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关上的时候,郝恬睁开眼睛,他从被子里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睛,不是错觉,有点痛,黑暗中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但其实今天白日里,他就出现了视物模糊的现象,只不过是片段出现,他那时没有在意。
郝恬把被子盖过头顶,辗转了许久才得以入睡。
翌日,门被叩响,稍后陆驰誉坐着轮椅进来。郝恬早就醒了,听到动静便掀开被子,坐起来看向陆先生。
唔,一早就是模糊的。在陆驰誉开口前,郝恬说:“先生,我好像近视了。”这个词是书本上学来的,郝恬觉得症状挺像的。
“近视?”说着操纵轮椅到他窗边。
“就是看不清楚。”
陆驰誉伸手固定住他的后脑勺,掰开眼皮仔细一看,看起来完好无损,连红血丝都没有。
“还有别的症状吗?”他松开手。
郝恬摇摇头,有些犹豫地说:“之前有几次发病时眼睛很痛,还流血了。”
陆驰誉沉默了一会儿:“我们现在就出发。”
“喔。”
他在先生的要求下变回本体,跳进先生的手掌。
很快,在一名保镖的护送下,陆驰誉带着郝恬离开了陆家大宅。
而S市另一边,陆振兴正阴沉着脸站在拘留所门外,陆驰声仍被扣着,理由是受害人至今未找到,而陆驰声绑人证据确凿,铁证加上陆驰誉的施压,即使是他亲自来这一趟也没法带走陆驰声。
只在里面待了一夜,陆驰声的面容憔悴得不像话,他是真的没想到会被抓起来送进派出所,自陆父死后,不用再装乖,他行事一向放纵,经常跑陆驰誉跟前恶心他,但陆驰誉对他从来都是忍让居多,自从上次被打出门他就已经觉得不对,但那时只以为陆驰誉是残废了心里不得志,没想到陆驰誉会真的不顾兄弟情面,也罔顾陆父临终前的叮嘱,陆驰誉竟是想彻底毁了他!
想到那硬邦邦睡得人浑身痛的床铺还有眼神凶恶作风邋遢的狱友,陆驰声咬牙对外面的陆振兴喊道:“爸,你一定要救我出去啊!”
陆振兴眼皮一跳,敏锐地往身边一看,随行的警员果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他面色阴沉:“你胡说什么,我当然会想办法救你出去,我是你二伯,怎么会放着你不管。”
得到口头保证的陆驰声心里仍不安心,但他怕惹恼了陆振兴,于是便不再纠缠,只用眼神表达希冀。
陆振兴又关切了几句后便若无其事的随警员出去。
离开拘留所,陆振兴便头也不回上了车。
“陆驰誉那里怎样?”
“今早一个人出门了,看架势是要旅游。”
“旅游?陆驰誉真是好情致,他那小情儿是真不见了?确定不是他自己藏起来了?”
“这……不知。”
陆振兴面色嘲讽:“他果真和他那混账老子如出一辙,冷血的很,小情儿生死不知还有心思旅游。”
电话那头沉默。
“他要去哪?能跟上吗?”
“他只带了王兴。”这就是不能了,陆驰誉那一队保镖只有领队王兴是难以渗透的。
“算了,左右他也快一无所有了,随他去吧。”等陆驰誉失去一切,把陆驰声捞出来是很轻易的事。
挂了电话,陆振兴开始听私人财务助理汇报,越听笑容越盛,俨然已经看到陆氏与财富都收入囊中的未来。
Y市,国内著名的旅游城市。
银白色的私人飞机缓缓打开舱门,黑衣保镖一丝不苟地推着轮椅走下楼顶的机场,风有些大,陆驰誉小心护住手里的小草莓。
坐飞机的时候小家伙兴奋的不行,明明看不清还一个劲恳求他举高些,凑到玻璃前看外面的天和云。
进了屋里,王兴沉默地告退,郝恬便迫不及待地变回人形,早有准备的陆驰誉转身把衣服扔给他。
穿上白衬衫和浅灰色背带裤的郝恬,看起来还真挺像民国的秀气小公子,就差顶画家帽了。
“现在就出去吗?”
