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幸]我的幼驯染太松懈了！

    
    那天幸村回到家时纸袋里的点心消失了一半。为了弥补乌龙，丸井带幸村到了一个稍远一点的车站，热情推荐了一家以花朵为主题的蛋糕店。幸村惊喜地发现了一种无论味道还是造型都极其符合心意的口味，漂亮的水蓝色郁金香形状的和果子完全吸引住了他的眼光，甚至精致可爱地令人不忍心下口。听到丸井给他科普了店主曾经获得的奖项，幸村甚至有种在上西点师讲座的错觉。
    “丸井君对甜品很内行啊！”幸村无意识地感叹了一句，这种狂热度完全不逊于自家聊起点心就滔滔不绝的爸爸，果然喜欢甜食的人都看上去单纯又可爱。被夸得高兴的丸井毫不犹豫地交代了自己的爱好和信息，了解到对方也打网球后，积极地和幸村约战。幸村想了想，很久没和别人打球了，也许会很有趣，于是愉快地决定下次在俱乐部约。
    幸村妈妈难得收到了喜欢的甜食，又有幸村后来买回的新品，开心得狠狠亲了儿子一口。而下班回家的幸村爸爸幸福地咬着自家儿子特意带的甜甜圈。全家人只有自己是易胖体质真是够了！幸村爸爸默默地许愿小女儿能继承自己的甜食胃。
    随着天气的寒冷，幸村家第一个四人的冬天正式到来。和早早把暖桌取出来的真田宅不同，家装西式的幸村家为了不让小宝宝上火，往年的地暖没有调高。也因此，每当幸村去真田家玩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地窝在暖桌里一不小心就睡着过去，为此真田妈妈常常笑呵呵地给幸村家打电话告知幸村的留宿。一年级时候的房间自从幸村住过之后常常保持干净整洁，他时不时会因为训练或者留饭太晚住在这里，幸村爸爸常常觉得自家儿子仿佛有了一个表兄弟一样，多少弥补了父母照顾妹妹不能分心的遗憾。
    12月的时候，幸村受到武田的邀请去观看全国高中篮球选拔赛决赛。这个比赛中，武田的兄长所在的校队和宿敌相遇，是备受关注的一届冬季杯。由于临近期末，很多高三生都不再参加这场比赛，高一就入选得分后卫正选的武田哥哥因此在小组赛中表现出色。
    从哥哥那里拿到票的武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幸村。他对于这个同桌极其敏锐的球感和领悟力十分佩服，也很欣赏同桌好友真田的刚正认真，或许比起幸村，武田和真田两个人有的时候更聊得多一些。
    三个人提前一些来到场馆，跟着武田去球员室问候他的兄长。被一帮高中生注视着的幸村忧郁地发现，他再一次成为了一群人中的最低海拔。这样等级的比赛相当于决出高中篮球队的日本第一，无论凝重紧张的球员室还是一脸兴奋或坚定的队员，都在这个可以任性的最后一年，奔向少年最大的梦想，制霸全国。
    幸村被那些人的眼神打动，不由得思考，和网球的绝对个人实力不同，篮球比赛或许更看重团队合作和战术，而这一点，在领导网球部的过程中其实也不可或缺。三个人回到场内观众席，比赛开始后，他仍旧若有所思地盯着教练席上的顾问团队。某种程度上，说是兵法布阵也并不为过啊……
    他转过头小声问身边的好友，“弦一郎跟随祖父学过将棋吧？关于布局没有发现什么可以借鉴的？”
    真田几乎瞬间就明白了幸村的想法，他分神去观察了一会，方不确定地说，“两队的个人实力是有差距的，红队进攻更猛一些但是防守薄弱，白队的防守堪称铁壁，因此得分率目前更高些……”
    幸村抱有不同看法，“这只是开场第一盘，一上来就火力全开实在得不偿失。体力流失过快很容易失误。至于白队，”他笑了笑，“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铁壁也有被攻破的时候。就看两边谁先坚持不住吧。”
