人没说。重则——”
    紫鹃一顿,盯着迎春,问道。
    “二姑娘您读书识字的,必然知道那种案子吧,比如一个人,好好地当着官,鞠躬尽瘁,克己奉公,以身作则,为国为民的,结果防不住被亲戚下人拿着名头去作了恶,被人知道告了,连这个人一身清名尽毁的。”
    “我真不知道。这次的事,奶娘是真的瞒着我了。”迎春憋红了脸,自愧道。
    “二姑娘,您知不知道,如今金吾卫上,去抓那些丧天良吃绝户的,抓的那么严,仍旧有出人命的。”
    “因如今查的严,不好倒卖了,那宗族里竟有将寡妇孤儿直接就手儿给埋进丧家坟里,而后污那寡妇带着儿女跟人跑了的。”
    紫鹃盯着迎春,神情悲怆。
    “有——有这事儿?!”迎春吓傻了。
    “得了信儿,冯将军带人去挖的,可惜还是晚了。”
    “左右金吾卫,尤其冯将军,很肯跟我们姑娘来往的,也是维护我们姑娘一个女孩儿家出仕艰难的意思。”
    “二姑娘,您倒说说,如今我们姑娘处处维护您,给您撑腰,哪天您一个失察,让刁奴弄出人命来,让金吾卫抓了,我们姑娘什么脸去见人家?”
    “……您不会指望我们姑娘去给您求情徇私吧?”
    “我们姑娘还做不做人?还活不活?天子还肯不肯用我们姑娘去教|书|育|人?”
    “紫鹃你别这么说,我并不会如此恶性。”迎春吓得连连摇头。
    “这谁知道?您当初怎么纵容乳母偷窃的?明知她偷了去赌,还装傻替她瞒,等瞒不住长辈了,就交代了让她受罚去,从上到下,人人罪过,下边儿的又赌又偷,上边儿的重罚严苛,都不好了,里外里只有您,只安稳贞静就好了。”
    紫鹃忍不住讽刺道。
    她姑娘活着本就难,禁不住牵连。
    迎春不容易,谁就容易?
    “你,你也别这么说,是林妹妹让你来说的么?我如今是不嫉不妒的,如何会去害妾室,这几日绣橘已经反复的说了,说我连累了林妹妹薛大妹妹,我,我——”
    这几日迎春已经愧疚的不知如何自处了。
    “您乐意嫉妒就嫉妒,不乐意嫉妒就不嫉妒,我们姑娘管这事儿干什么?不过是为了保二姑娘您的命罢了,您自己都不在意性命,还有空儿嫉妒不嫉妒,我们倒显得多余了。”
    紫鹃讽刺道。
    “如今据我看着,孙家是不敢动二姑娘性命了,孙家姑爷,怕死着呢,那我们姑娘其实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二姑娘别误会,我们姑娘管不到表姐表姐夫屋儿里去。”
    紫鹃哪里肯听她说。
    紫鹃这几日担惊受怕的,生怕她坏了姑娘名声,如今只顾出气,出完了气,想想,其实孙家也不敢动迎春的,剩下的,她姑娘还是避嫌为好。
    都说出‘不嫉不妒’来了,再管,她姑娘成什么人了?
    她姑娘一个未嫁的女孩儿,去教人家‘妻妾之道’?
    疯了不成?
    别丢了自己性命,别让刁奴弄出人命,争取活出去,走为上策。
    这是黛玉交代她嘱咐迎春的。
    然而迎春还忙着‘不嫉不妒’呢。
    宁拆十座庙。
    算了。
    不能跟迎春多说,说多了,把她姑娘跟孙绍祖掺和到一起,那就麻烦了。
    有些事,她还是去跟绣橘说,才能说明白。
    紫鹃这里也懒得安慰迎春,看她哭着,不再解释,行了礼,转身出去,过东厢房去跟绣橘说话。
    “世人皆肯和你姑娘好。”
    “你们主子奴才都会做人。”
    “不像我们。”
    “从来都里外不是人。”
    绣橘早醒了,看她过来,苦笑着,一句一句,心里那些不能示人的实话,一句一句的,憋不住,往外蹦。
    “她只想着她乳母偷了东西,瞒着别被抓。”
    “她就不想,看着她东西被偷,回头追究起来,她没事儿,我们呢?我跟司棋呢?”