陆驰誉看着他有些迷蒙的眼睛,点头。
出门的时候穿着日常服饰的保镖王兴不远不近跟在两人后头,郝恬负责推轮椅,陆驰誉偶尔指挥方向。
三人辗转来到Y市西南的青城山,据传此处颇有些灵异事件,本地论坛上曾有人说在山上见过精怪,从描述看虚虚实实无从判断,陆驰誉也只是带郝恬来碰碰运气。
青城山海拔不过一千不到,但远远看着绿树青葱,云雾缭绕,不时有鸟鸣声幽幽回响于山道之中,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这让两人有了一丝期待,但麻烦的是轮椅上下不便,郝恬搬不动,而让王兴一阶阶搬上去,不论是郝恬还是陆驰誉都觉得不妥。且这里并非Y市主流的旅游景点,开发不完全,也就没有人力轿夫。
“先生,我自己上去,你们在这等着行吗?”郝恬这么提议还因为只有他自己能发现精怪。
陆驰誉皱眉考虑了许久,才在郝恬殷殷恳求的眼神中答应,得到应允的郝恬扬起笑容,又转向立在后头的王兴:“麻烦你保护先生啦。”
这本就是王兴的职责所在,他僵硬点头。他心里觉得这个委托怪怪的,说得好像先前是这小家伙在保护先生一样,定位是不是不太对。
“尽快回来。”
郝恬点点头,转身往山上走。
陆驰誉目送白衣灰裤的小家伙踏上石台,一级级往上逐渐消失在密布的树影中,只余下空荡荡的斑驳石阶。
郝恬上了山,爬过一轮又一轮的台阶,逐渐就逼近了山腰,这里草木旺盛空气清寒,吸了一口气,鼻子就有些红。一边往上一边四处张望,他有心想往台阶外走走看,但山上坡度陡峭,他刚伸脚又缩回来,看着离地几百米的高度犯愁,要是失脚滑下去一定会摔得尸骨无存,尤其是他这种软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继续循着台阶往上走。
青城山上除了一两个古亭,别无他物,这个点更是连个游人也无,郝恬怀疑整座山上只有他一个会走路的活物。
实在走的累了,他在一块凸出的平台上找了块大石头坐下休息,望着树木掩映下的城市远景,在层层空气中显得苍茫而虚妄。
看着看着就有些入迷。
“啪嗒”
像是小石头被踢动的动静,郝恬连忙转过头,神情紧张。
他面前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手上提着个篮子,里面装着沾水水珠的新鲜山楂,正笑眯眯地看向他。
“小哥,买山楂不?”
郝恬直觉这个人很不一样,应该说他和人类很不一样,他的气息与这青城山完美相融,毫无违和感。
“多……多少钱?”话虽如此但他没见过其他妖精不免有些害怕,尤其是他这种食物链底端的草莓。
那笑眯眯的青年看出郝恬的害怕,歪腰拍了拍另一块大石头,把篮子放一边坐下。
“不贵不贵,也就一百块一斤,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奇怪的妖精,你是什么东西呀?”
被一眼看破不是人的郝恬更紧张了,屁股往后挪了挪眼巴巴地看着他。
“诶呀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只喜欢吃山楂的。”说着从篮子里拿了个鲜山楂就地啃了起来,又拿出一个:“喏,这个不收钱。”
郝恬小心翼翼接过,却没有吃:“我很奇怪吗?”
啃山楂的青年吐掉山楂核:“你周身灵气四溢,像个破掉的气球,这还不奇怪?”
“破掉的气球?”郝恬喃喃重复。
“哎不说了,你买不买山楂呀?一百块一斤酸甜可口童叟无欺!”那青年拎着篮子突然阴森森地凑近:“不买我就诅咒你。”
郝恬这会儿已经看出这青年并无恶意:“你骗人,妖精学不会诅咒的。”这是事实,神仙说过现代成精的妖精,修的都是正统,什么诅咒邪术,全都沾不得,一沾全身灵气就会崩毁。
见骗不过郝恬,那青年挠了挠头:“没办法了,不跟你浪费时间,我得下山卖山楂去。”先前对郝恬身份的好奇仿佛从未出现过,他转身就要离开平台往山下走。
“等一下!”
“怎么你又回转心意决定买山楂了吗!”
青年似乎真的很急于卖山楂,郝恬站起身:“我有些事想请教你,如果你愿意帮忙,你的山楂我全要了。”话说得豪气万千其实身上一毛钱都没有,不过等会儿可以向先生借。
一听有生意,山楂青年顿时老神在在回到先前的石头上坐好。
“行吧,要请教啥?”
“你刚才不是说,我像是破掉的气球,全身都在漏灵气吗,那有什么办法能治好吗?”
那山楂青年闻言神情有些复杂,错开视线:“灵身崩毁才会导致灵气四散,如果不是修了什么邪门歪道导致灵气失控爆体……”
郝恬茫然地摇摇头:“我什么也没做呀。”
山楂青年自然知道他说得不是假话,他对前石头上坐着的漂亮青年,眼神干净,气息纯正,味道也特别清新好闻,闻着就很让妖舒服喜欢,哪里像是作恶多端的妖。
“你本体是什么?”
郝恬这回没有隐瞒:“草莓。”
山楂青年的神情顿时变得很奇怪:“草莓?!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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