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面法师

话二十三 背水一战

    
    话说吴巡孜与钟离怨为救小青和黄衣女子,二人分道而行。
    吴巡孜心中道不清的担忧与急躁,手脚并用,顺着铁索飞奔而上。他几次询问身旁众黑衣人,得知黄衣女子被众妖擒上冰寒山巅,伤势严重,性命垂危,不由加快速度。在赶上比武擂台之时,见擂台之上一片狼藉,碎旗四散,残血可见,却已然不见一人。
    吴巡孜抬头一看,见山峰之处黑云缭绕,寒冰可见。“他们已上得远去,只望那姑娘未遭毒手,撑住些许时刻。”心道:“若换做以前的我,纵是赶去也决计无力搭救,现如今剧毒缠身,也顾不得太多,只希望能用这身妖力行些正道之事,纵然有去无回,也只道是天意。”
    再往上走,气温骤降,已无草木藤蔓。
    吴巡孜已经从黑衣队伍的后头赶到前头,身旁众多黑衣人抵挡不住严寒,纷纷举步维艰,恰后面有黑衣人递上来的数枚“暖元丹”给他们服用以驱寒。正当前头的黑衣人还待转身递给身旁的吴巡孜一枚的时候,发现吴巡孜已然在十丈开外了。
    吴巡孜怕暴露位置,不敢使火符驱寒,只好利用快速的攀爬移动让自己的身体渐热起来,用以抵抗严寒彻骨。
    再登到高处,连眼睛都欲结冰,但见白茫一片。
    突然见到冰上醒目红色,吴巡孜知道这是黄衣女子的血迹,心知他们就在不远处的高峰,心中忐忑,但更多的是担心黄衣女子已惨遭毒手。
    再而,吴巡孜见到众多妖神,其中一身形矮小、双头四臂之人一手擒住血迹斑斑的黄衣女子,正与其他妖神商讨取珠之法。吴巡孜也不敢贸然上前拼救,只得屏住呼吸,利用隐身优势,快步接近众人。
    吴巡孜还未靠近,见那青离性情大变,欲将奄奄一息的黄衣女子一拳击落山崖。吴巡孜大惊,咬破手指想血祭火符,打算用远距离火攻阻止青离的出手,却不料周围温度太低,手指淌出的热血立马结成血冰,无法进行血祭。
    眼见那黄衣女子便要死于那人拳下,吴巡孜来不及做出思考,暗喝一声:“八荒缠丝!”将带满毒刺的藤曼伸向位置稍后的一人,恰这人正是那“长醉道人”习富贵。
    吴巡孜见捆到一人,手臂往回一缩,借力便要一飞而上。但即便如此借力,吴巡孜也知道仍快不过那青离的出拳,他此刻能做的就是尽全力去靠近那黄衣女子。
    突然间,他觉得自己仿佛还是四年前那个面对自己想救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的少年,那个痛恨过自己太过弱小无力的少年。
    “难道自己白学了四年的法术?难道自己没有一点的成长?难道自己永远救不了想救的人?”
    吴巡孜咬紧了牙。
    仿佛是在一瞬间。在越过习富贵头顶的时刻,吴巡孜释放出了自己的全部气息。
    而习富贵刚好运功震开了藤蔓,突然感受到头顶有一人气息乍现,连忙使一招“霸王托鼎”,虽不见人影,但找准气息方位,习富贵双掌平举全力往上呼出,皆打在吴巡孜身上。
    吴巡孜闷哼一声,利用习富贵数十年的掌力,就在青离出掌的一瞬间,窜升到黄衣女子身旁,青离的拳边。
    青离一拳击出,却打在虚空之中的隐形某物,暗道不妙,果见空中一人现出身来,那枯树一般的脸,不正是妖神会中三招气退大衍兵神的吴巡孜!
    但见吴巡孜口含鲜血,嘴咬一张斗法符,那接触了鲜血的法符光芒微闪。
    “风召!”
    吴巡孜如微波一般荡开,双手在空中接过黄衣女子,无暇检查她的伤势如何。随地而起一股狂风,吴巡孜借着风力往外飘开,抱着黄衣女子落在数丈外的其它山壁之上。
    却发现后路已被众妖神围堵住。
    青离颇为不快,尖声道:“小子逞能,我让你灰飞烟灭!”将钢枪一提。众妖神喝声大起,自下而上,
    疾步向吴巡孜逼近。
    吴巡孜见状,操纵风力,急速往上攀登。却听得身后众妖神讥笑,起初还不明就里,忽的身子撞上结界,方反应过来,“他们不在上面围堵,原来是他们知道这里被设了结界。”
    眼见众人逼近,吴巡孜无计可施,如此境地,只好背水一战。
    众人还未近身,数枚钢镖已射向吴巡孜。吴巡孜快速移动身体,抱着黄衣女子左避右闪,忽的稍一不慎,吴巡孜余光一扫,暗道:“不好!”
