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听得那道熟悉的声音响起,燕回目不斜视,根本不看苏绝。只是款步走到天君面前,拱手道:“还请父君手下留情,逐月是师父爱徒,也是儿臣同门师妹。挑断仙骨实在过于严厉,不如噬魂鞭百下,以儆效尤。”
挑断仙骨是要断了苏绝的求仙之路,噬魂鞭只会让人疼痛万分,生不如死,却能保全一条性命。
苏绝身子一颤,本来想笑,却哭出泪来。
她哭得那般伤心,呜咽如同小兽,回荡在偌大的空灵殿之中。她的声音如此凄凉绝望,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锁妖塔囚禁千年,出来已是沧海桑田。
怎能不哭……
“既然天尊和你都开口了,我便饶她一命。噬魂鞭百下……”天君眉头一皱,一双凤眼斜斜的睨了一眼燕回,话锋一转,犹如冬日寒雪,“不过要由你亲自施刑。”
燕回身子一颤,眸光低垂,手在暗处握碎了指节。
“她害得翎兮差点丢了性命,你不愿意为翎兮讨回公道吗?”
许久,听得燕回声音沉沉,好似有千斤重一般,“儿臣……愿意。”
天君满意一笑,很好,断了燕回的念头,让他依旧是那个无情无爱无悲无喜的天庭太子。
华阴娘娘莞尔一笑,眼底有着不明意味的深意,“逐月,你还不快谢恩。”
苏绝闻言一怔,整个身子微微发抖。
风过无声,满堂寂静,那女子衣袖一动,随后缓缓跪立在地上,朝天君“咚”一声磕了一个响头,瞬间额前一片血海,顺着眉眼浅浅落下,眉心之间仿佛绽开一朵艳丽的梅花。
“罪臣……谢天君开恩。”
随后,她头重重往燕回跟前一磕,声音发颤:“罪臣,谢殿下求情。”
那玄色的衣袂飘动,不染尘埃,拂过苏绝的面颊,沾上那晶莹的泪水。
昆仑山上,龙柱之上。
有一瘦弱女子被牢牢捆住,她白衣如雪,素衣翻飞,衣裙上全是大片大片的血迹,像是开在雪地之上艳丽的红花一般。那女子低垂着头,三千发丝散乱垂下,只露出半张苍白清瘦的脸。
“啪”一声,第五十下噬魂鞭落在她瘦弱的身子上。
迷蒙之中,女子半张了眼睛。全身都疼,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绞碎了一般,她从来没有这样痛过,痛到最后没有知觉,只剩胸脯有一下没一下的起伏着。想要就这么昏睡过去,随即,却又被人用法力唤醒。
鲜血顺着衣袍缓缓流过脚面,到达地面。空气中漂浮着浓烈的血腥之气,大雪茫茫,很快将地面上的血迹覆盖。那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她发间,有种诡谲的凄美。
面前的燕回手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每一鞭都落在苏绝身上。抖动起地上堆积的雪花,晃花了众人的眼。
他的容貌渐渐变得模糊,眼前蒙蒙的一片,苏绝想起初见燕回的场景。
那一夜,好像也是这样的大雪。
那一夜,百花谷中他从殿上向她走来,一身玄衣,眉目如画,微挑眼尾,数不清的风流。也许,从那一刻他便在心底刻下了烙印。
那一夜,皓月为证,夜风以媒,他们拜过皇天后土,永结连理。
他曾温声细语唤她“月儿”,如今想来却觉格外讽刺。原来燕回竟也是多情之人,只不过独独对她绝情。
先来的是他,先走的却也是他。
六哥常说她是个不开窍的木头,她问什么是开窍。六哥笑容清澈如湖,只是刮了她的鼻尖,笑道等以后我们的小十三经历情事过后自然会懂。
可是为何六哥不曾告诉她,原来情之一字,如此苦涩。
妙龄跪在天君面前,满脸泪水,声音快要哭哑,“天君,够了,求求您让殿下住手。再这样下去,您非要了她的性命不可!!”
“桃花岛的妙龄公主竟是这般轻狂无礼吗?”华阴娘娘冷声道,“来人,将她给我拖下去。”
苏绝嘴唇干裂,销魂鞭让人生不如死,疼痛异常。她咬碎了牙,下唇一片血肉模糊,疼得昏死过去,很快却又被法术唤醒醒来。
她苍白的脸上沾了丝丝血痕,发丝粘在一侧,少女的眸子淡淡如水,温柔纯净得如同星空下的湖水。她虚弱得快要发不出声音,哑着嗓子轻轻道:“燕回……给我一个痛快,杀了我吧…”
朦胧之中,对面那人似乎微微一颤,眼底隐有泪光闪动。
苏绝自嘲一笑,自己竟然出现了幻觉。
哀莫大于心不死。心不死,则无宁。她似乎总是不肯死心呢。
燕回……燕回……她心底轻轻的喊,像是沉入了冰冷刺骨的海水之中,快要窒息,却越陷越深。
那一日,昆仑山的飞天龙柱之上血水森森,顺着雕刻得栩栩如生的石雕花纹而下,埋进厚重的大雪之中。昆仑山静得如同坟场,中央那女子一身素白的衣衫全是斑斑血迹,几乎快没了气息。
刑司阁的弟子在一侧面无表情朗声报数,直到数到第六十九下的时候,苏绝终于彻底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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