    一边的武田君听着两人寥寥数语就看透了战局十分惊讶。显然他们俩并不懂篮球的专业技能，然而旁观者清的角度却能看出来战略，让他常常想到学校社团的顾问老师。他们篮球社的顾问老师也是将棋社的顾问，所以真田才能看出玄机吗？
    正如幸村猜测的那样，红队的大前锋因为体力不支在第三盘被换下，白队的控球后卫和得分后卫配合默契，铁壁依然坚固，趁此机会大比分领先，局势基本很难逆转，武田哥哥所在的红队以一个惨烈的分数败给了宿敌。
    真田评价幸村在将棋上颇有天赋，受这场比赛启发，幸村决定自己应该学习一下。以后进入国中想必也会用到团体赛战术吧，他意味深长地笑了。
    这一年的新年，幸村家格外热闹。晚上接到真田电话的时候，隔着话筒真田都能听到另一边小孩子的哭闹声。
    “由衣怎么了？平时不是很少哭吗？”真田一边看着自家侄子从自己身边跑过一边不爽地往墙边靠了靠。
    “妈妈说由衣应该准备出牙了，现在也不打算亲自喂她吃饭，刚刚由衣拿着勺子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愣住，勺子也没送到嘴里，弄了一身。”幸村笑出了声，自家小妹妹总是太过乖巧，很少能看见出糗的样子，他和爸爸妈妈都特别恶趣味地在一旁观赏，“爸爸拿着DV机录下来了哦！等下次你过来给你看，这几天有好多由衣蠢蠢的录像呢。”
    真田不知怎么联想到了自己小时候被一家人围着的样子，隐约间还记得似乎有过穿女装的记忆……啊不行，不能这样想下去了。他从心底由衷地对由衣产生了同情心，和一种“啊没错大哥就是这种专门欺负你的存在”这样的感同身受。
    “说起来弦一郎，今年还是早早休息，不打算跟我说一声‘新年快乐’吗？”
    耳畔里的声音被电话传输得有些失真，明明电视还在放着红白晚会，一大家人都在说话，真田却觉得满脑子都清晰地听见那个带着笑意和打趣的声音。
    “新年快乐。”
    他似乎觉得自己太过不坦率了，连说一句“熬夜打电话太松懈了”的勇气都没有，只是听见对方戏弄自己就毫不犹豫地上当。真田弦一郎，你真是，真是，新的一年一定要比精市更强才行啊！
    不过，这么干脆地回应对方，也不愧是真田的风格呢！
    年后回校，网球部交接了下一任部长，幸村仍然担任副部职位，他打定主意要等到三年级以部长和主将的身份出现在单打一上。期末考试结束后，他和真田跟随俱乐部教练去观看了3月的高中选拔网球大会，对于仿佛被默认了的暴力网球有些抵触。这是近十年来日本网坛一直无法遮掩的问题，很多选手的球风严重偏离了追身球的定义，因伤退赛的选手层出不穷。幸村想象了一下自己若是站在场上，即使技术再优秀精神力再强大，面对这样的攻击也很难施展绝技。几场球看下来，两个孩子都有些沉默。比起看篮球比赛事不关己，网球场就是未来十年甚至二十年的战场，而这样残酷的生存斗争，一时间都吓到了他们。
    教练一直不知道该不该这么早地让他们看清现实，然而他越来越发现，这两个孩子的成长速度令他惊为天人。而心智上同样成熟，几乎没有走过歪路的他们也让教练下定决心尽早引导他们走上正确的网球之路。他很确定这两人都不会欣赏暴力网球，但他们必须学会如何面对这样的对手。甚至……
    他默默地盯着幸村的发旋，这个孩子强大的精神力或许将成为一把双刃剑。对于暴力网球，日本网坛几乎是放任，可这样的偏激思想却十分保守地把所谓的“正义”挂在嘴边。他很担心当幸村出现在众人面前时，那种开创时代的崭新攻击力能否被网坛接受。
    3月末的时候，幸村陪着真田去观赛了高中的剑道选拔大会，这一场真田祖父身体抱恙没有参会，派了他的一个弟子领着两个孩子坐在极佳位置。对于剑道实在是领悟不了的幸村总是觉得自己没法帮上好友的忙，借此机会好好研究了一下，认真听着身旁真田的解说。借由观赛，真田在自己的理解中略有感悟，也对于融合了剑道的网球开启了新的想法。