    “我们总是里外不是人!”
    “姑息姑息,姑息养奸!”
    “养多了奸人,她自己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我不过陪葬罢了。”
    “你姑娘进宫那会儿,生死不知,你急了眼,去跟老太太拼命了吧?”
    “可你总值得。”
    “你姑娘死了你陪着,可是但凡你姑娘能活,她必然不辜负你。”
    “我呢?”
    “我陪她倒霉,陪她丢命,可是但凡能争一争的时候,她怎么就那么——”
    那么糊涂啊!
    “你身契呢?”
    紫鹃凑得近了,悄声道。
    “她给我了,可是不能拿出去,如今姑爷嫌她不能当家,管不住人,让我管呢,我若是换了籍,姑爷断容不下我在内宅如此,先这么着吧,我还能丢下她?”
    她姑娘再糊涂再连累身边人,到底良善是真的,从不曾苛待她。
    她服侍姑娘一场,这么些年,迎春一句重话没说过她。
    迎春扛不住,她来扛。
    她扛不住,就拿命扛。
    “我们姑娘让我来劝她,让她警醒些,若出了恶事,管不了就及时报案去,我们姑娘是要带她脱身的意思,但是这话哪里能说的?一旦说出去,让人知道了,我们姑娘里外不是人。世人哪有撺掇人和离的?更何况还是个未婚姑娘家。”
    紫鹃悄声解释道。
    “故此我吓唬住她再说,你是明白的,你自己忖度着办。”
    “我们姑娘偷偷儿告诉我,以后没奴籍了,再过个十年八年的,天子就不让蓄奴了,都得放了的,你心里有个底。”
    “你放心,我们几个就算想脱身,也不牵连林姑娘,她是好心,可是一个姑娘家,她哪里招惹的起我们姑爷那无赖。我们只求将来若真的——脱了身后,林姑娘给找个活儿,能糊口立足,就够了。”绣橘悄声道。
    她们哪里能现在打什么和离的主意。
    这里有孙绍祖,贾家还有个贾赦呢!
    这两个谁发狠,她姑娘都得完!
    回去干什么?
    前边狼窝,后边虎穴,往哪儿跳,都难熬。
    已嫁女,脱了身,自立门户,才是活命的法子。
    紫鹃陪着绣橘解闷儿,说了会儿闲话,说了会儿外边的话,又嘱咐她,打听着外边儿的事儿,时时变得,警醒些,小心吃亏。
    紫鹃待着有一个时辰,方辞了迎春,回荣国府。
    绣橘这里去看迎春,见迎春头都抬不起来,一味哭,苦笑道,“姑娘哭什么呢?咱们连累了人家,人家能不找上门来么?姑娘有这会子愧疚的,不如以后小心。”
    “你看还有别人找上门么?”
    “人家那真心狠记恨的,干脆不搭理了。”
    “明儿别人连累姑娘,我指定也怨她去。我们当丫头的,一身一命跟着自己姑娘,活得都是这么个理。”
    “我知道,我知道她好心。换个人,不搭理我就完了。跑过来搭理我,才失身份。”
    迎春泣道。
    “我自来不得疼,自来有什么好处,我也是末位的,有时未必有。”
    “我倒没什么,不缺吃短穿的,不挨饿受冻的,安静度日就够了。”
    “只是你们跟着我,也没什么好处。”
    “还会被人挤兑欺负。”
    “我就想着,宽容些,善待些,让你们都好过。”
    “能容就容,能忍就忍,宁可我委屈,让你们过得不那么——不那么比别人低一等。”
    “也是伺候我一场。”
    “毕竟我什么都拿不出来。”
    “我真没有纵着你们行恶,我好受用的念头。”
    “没人说你有啊。”绣橘走过去,搂着迎春,安抚道,“姑娘,没人说你有。”
    不得疼,不要紧。
    不如人,也不要紧。
    世道慢慢好了,总能活。
    再差,只要能活,就行。
    她们是一起的。
    她的姑娘,就是她的命。
    丫鬟的命,就这样。
    好赖都过得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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