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城的林家是真正意义上的传承之家,起源要追溯到上个朝代,靠着世世代代累积起来的名声与不断推陈出新的手艺,愣是挺了好几百年,至今为止依旧混的风生水起。
可谓家喻户晓,与金陵十三钗齐名的存在。
这天,古朴幽静的金家祖宗老宅里,江浸月正抱着人家不知道几百岁的石柱子,鬼哭狼嚎。
“不——!纳妾!续弦!不纳妾我就一头撞死在这里!”
周围是乱七八糟劝阻的声音。
“少奶奶三思啊!”
“少奶奶别这样,您块下来!”
“小橘,快去找少爷!”
“少爷正在过来的路上,老妇人也正在赶过来。”
江浸月死死抱着柱子,两耳不闻窗外事,哭自己的。
......
林纵识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过来了,他先是打量了下周围,挥退一干下人,动作熟练的把江浸月从柱子上扯下来,虎着脸训道:“胡闹!”
江浸月泪眼婆娑瞅他一眼,一把推开,抹抹眼泪继续嚎:“当初是你说有病一起治,你治腿我治身子,如今你腿都快好了,我呢...我....”月事丁点儿都没来!
倒不是江浸月要脸,而是她扮演的角色还是要点脸的:“一点好转都没有!!”
林纵识一点而通,也是羞红了脸。
实不相瞒,林纵识还是个没尝过荤的。
成亲半个月,别说是圆过房,睡都没睡在一起过,江浸月因为过去的经历,对这夫妻之间的事有本能的抗拒,一靠近就哆嗦着红了眼眶,抖的跟筛筛子似的。
林纵识心疼她,也不好勉强,索性拿了枕头,去卧室外面睡书房。
也是难为了从小锦衣玉食的大少爷,书房没有床,只有个供着歇息的小榻子,根本装不下长手长脚,身高八尺的林少爷,躺在上面束手束脚,一晚上醒来好几回。
没娶媳妇之前睡不好,娶了之后仍旧睡不好。
林纵识习惯了,也没觉得有什么,江浸月不知道他之前的情况,对他每晚睡不好很是愧疚,提出两人换地方睡,被拒。
于是更加坚定了要给林纵识娶小老婆的想法。
“我不会纳妾的,从我爷爷那辈起,我们家就没有纳妾这一说!不能从一而终算什么男人!”
“那是因为从你爷爷那辈起,娶的媳妇都能生个大胖小子!”
江浸月这么直言不讳自己的弊端,林纵识一时竟无言以对。
他脑仁疼。
老婆总吵着让我纳妾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真正让林纵识动容的,是一次晚饭后。
江浸月企图绝食以表决心,晚饭来都没来,一家人看着空位子上摆着的碗筷,无言地吃了顿饭,饭后,林之廷支走下人,看了看儿子,叹口气,起身走到沙发上坐下。
何清对着儿子使了个眼色,走过去,夫妻俩并排坐着。
林纵识无奈,只得拄着拐杖,慢腾腾坐到夫妻俩对面。
原以为夫妻俩是准备说服自己纳妾的事情,林纵识已经打了满腹的草稿,表面看不出来,内里其实已经成了一只斗鸡,只差谁来开个闸,他这边保证蓄势而发。
何清咬了咬下唇,握着林纵识的手,犹豫半晌,还是有些难以启齿:“纵识,浸月是个好孩子,通情达理,也识大体,就算没有那一层关系,也是个难得的好媳妇,只是她现在的情况你也清楚,爹娘不逼你,但是林家传了这么多年,这么大的家业,万不能断在你这里的...”
林纵识道:“娘,你听我说...”
何清打断他:“不,你听娘说完,爹娘说不逼你,就一定不会逼你,你什么性子,做爹娘的还不知道吗?你不愿意纳妾我们也理解,我跟你爹还算年轻,再生一个也是不难的,只是将来他长大了,我们老两口也老了,你多顾着他,全当个儿子养,你看这样如何?”
林纵识万万没有想到,老两口居然出了这么个法子,震惊之余,更多的是心痛。
他下意识看向父亲,这个在商场与政坛上叱咤了一生的男人,希望他能拿个主意,却见父亲手肘撑着桌子,十指握拳抵在下巴上,撇过了过去,不与他对视。
这意味不言而喻,明显是老两口商议过后才与他说的。
林纵识茫然的眨眨眼睛,平生第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这算什么?
林纵识的母亲何清,自生下林纵识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自打有记忆起,何清的补药就没断过,也多亏他们家不缺这点东西,否则换成平常人家,怕是早就垮了,这也是为何林纵识就算到了这种地步,林父却一直不肯再要一个孩子的原因。
但是就如何清说的,林家的香火不能断。
其实江浸月的情况,大家心里也都清楚,一包耗子下去,没死就是祖上积德。
儿媳不能生,儿子情深意切,不愿意纳妾,那怎么办?
