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和渣攻情深不寿

82.此生不再入黄泉 18

    
    巫月山庄的大小姐, 巫冶庭唯一的骨肉——巫苏媚。
    正值双十年华,端得是天生丽质、般般入画。
    还有一份独属于江湖儿女的英气爽朗。
    她不像闺房小姐一样擅长女红礼教, 也不像世家公子满腹风花雪月的诗词。
    巫苏媚偏偏练就了一身卓绝的武功,一把大刀使得相当不错。
    巫冶庭引以为傲,敢于放手让她去闯荡江湖。
    江湖儿女应以四海为家,巫冶庭显然将巫苏媚当做下一任庄主来培养。
    巫苏媚身边跟着的四大护卫,皆是武功高强之人, 都是可以信任的。
    让他们跟在自己女儿身边,巫冶庭很放心。
    可是谁也没有想到, 就是这一次放手量成了大错。
    自巫苏媚回到山庄后, 就跟换了一个人似的,性情大变。
    整个人疯疯癫癫的,可又不像是完全失了智。
    她不仅会放火烧宅, 还会找机会寻死, 脑子里多的是主意。
    巫冶庭哪能让她去死啊, 就派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关着她。
    奈何巫苏媚武功了得, 这些丫鬟小厮根本就不是她的对手。
    几个月以来, 在她手上死去的下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曾经那个明媚善良的少女, 如今却变得阴鸷不堪、心狠手辣。
    仿佛周身都笼罩着一股黑色怨气,谁接近她谁就倒霉。
    巫月山庄被她搅得翻天覆地, 巫冶庭也顾不得颜面了, 立即花重金聘来大夫为她诊治。
    可是所有大夫都说她身体没问题, 脑子也没磕着碰着。
    最多就是最近没有吃好睡好, 精神差了许多,人也消瘦了。
    巫冶庭纳闷了,这时倒是有老友提点了他两句。
    既然不是身体问题,那有没有可能是沾上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中邪了?
    巫冶庭虽然极为不希望是这个原因,可是看着女儿一天天憔悴下去,他终于动了请术士来驱鬼的心思。
    这一请就不得了了,来一个死一个,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刻意报复和回避。
    却也证明了巫苏媚身上确实有不干净的东西。
    巫冶庭不死心,人是越请越多,死的也就越来越多。
    渐渐地有些流言蜚语传出去,半吊子的江湖术士就不敢来送命了。
    于是巫冶庭不得不加大悬赏,甚至搬出了传家宝“聚魂铃”。
    他想得通透,只要能救他的女儿也就没有什么舍不得的。
    聚魂铃不一般,一般人要来也没用。
    所以能被它吸引而来的,十个中总得有一个是真人物,有真本领。
    巫冶庭还有点私心,他不希望让自己的女儿露面。
    如果这些人能这就样将府中乱七八糟的东西赶走,那就再好不过了。
    所以,简守一行人来到巫月山庄后,虽然被好吃好养的供着,却也一面都没见过那传闻中的大小姐。
    雅罗来找斯年的时候正是午后,丫鬟才将桌上的饭菜给搬走。
    她咋咋呼呼地跑进来,又咋咋呼呼道:“凌霄子,凌霄子,你没事儿吧!?”
    斯年瞥她一眼,说:“好得很,还活着。”
    雅罗拍了拍胸脯:“你就这样倒下,我还以为你活不成了呢,可吓死我了!”
    斯年戏谑道:“怎么,你担心我啊?”
    雅罗啐了他一口:“可别自作多情了,我担心的是狄公子!”
    小声小气地念叨着,“他这样子帮我们,也不知道庄主会不会难为他。”
    斯年听得清楚,藏在袖口里的五指紧了紧。
    故作轻松地说:“不就是替我们多说了两句话而已,有什么可为难的。”
    “哪有这么容易的!” 雅罗不满他的不在乎。
    “我们要是不证明自己,庄主肯定会认为狄公子也是来行骗的。”
    斯年敛了敛眉:“这事不用你来提点我,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他抬头,眼中带寒,“你别忘了,进了山庄,我们就是竞争关系了。”
    雅罗噎了一下,表情变得古怪:“好心当做驴肝肺,你这人怎么就这么难相处呢!”
