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马,长城窟

第二十八章 面纱

    
    沈泣。
    一个剑客,一个只为了剑而活的人。
    穆无忌没见过他,却听说过他,他的名头比穆无忌的大,比金开临的大,比这在场的任何人的都大。
    因为他的确厉害,也的确可怕。
    可怕是因为他从不把人命当成命,无论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
    七年前,柳台紫光阁,他曾一剑挑下了凌风公子,从此声名大振。
    他的剑,难以形容。
    他虽叫沈泣,可总有很多人叫他“神泣”,鬼哭神泣。
    远方火光通明,渐渐的围成了一个半圆。
    有人听到声响从大厅里跑了出去,惊慌的观望着。
    突然,一道剑光凌空而起,闪若雷电,快过白虹,完完全全的压住了所有的光亮,划破了黑暗,切开了虚暝!
    沈泣在硬闯!
    穆无忌的瞳仁紧缩。
    金开临道:“你看到了,他来了,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穆无忌道:“他既然来了,你怎么还不走。”
    “走!立刻就走,可是……”金开临微微一笑:“我还要拿走我该拿走的东西。”
    “馨芳!”金开临突然一声惊喝,目光瞬间盯在了馨芳身上!
    馨芳身体一颤,似有一声若有若无的丝弦之声隐隐传来。
    金开临伸出手来,冷冷道:“把虎符给我!”
    穆无忌这才看了一眼馨芳,虎符,果然是金开临放到她的琵琶里的。
    馨芳蹑手蹑脚的,已害怕极了,她一点点的移动着脚步,偷偷瞥了一眼穆无忌。
    目光相接,似有千言万语,匆匆而过。
    不远处吴先生还在呻吟,没有琵琶曲的点缀,夜风和鸣哀声相应恰成了此时的悲乐。
    金开临玩味的微笑,道:“你想知道虎符为什么会在她那里吗?”
    “不想!”
    穆无忌回答的干脆,而利落。
    金开临似惊讶的挑眉,笑了笑:“哦?”
    穆无忌冷冷道:“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想要这个虎符。”
    金开临笑了笑,道:“我本来可以直接回答你:这是任务,绝不外泄。可今天你不但要死,而且是为我而死,那我就告诉你好了,这是一个赌注。”
    “什么赌注!”
    金开临轻叹:“上位者的赌注,有钱人的交易。你永远无法想象那些权贵们在想着些什么,他们吃饱了喝足了就喜欢找找刺激,于是他们打赌长城军会在三月三之前出兵。而一个月前人皇就已经钦定了北征将军,中军帐已经驻扎。眼见着自己要输,于是他们之中就有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雇人偷走赵右辰的虎符,这样军队一乱,大将军就会先整肃军营无法尽快进军了。”
    穆无忌眉头紧皱,一言不发。
    金开临继续道:“神冥需要经费,所以才应下了这个任务,神冥接下了任务,就一定会完成。不过神冥更着眼天下,我的下一个任务就是去杀了这些玩弄天下的人。”
    穆无忌道:“如果你没能完成刺杀这些人的任务,会不会有人接替你。”
    “当然,神冥出令,绝无二行!”
    穆无忌轻叹:“那我就放心了。”
    馨芳终于走到了金开临面前,她就像是个风雨后的残枝,手里颤巍巍的托着一枚黄澄澄的虎符,递到了金开临面前。
    金开临一把拿过,掠了一眼馨芳,又看向了穆无忌,道:“你该放心,我虽然是个杀手,可我也算是够朋友,你我都是用剑的,沈泣就交给你来接待了。”
    穆无忌仍低垂着剑,深深的望着金开临,意味深长的一叹:“你,也可以放心的离开了。”
    “嗯?”金开临微微一怔。
    突然,空间一声鸣颤,“噔!”沉重的弦鸣,伴着一丝晶莹的白光切向了他的咽喉!
    他想躲,可虚空偏偏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全身重逾山石。
    馨芳的琵琶为什么从不离手?
    她的琵琶竟是一件宝物!
    是金开临疏忽了,这一击来的太近,也太快,鲜血乍现,他扼住自己的喉咙,鲜血却完全止不住。
    他瞪着眼睛,完全不可置信。
    然后,他便缓缓的向后栽了过去。
    馨芳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轻轻拨弄了一下琵琶弦,又是几声沉鸣,琵琶上的清光缓缓敛去,她望着金开临那副死不瞑目的模样,忽然微微笑了一下:
    “任何一个小看了女人的人,都要付出代价!”
    这话她以前说过,对穆无忌说过。
    身后传来了一个声音:“可惜,这代价太大。”
    馨芳猛地回头,穆无忌只轻轻的说了这一句话,忽然就倒了下去。是他的千山定住了金开临的行动,他已耗尽了气力。
    馨芳脚步一闪,飞一般的扶住了他,她的速度真的很快!
    馨芳抱着他,看着他的脸,苍白如纸,他的血好像都已经流光了。
    馨芳轻轻抚过他的脸,柔声道:“别怕,他已经死了。”
    穆无忌勉强惨笑:“那我也快了。”
    馨芳眼中噙泪:“别傻,你不会死的。”
    穆无忌轻轻喘息:“我昨天晚上吃了根头发,今天也精力充沛,也许还能多活一会儿。”
    馨芳笑了,笑的眼泪都流下来了一丝:“你不会死,你要是死了,天理不容!”
    “对,我要是死了,沈泣来了该怎么办?”
    “嗯,你还要保护我呢!”
    穆无忌深深微笑。
    不远处忽然有人低吼,“呃啊……”,吴先生强撑着站了起来,他满头大汗,脸上痛苦已极。
    摧心剑气如切经脉,金开临虽已死了,可剑气还在。
    可正因为金开临已经死了,吴先生才要站起来,拿回虎符!
    他只走了两步,“扑通”一声又痛苦的栽倒了下去。
    他在艰难之中勉强睁眼,他忽然看到了穆无忌的手,他的手竟还在紧握着长剑!
    他的心里突然疑惑:为什么穆无忌恍若无事?难道真的是因为他修为深不可测,而自己弱如草芥?
    敌人死了,他为什么还要紧握长剑?仿佛危险仍在身边。
    远方人声嘈杂,马声嘶吼,火光闪闪,大厅里的人都出来了,也有人已奔到了楼上。
    “吴先生!”
    数个来人惊呼,扑到了吴先生身边。
    “你怎么样了!是谁干的!”来人左呼右喊,问东问西,直吵的人受不了。
    也只有馨芳的怀里是温暖的,安静的,穆无忌闭上了眼睛,似也闭上了耳朵。
    静静的似已要睡着了。
    馨芳柔声道:“你要睡一会儿吗?”
    “不了。”穆无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已经睡了一会儿了。”
    “那让我看看你的伤吧。”馨芳已伸出了手。
    “不必了。”穆无忌缓声拒绝,深深的看着她:“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
    馨芳羞怯的微笑。
    穆无忌道:“你的脸真美,可为什么总要带着面纱?”
    “什么?”馨芳一怔,眨了眨眼。
    “今天,就让我来揭下你的面纱吧。”
    馨芳笑了一下,道:“你在说什么呢?”
    “说笑话。”
    馨芳一笑,嗔了他一眼:“这个时候了,你还有心情说笑话?”
    穆无忌眨眨眼,忽然道:“你的琵琶可真是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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