    一枚钢镖钉进黄衣女子手臂,伤口淌出的鲜血立刻又结成血冰。而黄衣女子并无反应,吴巡孜的担忧更甚。所幸她的体温尚在,应该还有一息尚存。
    镖雨过后,青离已提枪靠近身来。一上来便使一招“双龙出洞”,钢枪左右夹击,俱往吴巡孜两侧招呼。
    吴巡孜看出这招的名堂,前招俱为虚招,吴巡孜用身体移动化解对方虚招,抓准对方实招的时机,本该利用对方招数的破绽,用双手使一招“左右开弓”,但此刻吴巡孜双手抱着黄衣女子,并无出手机会。只得提脚横扫,使一招“立风腿”功夫,起风,“嗒嗒”两声,踢斜青离一双钢枪。
    吴巡孜顺势往侧边闪退,腿上疼痛,有些站不住脚,身体稍斜。吴巡孜将黄衣女子身子靠在自己左侧,腾出一只手臂来,手臂上长出藤蔓来。
    忽见白影抖动,伴着点点寒光刺眼,只在吴巡孜一眨眼之间,一柄银光利剑已往吴巡孜额头刺到。吴巡孜不敢大意,侧头避过,右耳受伤,伤口之处,鲜血化为隐隐黑气。回头见这白影乃是那位年轻白衣剑客,吴巡孜曾目睹他追杀一家三口之状,对此人甚嫉,这时再见到此人,不由戾气更甚,骂道:“贼人!”
    吴巡孜伸出藤蔓,绕过白衣剑客,从白衣剑客的后方发起进攻。白衣剑客轻声讥笑道:“不奏效。”只见他身子不转、脸不回,利用手腕力量,回手身后挥剑,如似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将吴巡孜的数枝藤蔓尽挥断于身后。但他却没有看见被他斩断于地的藤蔓活了一般的钻入山岩石缝之中。
    白衣剑客似乎有意表现自身实力,回手背后挥剑断藤蔓之后,剑锋陡转,银光闪烁,似乎对吴巡孜出了数剑,又似不曾出过剑。待银光骤停,众人发现吴巡孜手臂、大腿、小腿喷出血来,滚烫的血液洒到半空便结成冰晶坠落。
    “竟在一瞬间足足刺出了六剑!”
    白衣剑客一手从容放在后腰,另一手平举五尺银剑,剑之所指,正是吴巡孜。
    风起,衣角摆动。
    一人白衣束装,仙风道骨;一人衣破面恶,丑陋不堪。
    吴巡孜眼神似乎邪了几分,他甚至咧嘴在不出声浅笑。吴巡孜从怀里取出一张符,轻轻地擦拭着伤口淌出的尚热鲜血。
    只见那法符光芒渐现,而吴巡孜的身子肿胀了几分,周身散出隐隐黑雾。
    众妖神皆道:“小心!”
    那白衣剑客已然注意到吴巡孜的怪异变化,不敢怠慢,左手掐剑指,右手收回长剑改为横胸防御,脚步微移,留心吴巡孜的一举一动,防范吴巡孜的所有可能出手。
    忽然之间,身后“索索”声响,白衣剑客一惊,回头一看,竟是一些适才挥剑斩断的藤蔓,从石缝中穿出,活了一般飞向白衣剑客。
    白衣剑客慌而不乱,正待抽剑回身。然而他注意了身后,却忽略了面前的吴巡孜。只见吴巡孜踏出一步,大声怒喝:“你在看哪里!”手臂陡然生出数层带刺藤蔓,已然缚住白衣剑客持剑的右手。
    白衣剑客将长剑交给左手,左手使剑斩断束缚右手的藤蔓,却发现下半身已被身后的藤蔓紧紧缠住,藤蔓毒刺刺入身体。白衣剑客*一声,发现手脚发麻,使不出力道,正觉惊恐之间,耳边忽听到一声“火召......量破!”抬头一看,一片火海袭来......
    火海在白衣剑客身上汇聚,剧烈燃烧,火光通亮。白衣剑客在山岩上打滚*,嚎声凄厉。
    白衣剑客如同寒冬的一把剧烈燃烧的火把,火苗跳动,温暖一片。众妖神中倒有多数不愿去将“火把”扑灭。
    忽听一人道:“好俊的法术。”走出一位三十多岁年纪的黑衣妇人,折合几下手指,施法将周围的厚冰化为冰水,引到白衣剑客身上,将烈火浇灭。只是白衣剑客已然皮肤焦黑,昏迷不醒。黑衣妇人瞧了吴巡孜一眼,道:“只是手段是否狠了些?”
    吴巡孜浑身黑气腾腾,眼前一幕幕都是一群白衣仙人杀害一家三口的情景,是他们将几岁孩童大卸八块的情景,他冲众人大笑了几声:“不过是衣冠风雅些罢了,还真道他们仙家道义?”一脚将白衣剑客踢开,一手扶着尚未清醒的黄衣女子,对众人喝道:“让我二人离开,否则,我定当拼死,也要斩尔等一二!”