何清想了一晚上没合眼,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了这么个法子。
反正儿子也大了,早就开始接受家业,就算她将来生完孩子后有个什么不测,把孩子交给大儿子两口子养活,她也放心。
“爹,娘,你们让我想想。”
说完,林纵识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装潢华贵的大厅里,没有一个人说话。
突然,门被人推开,负责招呼江浸月的丫鬟柳才世满头大汗跑进来,一进门就闭着眼睛喊:“老爷夫人少爷!不好了!夫人闹着要上吊!”
林父林母一下子站了起来,林母着急道:“怎么回事儿?这叫什么事啊!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吗?快带我去看看!哎呦这孩子,可千万别做傻事啊!”
说着,跟着丫鬟‘蹬蹬蹬’跑了出去。
林之廷站在原地没有动,面容严肃的看着林纵识。
林纵识在柳才世推开门的一瞬间就抬起了头,却是没有动作,等何清的脚步声远去了,他红着眼,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一字一句慢慢道:“好,我娶!”
林纵识纳妾的条件有三:
一、不是亲女儿不要。
二、亲戚超过三家的不要。
三、话多的不要。
三条要求看的人一愣一愣的,第三条使劲儿理解也说得过去,可是第二条什么鬼,第一条这不废话吗!
江浸月问林纵识:“你怎么不直接去大街上找个卖身葬父的算了?”
林纵识犹豫道:“去确有此意来着。”
江浸月恨不得把手里的纸摔他脸上。
好在林家根基百年,家大业大,商界官界都有关系,想攀上这根高枝的人不在少数,因此,在放出要纳妾的消息后,很快便有了合适的人选。
女方是个商贩家的小女儿,在家排行老六,上头还有三个哥哥,两个姐姐,平时深居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为人腼腆易害羞,不爱说话。这是明面上的说法。
林纵识还收到了一条额外的消息——这个排行老六的小姐,是这个商贩的私生子。
世人皆知,林纵识这个小妾是他正牌夫人以死相逼求来的,用来生孩子,林家对此丝毫不做遮掩,明晃晃的表示了立场。
也就是说,嫁过来之后,除了生孩子,一点卵用都没有,估计享福是不太可能,至于生完后会不会有好日子过,能不能被赶出来,就要看夫人的脸色了。
直白点,这是个火坑。
林纵识原本以为短时间内不会有人来的,没想到的是,消息放出去的第二天,人选已经到了。
居然还真有人迫不及待把女儿往坑里推!
林纵识都无精打采回到家,等候许久的江浸月就兴致勃勃拿日历给他看。
“婚礼就订在下月初三怎么样?红字大写的吉!宜嫁娶、动土、开市、祈福安床求嗣!”她越说越高兴,说到求嗣的时候,整个人眉飞色舞,看那架势简直恨不得原地转两圈。
林纵识斜她一眼,不动声色问道:“今日初几?”
“三十!”
“我他妈真是...”林纵识难得爆了粗:“看出速成婚姻的弊端了,你是真的不爱我啊!”
江浸月心虚一瞬,扯了个甜蜜蜜的笑,绕个圈,去给林纵识按肩膀。
“胡说八道!我明明最爱你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你好呀,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怎么能恩将仇报,如果林家香火在你我这里断了,你这课林家的独苗苗,岂不成了千古罪人!”
林纵识转过去半个身子,背对着她,鼻孔里出气,一丁点都不想搭理江浸月。
江浸月假装看不见,在林纵识背后,收敛下夸张的笑容,依旧擒着一抹笑意。
她去看过这个段姓姑娘,大概是常年不受待见的原因,虽然长得漂亮,却很少出门,性格温吞,有点包子,也会收敛自己的情绪,配给林纵识,也还算合适。
若说真有哪里不满意,大概是那个段姑娘的长相,无论那双肉嘟嘟的唇瓣,还是眼角上挑的杏眼,都太像之前遇到的断魂鬼了。
不过这样也好,横竖都是自己喜欢的长相,以后朝夕相处,看着也舒服。
对婚礼的日期,林父林母都觉得仓局了,但是架不住江浸月软磨硬泡,终究还是如期举行。
至此,江浸月在林家的地位,可谓是落实了。
对于这场婚礼,疑似绿帽子顶破天的江浸月是最高兴的一个,她眉眼含笑的看着新娘子被喜婆扶过门槛,在司仪的唱礼中将和新郎拜堂。
新娘个子比自己矮半个脑袋左右,也算可以,身段偏瘦,走起路来,迈的步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大约是个谨慎的人。
突然,江浸月脸色一变,注视着新娘子的眼神也怪异起来。
这个新娘子,与之前她看见的那个,有些不太一样。
新娘子家比较远,花轿从一路抬到林家,中途不可避免的要经过几个坟包。
思及至此,江浸月突然明白了什么,脸色立即就变了,可是眼看拜堂在即,顾不得多想,瞬间以鬼气在原地塑造了一个自己的幻身,而她本人则化为一股看不见的烟,快速冲入了林纵识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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