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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离的车被彻底抛弃了,但里面还有一些重要东西,必须得拿出来一并带走。翻到后备箱的时候,她意外看见自己行李箱在上面,回想起来是近期外出忘记拿回家了。
这么想来,还能图个凑合。
她快速整理出几件干净的,装到一个便捷袋里拎出来。
转身时环顾满山密林,她又觉得有些多此一举,这附近荒山僻静,住所想必也简陋,指不定连个单间都没有。
她一边沉浸在对夜宿条件的想象中,一边深一脚浅一脚踩着雪地慢慢朝那辆越野车走近。
小刀早已殷勤地到那等着,跟救援队几个人围在后备箱门下,正两眼放光盯着什么东西看。
苏离凑到跟前一瞧,只见车后内排着堆放三只大水箱,里面盛满各种大小的鱼,头挨着尾挤在一块,叫得出叫不出名的都有。
她除了在水鲜市场还没一下见过这么多,顿时也看愣了。
小刀颇为得意地跟她解释:“据说这是他们花半个下午钓起来的,居然能有这么多,真是不可思议。”
苏离看了眼脚下附近,前边有一条宽阔的小溪,由高地山涧往下引成水流,汇入低处形成一片自然水域。
她觉得新奇,脱口问道:“下雪天怎么会有这么多鱼?”
凌曜抬头睨了她一眼,目光相撞,那眼神让苏离觉得自己很没见识。
她心底有些不服气,扭头看向一边打算当自己没问,却听这家伙在背后解释道:“下雪前气温降低,鱼感知到要冬眠了,就会往深水区游,进食比较积极,上钩也来得快。”
苏离想了想有点道理,于是充分发挥理解能力,举起例子来:“那等水面冻住,人往冰上凿个洞,扔点鱼饵,不是能捞到更多吗?”
小刀临时插了句嘴:“离姐,那鱼都被冰块冻住了,怎么挖啊?”
苏离被他问的一时也迷糊了。
倒是钓鱼专家给了解答:“上层被冻的也有,大部分鱼的活动区在底下深处,只要有吃的还是会上来。”说完给了她一个含有深意的眼神,“不错,现在脑子能转弯了。”
苏离回敬他一个瞪视。
上山的途中,天就完全抹黑了,只有车灯照着前方雪地缓缓移动的两束光线,周围景象一片神秘。
姜进开车,凌曜坐在副驾驶,整个头探出窗外看轮胎边沿,不时指挥提醒。
苏离跟小刀还有另一个队友挤在后座,她郁闷地看着手机信号时有时无,另外两个倒是相谈甚欢,就钓鱼的技巧以及雪后能不能在河面上溜冰翻跟头这事聊了很久。
到最后,两人终于想起问对方姓名。
一个说:“我叫章小刀。”
另一个说:“我叫胡小剑。”
“……哎呀,兄弟嘛!”
顿时,刀剑兄弟又将话题扯向父母起名的缘由,大有当场拜把的架势。
苏离怕电话聊着聊着没信号了,于是提前给事务所的同事编辑好短信,她在里面交代了一些事情,等到信号格跳出来的瞬间发出去。
完事后,她又睁着两眼对年租费发愁,想来想去还是去求了她亲妈,市人民医院的心外科主任汪医师。
汪美怡自多年前跟苏离她爸离婚后就一直独居,因忙着医院的事倒也没精力想个人问题,到如今苏离她爸去世后就更没考虑过了。
俩人分居后苏离跟着苏林俭生活,但汪美怡与女儿之间关系还算融洽,偶尔一通电话畅聊近来境况,也过问事务所里的事情,尽管她对女儿后来独揽这份调查工作并不认同,毕竟这也是当初她跟苏林俭分居的矛盾点。
苏离接手父亲的事务所,起初打理地并不顺利,一些往来客户中因对她业务能力产生不信任的就有不少退单,新客户更不用说。也是那时候,苏离把自己做娱记的精神引进了事务所,招了几个特能跟拍的狗仔壮汉,接了几笔不务正业的外快,业务能力好歹有了点起色。
但当苏离拿着父亲毕生资料翻看过去三十多年来的各种工作笔记时,才明白两人之间的差距还有很多,要想成为跟父亲一样出色的人,她还有很长时间需要磨练。
就拿目前能让事务所存活下去的年租费来说,就已经够让她费神的了,更不用说计划进购一些新型跟拍设备的经费,如果年内又不能将结单的尾款收回,她今年的财务款项中就该出现赤字金额了。
其实说到底,私人调查,在外行人眼里神秘高深,其中付出的心酸只有自己知道,更多时候还是个出力没结果的冤大头。好在尽管苏离穷困潦倒,借钱的地方还是有,只是她自尊心强,不太愿意拉面子,最好的去处自然还是汪美怡。
汪美怡对苏离的要求并不见外,凡事有求必应,倒是每当提到钱的事,她就不由提醒苏离,问苏林俭留下的银行资金解冻了没有。
苏离有段时间没联系蒋蔚了,不知道警局那边现在什么说法,这边又被问起,只能含糊着说还在调查环节中。
汪美怡在这事上不多参与,全让苏离自己去打理,说不管怎样钱必须得拿回来。聊了一会又问现在在哪,苏离看了眼窗户上自己的倒影,心想幸亏不是打电话,否则难免引起车内几人的侧目。
车身颠簸了很久终于上了平坦的路面,苏离打字也顺利了,为了不让对方担心,回说自己目前在阳林市某度假村玩,刚刚钓了一桶鱼,晚上准备烤了吃。
苏离将消息发出去,才收起手机,就见凌曜回头问大家:“待会对吃鱼有什么想法?”
