穴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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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一抹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打到了陈波那消瘦的脸上。陈波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感受过清晨的阳光了，他眯着眼睛，正在贪婪地享受着这清晨的太阳送给他的温暖。陈波打开了水龙头，捧了一把清水，抹在了自己的脸上。每天都是一样的流程，每天都是一样的生活，每天都是一样的提心吊胆，每天都是一样的绝望，陈波努力着不让自己的精神崩溃掉。陈波懒懒地打了一个哈欠，现在他不用保持什么“老板形象”，因为厨房里就他一个人。陈波觉得在这里待着比自己在工地上班都要累，这里不光吃不好，而且睡眠也严重不足，每天晚上睡那么晚，早上不到8点就得起来。陈波再一次打开了水龙头，用手蘸着水，使劲地擦着自己的脸……
    陈波洗完了脸，将刚刚洗好的那些碗放进了柜子里，然后又将洗好的高压锅里放满了水，将高压锅的盖子盖好，电源打开。现在的陈波似乎有了一定的“自由”，渐渐的，洪老板也允许陈波干一些“家务”，比如叠被子，煮开水，洗碗等一系列的杂事。令陈波兴奋的是，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这几天洪荣荣终于允许自己可以用手机“邀约”了，但是自己还没有什么机会给家里发求救信息，因为洪荣荣刚刚让自己买了一个新qq号，陈波只是把一些信息设置好，自己也没有什么时间去用自己的手机，而且洪荣荣还是对自己监视的比较严，所以陈波觉得时机还是不够成熟。
    陈波有点儿无所事事地站在这间狭小的厨房里，他从橱柜里拿出一个洋葱，从上面撕下一片洋葱叶。陈波盯着这片洋葱叶，咽了一口唾沫，将这片洋葱叶放进了嘴里咀嚼了起来。陈波立刻被辣的眼泪都流了出来，他又撕下了一片洋葱叶，扔进了嘴里。确实，陈波还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是能吃的年纪，即便是身处于这种物质极度缺乏的环境之中，陈波还是不忘偷嘴，即便只是吃了几片对自己味觉有点儿刺激的洋葱。陈波苦笑了一下，将那个洋葱头放回了原处，因为他不能让别人看出来他偷嘴。
    陈波走到厨房里的一张小桌子前，他看到这张桌子有几个抽屉，于是他打开了这几张抽屉，开始寻找着对于自己有用的东西。这个房子应该是他们刚刚租的，或许有些东西他们没有来得及清理掉，陈波希望能找到一些有助于自己逃跑的东西，比如螺丝刀，绳索这类的东西。陈波翻了几个抽屉，均一无所获，他有点儿恼怒地将一个个拉出的抽屉推了回去。忽然，陈波眼前一亮，从抽屉里拿出一把锈迹斑斑的壁纸刀片。陈波仔细打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这把刀片，似乎自己拿着这个刀片也做不出什么事。陈波用手指感受了一下刀刃，除了刀尖还有点儿锋利外，其余的地方都钝的不成样子了。陈波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它放进了自己的裤兜里。陈波将抽屉复原，准备去将开水盛到保温瓶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将那个破刀片从裤兜里拿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自己的钱包里。
    陈波将水壶灌满，将锅盖盖在了高压锅上，他整了整衣服，推开门，走到了“客厅”里。陈波看到洪荣荣坐在“客厅”的那张双人床上，趴在写字台那里写着什么。陈波决定还是不和他说话了，因为他觉得自己和他们无话可说。正当陈波走到“课堂”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他忽然听见洪荣荣叫他：“陈老板，你过来一下。”“嗯，什么事。”陈波一边答应着，一边走到洪荣荣面前。洪荣荣停下了手里的笔，满脸堆笑地说道：“陈老板，最近课讲的咋样了？”“嗯，还好吧，两个小时以内，准确率85%吧。”陈波站的笔直，说道。“嗯，不错，再接再厉，‘排骨’和‘牛奶’学了多少了？”洪荣荣又问道。“学了一半了，差不多能讲了，剩下的还在巩固。”陈波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老板，你那个‘排骨’讲的，你自己怎么总是往里面加你自己的话呐？”洪荣荣就像是一个公司领导一样，教训着陈波。陈波心里有点儿不服气，他觉得自己是一个大学生，还轮不到这个传销份子来教训自己。陈波有点儿不满地说道：“从小到大，我都不会去死背硬记什么东西，这就是我的学习方法。”“学习方法？”洪荣荣有点儿不屑地说道，“我不管你什么学习方法，我就希望行业到我们这一代手里不要被复制歪了，陈老板，你就收敛收敛你的学习方法吧，听我的没错，我是不会害你的。”陈波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和这里的人完全是两个世界的，自己也没有必要和他们狡辩什么。陈波顿了顿，顺从地说道：“嗯，我知道了，我会改正的。”“嗯，那就好。”洪荣荣满意地笑了笑，说道，“陈老板你记得，这是个改变的行业，只要你改变了，你才能上去的快。行了，去吧。”陈波点了一下头，转身走进了“课堂”里。