    吴巡孜头发散乱,脸腐面青,黑衣破烂,一手长着带刺藤蔓,周身黑雾缭绕,面容可怖,竟如似一头恶魔。
    “修道数载而无果,入魔一刻难自拔。”吴巡孜心中苦笑:“也罢也罢,命数捉弄,生死两茫,入魔也好,成仙也罢,只道这天地不仁,仙魔难分。此刻危在旦夕,还管他甚么仙魔有别,我便以我魔躯,斗尔魔心!”
    心念至此,对自己体内妖力倒也不再抗拒,吴巡孜将体内灵力一凝一放,周围黑气在身后凝成一头数丈巨魔形状。巨魔成形,低吼声不绝,猛地双眼一亮,如似两盏巨大红色灯笼,鲜红如血。
    众人大惊失色,纷纷退避。
    只剩那青离尖声怪笑几声,双手合十,口中叨念,忽的狂风大作,身周气场几度膨胀,冰层开始破裂,冰块迸飞而起,在空中合成一头寒冰虎形巨兽。
    寒冰巨兽一声怒吼,径直扑向吴巡孜与黄衣女子二人的位置。
    吴巡孜操纵巨魔挡住寒冰巨兽的扑咬,却被寒冰巨兽一扑之下黑雾破散。
    吴巡孜脚步踉跄,嘴角淌血,取出法符含在嘴中。
    青离讥笑道:“不过是道层小圆满,何以张狂如斯?”
    寒冰巨兽挥爪而上,吴巡孜跳跃闪避,落地施法,陡现熊熊烈火,在吴巡孜的指引下袭向寒冰巨兽。
    寒冰巨兽怕火,四处跳跃闪避烈火攻击。
    烈火数次击到寒冰巨兽,却只能融化它的一部分肢体,而融化掉的肢体又能被青离立马合成补上。
    吴巡孜见烈火进攻无效,只得收回烈火,融合到周身黑雾之间,通过黑气妖力凝成一头火焰巨魔。
    巨魔放弃对寒冰巨兽进攻,改为对青离真身发起火攻。寒冰巨兽上前抵挡,仗着自身无限恢复被融解肢体,便敢上前与火焰巨魔交战。
    二者有来有往,僵持甚久,混战之处,人不可近。
    既是持久战,比拼的往往是自身耐力与灵力强弱。吴巡孜终是灵力稍逊青离,战到后面,“火召之术”渐弱,巨魔身上火焰也暗淡许多。
    而寒冰巨兽愈战愈勇,扑向巨魔,巨魔用火抵抗,寒冰巨兽集结全身灵力,冲巨魔怒吼一声,震耳欲聋,顿时旋风大作,众人皆被逼退。
    巨魔不敌,火雾俱散。
    吴巡孜连退数步,跌坐地上,口吐鲜血,深知对方法力强大,自知实力与之差距太多,见身边黄衣女子昏迷不醒,不由无计可施。
    寒冰巨兽丝毫不给吴巡孜机会,猛地上前,巨口扑咬。
    吴巡孜见寒冰巨兽扑到,只能病重乱投医,从怀里随手摸出一张法符,却是人畜无害、并无杀伤力的“困阵”斗法符,不由心灰意冷,暗道命数如此,已是在劫难逃。
    猛地灵机一动,吴巡孜似乎想到什么对策,将法符咬在口中,顺手抱起黄衣女子低身滚到一旁,躲避寒冰巨兽的扑咬,却被其劲力冲飞而出,重重撞上石岩。口中鲜血浸染了斗法符,法符闪出奇异蓝光,光芒甚是漂亮。那三十左右年纪的黑衣妇人见状眉头一皱,大为好奇疑惑,似乎认识吴巡孜的这种法术。
    只见吴巡孜双目紧闭,两手作势,低声冥念:“道生道灭,形源不灭,以困之法,是为阵界,神识流转,力境顿生......以我血之灵,召困阵之术!”
    众人不敢大意,俱做防御之状,但却不见有任何水起沙走、风吹草动。众人松一口气,只道吴巡孜已经穷途末路,灵力散尽,不能召唤法术。只有那黑衣妇人眉头紧皱,心中疑惑不已,若有所思地看着浑身血迹的二人。
    半会之后,果见黄衣女子的身子慢慢脱离吴巡孜,逐渐往上飞升......
    黑衣妇人大惊,心道:“果真是他的法术。”
    其中一人反应过来,惊声道:“他想把那女子送到结界之上!”一人道:“结界不破,怎么可能将女子送上去?”又一人道:“不管如何也要阻止他!”
    一阵刺骨寒风过,寒冰巨兽已然行动,巨爪往吴巡孜扫去,青离似乎不想再浪费时间,运起全部灵力汇集到寒冰巨爪之上,劲力之大,可比奔雷。
    但吴巡孜一动不动,对寒冰巨兽的攻击犹如不见,或者说对死亡犹如不见。
    众妖神与吴巡孜并无深仇大恨,有数位妖神见吴巡孜立在原地不动,眼见下一秒便要血肉横飞,倒有些许不忍,惊呼“当心!”
    但见吴巡孜目送往上飞升的黄衣女子,平静轻声道:
    “以我魔躯,救汝之命,而后之命,盼汝自保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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