    升入了三年级的幸村被同桌超过了半个头。他怎么也想不通明明都在做运动，自己长高的速度总也比不过身边的两个同龄人。在网球社新人报名者中发现了两个有发展的新生，接待了美术部的新部员，他这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短时间没买新的画集了。想了想时间安排，他接受了真田周末一起去书店的邀请。
    他们参观了一家正在展出浮世绘大师作品的美术中心。这里的周边充满了文艺氛围，有几家小有名气的私人画廊和书店。虽然吐槽过弦一郎老头子的喜好，幸村还是乖巧地欣赏了这些富有韵味的日本画。他想了想自己和好友的爱好，不由得觉得神奇。明明无论艺术音乐爱好都截然相反，却因为唯一的共同点相识并成为了好友。如今认识了五年，就连性格也渐渐明显了起来，却从没有一次真正的吵架，不得不说是一件堪称奇迹的事。
    他眼睛看向身边的竹马，为了严肃的场合摘下了倒扣的棒球帽，又黑又直的发丝剪得短短的，一派热血不羁的样子，和骨子里的沉稳好不相称，想着想着嘴角就挑了起来。
    啊，弦一郎那么认真，还是不要告诉他了。
    进入隔壁的书店，两个人就分散开来。幸村挑了两本没看到的推荐新书和画集，晃到了另一边的英文小说区——他受爸爸的委托要带回两本想看的译本。路过书法区的时候略停了下来。他想起今年的弦一郎生日，自己还没想好送什么礼物，不过，字帖是个不错的选择。弦一郎的字一直写得很好，大气凌冽十分霸气，自己要不要也练一下呢？
    他在书架面前想着，回神的时候发现身边站了一个人。乖巧的妹妹头少年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认真的态度让幸村不由得心生好感。他小心地观察对方，却不妨一个侧头，被看个正着。
    “抱歉，只是有些好奇。”大大方方地微笑道歉，换来一个温和的点头。
    “没什么，不知道有什么困惑的，要是我能帮忙的话。”
    幸村想了想，还是问了下书道相关的大师。面前的少年从书包里翻出另一个本子，打开某一页寥寥几句介绍了三个不同派系的大师。其中一个略有些耳熟，琢磨了一下似乎曾经在弦一郎的书房里见到过。他有些好奇地挑出了这个人的字帖，在几本中间犹豫不已。
    “如果是经验者的话，我推荐这一本。”温和有礼的男孩点了点被幸村摆在中间的古本，“是初期的作品，笔锋刚劲气势逼人，适合年轻人。”
    总感觉自己想的完全被猜到了呢，好厉害的人。幸村感激地微笑道谢，把另外两本收回书架上。一旁的男孩看了看他身后背着的网球包，顿了顿还是问了出来，“你也打网球吗？”
    幸村惊讶地回望，“是，待会要去俱乐部练习。你也是？”
    对方点了点头，伸出手，“绿川第一小学网球部，柳莲二。今年并没有打进神奈川大赛。”
    幸村伸手握住，“神奈川第一小学，幸村精市。”他对这个学校没什么印象，以往不曾对战过。
    柳若有所思，他对这个学校了解不少，这个人物似乎出现过几次，“我见过你的双打，很厉害。”他目前有一个志同道合的双打搭档，可惜学校团体赛实力不足，对面前的这个双打选手数据不多。潜意识里，他觉得这个人应该很强。
    幸村笑了笑并不多话，他对自己十分自信，一小的网球部属于强队之一，不过他的目标并不仅仅如此。“真正厉害的人，国中甚至高中都层出不穷呢！”他顿了顿，似乎对面前的人充满了好感，暗示道，“要想变强，只有和更厉害的人交手才行哦，柳君。”
    点头示意后，两人礼貌告别。幸村并不知道，这一次的交谈在柳的心中埋下了向往胜利的种子。正如幼年时的自己，一旦品尝到了胜利的滋味，就成为了不断进化的动力。