    说完,嫌弃地甩了甩衣袖,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斯年丝毫不在意她的生气,也并不觉得自己的态度有什么问题。
    诚然,他是直白了一点,但既然都是为了聚魂铃而来,就没什么单纯的关系好说。
    做人不能太良善,就像那位狄公子一样,竟然帮了竞争对手一把。
    斯年顾着养伤醒神,自然也不急着去一探究竟。
    只是点了一柱香,浅白的烟雾缭绕上升,看上去没有任何不妥之处,一片安宁祥和。
    斯年已经很克制地不去想那位狄公子,和昨晚梦。
    他不积极,但有的是人积极,申时刚过就有人闹着要施法驱邪了。
    此人名高詹,四处漂泊以卖弄戏法为生,前些日子刚落脚扬州,便听闻了巫月山庄的告示。
    高詹不知前段时间的传闻,眼里只见那榜单上的高额报酬。
    他不满足止步于门口的那一锭银子,于是使了些障人眼目的戏法,如愿得到了通行牌。
    这人得了好处,便得寸进尺起来。
    高詹不想一直窝在山庄的客房里被他人摘去了头筹,便抢了先机去做法。
    然而一个变戏法儿的,哪里会什么做法驱邪。
    但高詹想左右不过是弄虚作假忽悠人的,这邪祟是真是假,到底赶没赶走,就不大重要了。
    巫冶庭听到侍卫来报,只是一个沉吟,便道:“只要他不进南苑,就由着他折腾。”
    丁卯一听就明白了其中的意思,老爷这是没有将那人放在眼中,他自己就不过去了。
    丁卯弯腰颔首地退了出去,到门口的时候才又被提点了一句。
    “把客房里的人都请上,他们心里也该有点底了。”
    外界都说巫冶庭人傻钱多,其实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这次进山庄里的一行人里真假参半,因为一些消息的刻意封锁,大多数人都看不清事态的严重性,抱着侥幸心理希望能捞上一笔是一笔。
    别的不说,巫冶庭在风风雨雨中活了这几十个年头,看人的本领还是有的。
    可以说,昨天能留下那个自称是道士的年轻人,并不只是受了狄公子的影响。
    巫冶庭喝了一口浓茶,下马威这种东西还是旁敲侧击的好。
    高詹将自己那些变戏法的玩意儿改装了一番,塞了一把烟雾弹到盒子里。
    小型鼓风机能将箱子里的烟雾都吹出来,以此障人眼目。
    斯年被人请过去的时候,正值瞌睡来临,走在路上连打了好几个哈欠。
    领路的丫鬟察觉到他精神不济,停下来微微鞠腰:“道长,需要奴婢为您泡一杯醒神的茶水吗?”
    斯年神形懒散地抹了一把雾气迷蒙的双眼。
    哑着嗓子道:“不必了,托你们主子的福,等会儿看戏自然就回神了,继续带路吧。”
    丫鬟面不改色地道了声好,继续往前走,穿过层层精致的庭院,来到了南苑前的一个花苑中。
    只不过这花苑前些日子才被大小姐给一把火烧了个干净,看上去就多了几分萧瑟。
    苑中搭了个临时棚子,里面摆了桌椅,供几位摘了榜的“爷”好生坐着。
    经过这么一捯饬,倒还真像来看戏的了。
    斯年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端坐着的简守,明明安静得不怎么打眼。
    可其他人在他身边就是落了下乘,跟蒙了层灰似的。
    斯年抿了抿嘴角,揣着不屑落坐在简守的身边。
    这可不是他自己想要坐他身边的,这不就他那桌没人么,偏巧能寻个安静。
    雅罗坐在最尾端,她看见斯年来了,也没打算招呼他。
    谁有这么好的脾气,哪能一直热脸贴冷屁股的。
    可他竟然和狄公子坐在了一起,真是臭不要脸!
