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一点啊

9.乖九点

    
    一个星期过后,陶晗拖着一条拆了纱布但还一瘸一拐的腿,感动涕零地,费尽千辛万苦,历经千难险阻,再给陈家当了一个星期的便宜儿媳妇后,终于把陈简拐上了去B市的路。
    “这新衣服好看哩,你穿着进城就像个城里人了。”陈简妈妈给陈简理了理衣领,笑眯了眼。
    陶晗看着陈简身上那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流行样式的黑色夹克,扯了扯嘴角。
    这审美,还不如他前几天身上穿的那件“强力化肥”。
    “晗晗,你觉得好不好看?”陈简妈妈喜滋滋地打量着自己的儿子,邀功似的扭头问陶晗。
    “啊?”陶晗愣了一下,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艰难答道,“那个,好,好看。”
    陈简妈妈满意地点点头,又跑到厨房去,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串腌好的香肠和一大包地瓜干。
    “拿着。”她把东西递给陈简。
    陈简指了指自己:“这是给我的吗?”他受宠若惊地摆手,“哎哟不用了妈,我到了B市又不是没有饭吃,我不挑食,哪儿的饭都能吃得惯。”
    “谁说是给你的?”陈简妈妈拉开陈简塞的快要炸开的背包拉链,“把东西装进去,这是给人家晗晗家里的。”
    “我家?”陶晗一听赶紧跑去阻止,“不用了不用了阿姨,您昨天已经装了那么多了,真的不用再装了。”
    反正带那么多,到了B市还是便宜付启志。
    陈简的背包和行李包里有一大半都是装的特产。她昨天还掂了掂陈简的行李,那重量,不知道的还以为陈简妈把儿子当搬家公司。
    “要的要的。”陈简妈妈硬生生又往陈简的背包里塞了那么多东西,拉上拉链后累的直起腰,“还是觉得有的少。”
    她又回厨房准备再去找点什么。
    这回不用陶晗拒绝,生怕行李负担再被加重的陈简赶紧捞起两个大包,一个背着一个挎着,顺带拉起陶晗的手:“快走快走快走。”
    陶晗啪地一下打在陈简手背上,瞪他一眼:“干什么呢。”
    一言不合就来牵她的手,谁给他的胆子?
    “嗷~”陈简吃痛缩回手,有些委屈地揉了揉自己手背,听见脚步声,知道是他妈又拿着东西要往他行李包里塞了,吓得拔腿就走,下意识地又想去拉陶晗跟他一起快跑,但是刚刚被打的手背还隐隐作痛,千钧一发之际只又缩回手,急吼吼道:“快走快走快走。”
    陈简妈妈拿着两串玉米出来的时候才看到陈简已经跑远了:“回来!这里还有东西,把它带上!”
    陈简一听赶紧加快了脚步,也顾不上身上行李重,攥着背包袋子在田间小路上走得虎虎生风,头都不敢回:“我先走了!再见再见!妈,再见!”
    “臭小子,回来再揍你。”陈简妈妈对着儿子的背影叉腰摇头,心里有些担忧,好不容易有女孩子瞎了眼看上他,也不知道这傻儿子会不会讨好岳父岳母,别搞黄了。
    陶晗跟在陈简身后,听着这母子俩的互动觉得好笑。
    只不过她笑着笑着就突然觉得自己有些不厚道,陈简妈妈一直以为陈简是跟她去B市见“岳父岳母”,每次说到这的时她就一直含含糊糊的,不说明白也不否认,打马虎眼塘塞过去。
    岳父岳母?陶晗叹气,哪来的岳父岳母,她现在连她自己亲爸都联系不上。
    陶晗抬头,看见陈简身上扛那么大两包行李都走得脚下生风,架势搭的像个竞走运动员,想这家伙一到了B市,万一真像付启志说的是个天才,要是运气好一点再被理院的几个领导一看中,将来指不定前途无量,哪还用得着待在家里开拖拉机。
    开宇宙飞船还差不多。
    由此及彼,陶晗又想到了自己那封已经落了灰的录取通知书,心里顿时气了起来。
    这臭小子算了两道破题就有人赏识有学上,每天傻乐呵呵地还白白让她给他当了一个星期的便宜媳妇,而自己每天练琴胳膊都快累断了,好不容易考上梦寐以求的柯蒂斯还没钱去念。
    妈的,好气。
    自然卷的呆瓜小碧池。
    良好教养的陶晗难得在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本来想冲陈简的背影竖起代表来自城里人的王之蔑视的中指,但是中指动了动又觉得有些不雅,转而竖起一根紧绷的,傲慢的,代表王之蔑视的娇嫩小指。
    “你干嘛骂我?”
    一直走在前面的陈简突然回头。
    竖小指的陶晗:“……”
    你后脑勺上长了眼睛吗?