    时间过得飞快，交接了网球部长职位后，幸村和真田即将成为四年级学生。正处于男孩子的成长期开始，真田的食量变得大得惊人。幸村眼睁睁看着好友吃下了平时多一倍的便当，再看看自己，他忽然就明白了自己比不过弦一郎的地方。他开始担心，下学年开学后，若是在比赛中出场，明明是副部长的弦一郎看上去比自己还要有气势该怎么办啊？
    于是网球部的部员们惊讶地发现，当了三年副部荣升部长的幸村君，开始肩披运动外套打球了。可是即使是这样，无论指导赛还是练习赛，谁都不能让幸村的外套掉下来！
    绝对缝在肩上了！那个耍酷的小子！
    而在情人节到来的二月，被新任网球部长幸村君的盛世美貌和凌厉气势震撼到了的女孩子们，今年格外热情。收到的巧克力中，甚至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六年级即将毕业的前辈们。
    不不不，幸村君的魅力与年龄无关！她们泪眼汪汪地看着面上有些无奈笑意，却认真接过礼物的少年，温和诚恳的道谢，漂亮的眼睛注视着她们，说着鼓励前辈祝福升学的话。往往就是这些微小的瞬间，让人总是在心中被治愈得妥帖。这个少年曾经好看得让人脸红，温柔得让人亲近，如今日渐长大，露出属于他骨子里威严的一角，却仍旧收敛锋利，不让寒意伤害到别人一丝一毫。
    她们的小学用这样的方式结束，伴随着这个小少年的破茧，成为了回忆里最美好的场景。
    开学后的五月，一小网球部的新部长是个四年级的消息传遍了神奈川的小学。他们摩拳擦掌想捏一捏这个软柿子，却在团体赛两军交战时被单打一的人影吓得直哆嗦。那不是出了名的双打组合吗？本来就两个人都无敌厉害，原本放弃一个双打一还算说得过去，现在一小有了一个单打二和单打一的绝对胜利，前面只要保证一盘的胜利就稳拿优胜啊！可恶！这样要我们比什么？
    虽然也有这样想的，但毕竟热血少年还占多数。真田的认真和严肃虽然让人害怕，但很多人还是认为和他比赛也许能拼一拼。但是他们显然低估了一小的网球部。被幸村放在双打一位置上的是两个五年级的前辈，多年来在真田幸村的压制下担任了两年的双打二，他们的优势在于非同一般的默契和坚毅，这也是幸村放心交给他们的原因。双打二是曾经被幸村看好的来栖川，他在部里存在感一直不强，直到二年级新进部员中出现了一个高大的强攻手，这对组合才磨合起来。
    预选赛和小组赛中，一小的单打一成了每个对手的噩梦。当他们好不容易和一小拉锯成了2:2，面对那个披着外套轻轻松松秒杀对手的少年，谁都没有办法从他的手上得到哪怕一分。而在比赛中进化的同时，幸村也渐渐完善了他的精神绝招。很多人都发现，凡是赛后下场的选手，看上去都像是被打湿了一样，回到座位呆呆地愣着很久都回不过神。
    县大会的决赛，决胜盘的对手惊恐地发现，自己的眼前一片黑暗。场外的观众和外校队员都看到，那个可怜的对手一边胡乱地挥着拍子一边大喊“我怎么看不见了”，而球场另一端的少年，仿佛没看见一样，一球一球毫不留情地砸在对方场地内。
    和他打球好可怕！
    被这样议论的人对此早有准备。他的网球不需要绝技，只用完美基础就能看破所有的来球。除非能做到比他基础好技术高，或者拥有坚不可摧的内心，不然只有乖乖臣服。
    这一点，坐在场边的真田深有所感。他不断地挑战幸村，不断地失败，从未战胜过的人就在身边，就是自己的好友，一般的人恐怕早就心存芥蒂。可自小练习剑道的真田知道，如果害怕挑战强者，就永远无法进步。因为对真田来说，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幸村，而是自己。至于幸村，不但是对手，更是好友，是老师，是搭档。他总有一天，会强大到和他并肩，成为真正意义共同作战的真田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