    连她都不敢过去叨扰,欠了人家这么一个人情,这臭道士倒还厚脸皮了。
    那头,高詹已经在装模作势地拿出自己的家当开始“摆阵”了。
    木桶中殷红的鸡血被一把长刷子,沾到地上画了一张奇形怪状的大符,将自己圈了进去。
    高詹那副严肃高深的模样,还真能骗几个不知道行情的人。
    转而为自己的假把式心虚起来。
    简守貌似没把注意力放在那边,垂着眼眸也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斯年光明正大的盯着他看了良久,这人也没什么反应,莫不是将自己当成了空气!
    终于没忍住,斯年咳了一声:“狄公子倒是分了心,在想些甚么呢?”
    简守回过神来,眼中一派写意清淡:“只是在想些往事罢了。”
    他并不是没有注意到斯年,他只是对于做法驱邪这种事有些排斥和回避。
    说作“有些”也大不准确的,他把命搭在这上面,是有刻入骨髓的厌恶。
    简守确实不太想承认,毕竟当初是他让斯年去学这等本事的。
    经此一事,他到底还是带了偏见,其实道家法术并没有什么不对。
    怪只怪自己时运不济,遇上了劫数。
    斯年想,这人口中的往事约莫并不愉快,自己快陷进他双眼中的泥潭而无法自拔了。
    那是一个污浊混乱的世界,斯年却妄想一探究竟。
    简守的瞳孔颤了颤,他率先移开视线:“凌公子,你流鼻血了。”
    轰地一声,一股热血窜上脑门,斯年绯红着脸抹了一把鼻子。
    沾了满手的鲜血,还热乎乎的,是真的丢脸!
    斯年一把扯过丫鬟递上来的干净绢帕,手忙脚乱地擦着流不尽的鼻血,很快手帕就湿透了。
    简守闻着逐渐浓郁的血腥味,微微压低了眉尾,他不喜欢人血的味道。
    于是伸出手指,轻轻按压在了斯年的后颈脊骨上。
    斯年一怔,只觉得后颈窝上一点清凉和柔软。
    顷刻,那股燥热就降了下去,鼻血也终于被止住了。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从心尖上冒出的酥麻,销魂得很。
    那股清凉想要离开,斯年来不及多想就拽过了那只手。
    眼神灼灼:“你就是这么帮别人止血的?”
    斯年完全来不及想,这人怎么能立即就将血给止住。
    也并不觉得奇怪,江湖上的人多少会些武功,懂点穴位。
    他只是又陷入了回忆……
    小时候的自己总是躁动,再加上营养不良,天稍微一热就容易流鼻血。
    简守便会用原本就冰冷的手沾些清水,覆在他的后颈窝帮他降温去火。
    斯年克制不住地揉捏着他光滑细腻的手指。
    那种不似常人的温度,却让他异常的怀念以至于渴望。
    简守眼里的温度终于冷了下来,态度冷硬地从斯年的手中抽出那只已然被抓出红痕的手。
    “凌公子自重,你我并不相熟。”
    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斯年既为自己的冲动而懊恼。
    又觉得不甘心,怎么丢脸的事全让他一个人做尽了?
    嘴上就不愿意饶人:“大家都是男人,摸一下怎么了?”
    简守不欲跟他争个高下,这跟小孩子斗嘴没什么分别。
    他重新将视线放在高詹的身上,这场戏已经过半了。
    果然,那边摆好“法阵”的高詹已经将自己藏有烟雾弹的小盒子给抱到了桌面上。
    他状若无意地打量了一番凉棚下的一行人,大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呢。
    高詹顿时就有点手抖,可都到了这一步,只差临门一脚,他只能硬着头皮装下去。
    一尺白绫被他从盒子中拔出来,将点燃的香烟灰烬抖落在了素净的白绫上。
    白绫却并没有被灼烂,反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红色。
    鲜艳得像是被血液染成的一般,足够唬人。
    斯年瞥见简守的眼神不太对,以为他被唬住了。
    便自顾自道:“你这么就被吓住了?这些都是假的,是他在为那只鬼找身份呢。”
    果不其然,只见高詹胡乱念了一堆咒语,便两眼翻白地颤抖着。
    一双手在虚空中比划,吐词尖锐却很清晰,让在座的每一位都听得真切。
    “南苑!在南苑!有一只吊死鬼!”