    “……当你的网络不断壮大时，你的前5位朋友有2到4名晋升为我公司业务经理，当你的产品套数和业绩点数达到时，你会在下月1日也就是次月1日晋升为我公司最高级别业务总管。这也就意味着你走向成功，拥有自己的小洋房和小轿车……”黑板前那个傅温彬正在汗如雨下地讲着课。陈波走到课堂的后面，坐到了第二排，他有点儿无聊地看着黑板，因为他坐在了第二排，稍稍坐的有点儿放松。这时，门被打开了，洪荣荣出现在了门口，他看着陈波，面无表情地说道：“陈老板现爱心。”陈波顿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茫然地跟着洪荣荣走了出去。
    “来这里。”洪荣荣将陈波带进了厨房，顺手带上了门。洪荣荣从裤兜里掏出陈波的手机，打开通话记录，笑着说道：“这个刘姐是你们公司的吧？她今天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了，你给她回过去，问问她什么事吧。”陈波有点儿苦恼地看着自己的手机，小声地说道：“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不太想联系我们公司的人。”洪荣荣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觉得你还是给她回一个电话吧，别让他们觉得你出事了。”“嗯，好吧。”陈波无奈地说道，他接过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他的公司人事刘姐的电话。
    “喂，陈波呀，这么多天给你打了这么多电话你怎么一个都不接啊？你现在在哪里了。”电话那头的刘姐有点儿焦急地说道。“我……”陈波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洪荣荣，结结巴巴地说道，“我现在……在家里，我妈不是病了嘛。”“嗯，是这样啊，你上次受伤，你在医院开的那个票据在哪里了？有时间给公司寄过来吧。”电话那头的刘姐说道。“嗯……好，我……有时间就给您寄过去。”陈波旁边的洪荣荣不住地给陈波使着眼色，陈波无奈地说道。“陈波，你不是在家了吗？这个票据寄过来有那么难吗？北京应该离张家口不远吧？”电话那头的刘姐说道。“嗯，我知道。”陈波有点儿无奈地说道，“我会寄过去的。”
    “说真的，陈波，你现在已经离开公司一个多月了，真的不能再拖了，你现在干的时间也不长，就这么跳槽对你职业规划也不太好，你要是方便回来的话，不想上工地，想离家近点儿的话，你可以留在总公司上班。”电话那头的刘姐很真诚地说道。听了刘姐的话，陈波颇有一点儿感动，他实在不想再继续骗这些同事了，陈波吞吞吐吐地说道：“我现在……现在还不能回去。”“陈波，你不是这样的人啊？你是不是已经跳槽到别的公司了？”刘姐有点儿生气了，说道。“没有，我就在家。”陈波有点儿无奈地说道。“那你要是不干了，能不能过来办个离职手续？”刘姐说道。“我会去的。”陈波痛苦地说道，他明白，因为自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回公司了，公司这意思是要把他开除了。这也意味着陈波现在连工作都要丢了。
    “你到底在哪里，你为什么不能来公司办理离职？”电话那头的刘姐似乎更生气。“我在家。”陈波麻木地回答道。“你要是再不来公司办离职，公司会追究你责任，到时候你后果自负吧。”刘姐说完，挂断了电话。陈波茫然地将手机还给了洪荣荣，仰着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洪荣荣苦笑了一下，拍着陈波的肩膀说道：“陈老板，怎么的？还舍不得你那份工作啊？你就直接和她辞职就行了，说一声得了。”陈波幽怨地看着洪荣荣，他心里的一股无明业火越烧越旺。逼人太甚了，这些传销份子真是逼人太甚了。你们TM算个什么东西，有什么权利去左右别人的生活。洪荣荣没注意陈波的表情，继续肆无忌惮地对陈波说道：“陈老板，一会儿我用你手机给你们人事发给辞职短信得了，那个破工作有什么好干的？走吧，出来吧，等下快搞起了。”“嗯。”陈波低着头答应道，他忽然想起了自己钱包里的那个钝刀片。陈波将手插进兜里，眼睛死死地盯着走在自己前面的洪荣荣。也许，自己该铤而走险一把了……
    给读者的话:
    当你在行业里“成功”的时候，也就是所谓的“上去”以后，这些人会很巧妙的给你解释几个问题。第一个，为什么上“经理”以后没有万元打底的工资。为什么没有万元打底的工资呢？他们会这样给你说：我们在底下滚地铺的时候就梦想做百万富翁，到B级的时候就要装百万富翁，而做到A级的时候才是真正的百万富翁。我们靠业绩吃饭，有没有万元打底的工资呢？肯定有，如果你包装的好，网下的人激情就高，一个月上三四十套，甚至五六十套单，是不是就有万元以上的工资了？这时旁边别的B级别就在一旁附和，“我上去那一个月就上了四五十套”云云，我们工资少只能说明我们不听话，做法有问题，没有把新朋友把握住，没有把网下邀约的激情带动起来。这时你就会觉得他们说的话有道理，表示认同。而实际上根本就不可能上那么多套单，别说让下面业务员上五六十套单，下面有的人呆了一年多，都没叫来一个人；如果你认同他们的话，就证明你又上当了，B级经理有万元打底的月工资绝对是骗人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