    那根代表蔑视与鄙视的小指还冲他竖着,陈简内心委屈得巴巴的。
    他那么放心不下她,她脚才刚能走路,她又不让他牵,于是他只能没走两步就回头偷偷瞄一下她,怕她摔着怕她绊着,结果看到她脸上表情精彩纷呈,由喜悦变成沉默,由沉默变成忧愁,再又由忧愁变成了愤怒夹杂着鄙视,最后竟然冲着他,冲着每天委屈求全比她还像个小媳妇的他,竖起了傲慢与蔑视的小拇指。
    她的手可真好看啊,连小手指都这么白白嫩嫩。陈简看到那根小指的时候心里先想到的是这个,然后才反应过来那根小指是冲着他的,心里骂了一顿自己这种时候都只顾着人家的手指好不好看,没一点出息,然后再气哼哼地回头,质问一下他又哪里得罪她了。
    背后鄙视人家被当场抓包,陶晗有些尴尬地收回手,抬头看了看天:“咳咳,今天天气不错啊。”
    陈简:“不要转移话题。你为什么骂我?”
    怎么还不依不挠上了呢?陶晗冲他不悦地皱起眉头:“有完没完?快走。”
    再拖赶不上去火车站的班车了。
    陈简:“你先说你为什么骂我?”
    陶晗无语:“谁骂你了?”
    陈简:“我都看见了,不承认的人是猪。”
    “……”你才是猪!
    不想当猪的陶晗不耐烦起来:“骂就骂了怎么着吧,有本事来打我啊,没本事就快点走你听见没,再晚赶不上车了。”
    骂了人还这么理直气壮,陈简表示自己已经气炸了,他打又舍不得打,骂也骂不过她,内心交战一番之后为了以示愤怒,突然,一屁股坐在了旁边青石台阶上。
    陶晗被着突然坐地的操作给骚到了。她扯了扯陈简的衣服:“你搞什么,起来,快走。”
    陈简傲娇别过头:“你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不走。不去了。”
    “我……”陶晗语塞,双手叉腰,点着头,“好,很好,你不去了是吧。”
    陈简看她一眼。
    陶晗冷笑一声,搬出这几天的惯用杀手锏:“不是说去B市见家长吗?不想见岳父岳母了?”
    陈简嘟囔:“不去了,不见了。”
    一阵沉默。
    陶晗愣了一会儿过后才反应过来,不可置信地推了陈简肩膀一把:“你,你什么意思?”
    说好的杀手锏怎么突然不管用了?
    刚才一定是幻觉,嗯,没错,是幻听。
    陈简站起身,拍拍屁股后面的土:“就是不去了呗。”
    城里媳妇好看是好看,但是性子又臭脾气又凶,还喜欢无缘无故地骂他对他使用各种暴力,想一想好像是有点亏。
    陈简看着陶晗脸上错愕的表情,内心有点小窃喜,表面上装出一副无所谓:“大不了咱俩就黄了呗,我打一辈子光棍儿,当一辈子老处男也碍不着你的事儿。”
    他说着就作势准备往回走,内心充满了对未来是否要当老处男的忐忑。
    陶晗赶紧冲上来,张开手臂拦在他面前,姿势像老鹰捉小鸡里面的老鹰:“不行不准,你必须去。”
    陈简悄悄松了一口气:“那你刚才为什么骂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讨厌我?”
    你难道一直以为我很喜欢你吗?陶晗在心里翻了个巨大无比的白眼,但一想现在都已经踏上去B市的路了,最后关头一定要忍,再忍他最后两天,脸上强行挤出一个在自己看来虚伪无比的,她自己都想唾弃自己的笑容,拉拉陈简衣袖:“没有,我怎么会骂你呢,你误会我了。”
    少女一笑起来更增妩媚,陈简感到自己小心脏狠狠荡漾了一下,放松了语气:“那你那手势……”
    “我脖子有点痒,用手指挠一挠不行吗。”陶晗抓抓自己脖子。
    “那你……”
    “我怎么会讨厌你呢?去b市,我家里人还等着见你呢。“陶晗生怕说服力还不够,一咬牙,抬起双手,十指微曲,比了一个标准的“爱心”。
    爱心。
    她冲他比爱心。
    陈简顿时烧的火急火燎的,只有吸气忘了出气,烫得通红的耳朵开始嗡嗡往外冒水蒸气。
    他深深咽了口口水,一把抓住陶晗一只手:“走走走,快点快点,再晚赶不上车了。”
    再一次启程。
    陶晗手被他牵着,只能暗暗咬牙切齿。
    总算哄上路了。
    临门一脚给她搞这些不去的幺蛾子,现在她忍着,等到了B市她的地盘,任务交差,看她怎么报仇雪耻。
    陶侃看了一眼陈简侧脸,突然冷笑一声。
    陈简扭头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陶晗别过脸,脸上是藏不住的喜悦。
    今天的她在十岭村:
    卧薪。
    尝胆。
    明天的她在B市:
    报仇!
    雪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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