    站在角落里的侍卫,唇舌轻动,默默地记下了他的话。
    以备将此分毫不差地禀告给庄主。
    高詹捧着染红的白绫神神叨叨地在原地转了好几圈。
    忽然神色一凛,大喊道:“此鬼死前怨气颇深,害人性命夺人精气,我这就将其斩草除根,让它魂飞魄散!”
    旁边的雅罗捂住嘴,差点没笑出声来,她算是看出来了。
    这人是个招摇撞骗的吧,这些花招跟她以前看过的戏法如此相似。
    此时,简守放在膝盖上的手已经无意识地握在了一起。
    斯年动了动手指,到底还是老实的没伸过去。
    这人胆子这么小,干嘛要来掺这趟浑水呢。
    高詹那边准备收尾了,他将白绫塞入了盒子里。
    再当着大家的面,扔了一把明火进去:“妖物,受死吧!”
    盒子里的烟雾弹如愿炸裂,磅礴的烟雾顿时散漫开来,浓得让人睁不开眼睛!
    从烟雾中陡然刮起一股强风,盘旋着缠绕高詹的躯体。
    高詹从一片茫然,再到厉声惨叫,不过是转瞬之间的事情。
    守在一旁的侍卫拔出大刀却根本无从下手。
    烟雾迷了眼,凌冽的风如刀片子一样,往身上一刮就是一条血口子!
    惨叫声不绝于耳,丫鬟婢子们倒在地上后就爬不起来了。
    雅罗反应够快,侧身一滚就躲到了一个花坛后面。
    听着那些可怖的惨叫,蜷缩成一团不敢乱动。
    呜……江湖险恶也就罢了,还真有妖魔鬼怪啊!
    是她错了,好想回家……
    凉棚里的人大多都七歪八倒地乱成了一团。
    倒是有一名穿着袈裟的和尚淡定至极。
    他旋即盘腿席地而坐,敲起了木鱼,闭眼念着经文。
    朝着他卷来的烈风,离他不过一尺的时候,就都奇异地柔和了下来。
    斯年早已收敛了轻浮的态度,妖风袭来的那一刻。
    他下意识地就拉过身旁人的手,几近强硬地将他圈入了自己的怀中。
    斯年为简守挡去了大部分袭击,刀子一样的风就落在了他的背上。
    剧痛反而使他清醒过来,竟能分神从怀里掏出一张定风咒,抹上自己的血,朝着后方抛了出去!
    小小的符纸被卷入风中竟然没有被撕碎,反而朝着风眼极速飞去。
    所经之处,风力便小了起来,浓雾也渐渐散去。
    简守被他牢靠地锁在炙热的怀中,四面八方而来的压力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那是成年后的,斯年的怀抱,带着陌生的气息,拥有着和鬼王不一样的温度。
    他知道自己不需要被保护,可偏偏有人将他护得严严实实。
    简守的耳侧都是斯年口鼻中喷出的滚烫呼息,又麻又痒。
    在这一刻,简守才真切地体会到,十年后他和故人相逢了。
    没有愉悦,没有欣慰,有的是无法言明的浓重的悲哀。
    斯年疼得后背都麻木了,他感受到简守的僵硬。
    便憋出了一句安慰来:“别怕,等会儿就好了。”
    天知道他有多生疏,安慰人这种事情他十年都没有干过了。
    十年前的那一次还是极其失败的,他用偷来的东西去道歉,彻底失了信任。
    往事不堪回首,斯年没再说话,转而朝风眼望去。
    这时却传来了一阵可怜的抽泣声,是小孩子的。
    透过淡下来的烟雾,能看到花苑路口站着一个半大的孩子。
    他茫然无措地哭着,因为害怕而不知道该往前还是后退。
    简守的身上一松,再转头的时候就看见斯年已经朝着孩子冲了过去。
    简守的嘴唇骤然泛白,眼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因为他看见那小孩的长相,几乎与儿时的自己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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