苏离心头嘀咕几句,矜持着没吭声。
倒是小刀听了兴奋起来,凑上去问:“还能自己选择吃法吗?”
对方冷冷一句:“不行,投票随众。”
小剑说:“这种天就该补身,炖鲫鱼吃挺不错的。”
姜进不同意:“瞧你这小家子气,要吃就吃大的,就刚钓的最重那条,一鱼两吃,整个剁椒鱼头跟酸菜鱼,再配点酒。”
眼见人内部都起争端了,小刀不知自己还有没有话语权,舔了舔嘴机智地闭上了。
凌曜发觉有个人自上了车就没讲过话,低头没完没了地折腾手机,这会儿又看着窗外发呆,“喂”了人一声,问:“你怎么说?”
苏离正想那人似乎在盯着自己,弄得她头朝窗外都快成歪脖子了,此时听见他叫自己,回过头想了想,随便答:“我随便。”
凌曜听着这句随便,也没再说什么。
然而小刀听了却不由叫嚷:“姐,你不是喜欢吃烤鱼吗?还老带我们下馆子吃来着,我刚才早看中一条肥的了,烤了吃肯定特别下饭。”
他说的信誓旦旦,苏离觉得没面子,兜头给他泼了盆冷水:“你想吃,谁给你烤?”
小刀一脸委屈:“你不会吗?”
苏离没魄力在车内大声承认自己不会,斜他一眼:“你要吃自己去烤。”
姜进在前头哈哈笑道:“这是会吃不会做的命。”
凌曜却在这会儿侧过头对大伙说:“那晚上就做烤鱼。”
苏离抬眼讶异地看过去,那人已端正地坐回座位上,而小刀听闻后抑制不住激动扑了上去,一张嘴直夸人客气又好。
“诶诶诶……你屁股能不能坐热乎点,别老跟个蹿天猴似的,我这车开的都被你影响了。”姜进嫌弃地轰赶小刀,转而又疑惑地看向副驾驶上的人问,“我说你什么时候学会烤鱼了?上回我让你试试不还说不会吗?”
凌曜说:“上回没食材。”
姜进郁闷:“这跟食材有关系吗?”
“有关系的。”小刀这回是得了便宜开始卖乖,站在哪一方已经很明显了,“姜哥,你可能不知道,食材是做菜的基础……”
姜进懒得跟他废话:“闭嘴,你给我往后头去。”
这次,某刀终于合上刀鞘了。
车上了平路没多久,苏离瞅见前方有一块引路牌,上面大致写着救援队驻地的意思,底下还有两个刻字,似乎是后来加上去的,光线闪得快她没来得及看清。
再回过头来,越野车已经开进了一处稍显别致的小院子,里面是一座类似民宅的三层小木屋,样式不落伍,房子正面很宽,错落有致地嵌着一扇扇小窗户,看上去格局不小。
苏离下了车忘记撑伞,扣了顶连衣帽站在院子里,光顾着欣赏这出乎她意料的房子及周边环境。
正屋前院不大,立着几根亮着灯的柱子,墙边似乎摆过不少绿植,估计是雪天不抗冻放到里屋了,角落有个小车棚,里面放着几辆山地摩托跟自行车,周围堆了一些类似救援维修用的各种工具。
主屋侧面有一条小路,沿着石阶通往后院偏侧,那边地势愈加高,有一片跟学校篮球场差不多大的空地,边上围了铁丝网,里面摆了几样类似户外竞技的连环设施。从高处再往上探路,似乎还别有一番洞天。
由于是雪天,一切已被皑皑白雪覆盖,少了原有的生机,尽显苍凉冷清。苏离想要是换在炎热的夏季,这里应该是避暑胜地。
凌曜从后面靠近,见她愣在原地不动,随着她的视线看去,出声道:“是不是跟你想象的不太一样?”
苏离听出是谁,微侧了下头,困惑:“你这不是救援队吗?”
凌曜反问:“你觉得谁会光靠没有工资的救援存活?”
他说的没错,苏离刚刚查网快速了解了这座龙灵山,里面成立了不少民间无偿救援组织,其中就有云空救援队,除了偶尔会接收政府补助或公益捐助的援救设备外,其余都是自费解决,但通常情况他们还是有求必应,接应山野间的所有救援。
说白了,这有时也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没钱、既脏又累又危险,或许还得不到好评。能不求回报拼命救人,奉献精神毋庸置疑。
苏离突然想起刚才山下,当他们意会到她手头的求救信号时,临危不乱地给她解围,到最后还替她制服了持枪犯,甚至目前又提供食宿,莫名升了不少好感。
她随着想法流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却被还站在身旁的凌曜瞧见,莫名其妙地提醒一声:“发什么愣?我发现你挺喜欢站在雪中,是想过去荡那个秋千吗?”
苏离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出神时一直盯着旁边空地上的秋千架看,她挂不住面子,避开目光低头巡视,忽然又见自己的行李袋在他手上,立刻双手接过来,顺带堵他一句:“这秋千做得真糙。”
说完踩着雪地往屋里奔,地上留下一连串急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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