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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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里，后虞和向祭都呆在客房里，哪儿也没去。如果到处乱走，无意间被一些家族弟子给认出来，向祭倒还好说，不过是被缠的麻烦一点而已。但后虞现在顶着的可是古帝曼的脸庞，如果被认出来，那可就是别人给她找麻烦了。
    家族大比的位置在皇家校场，帝国特意挪了出来，供给他们这次大比使用。不用说，这肯定又是古家的请求。
    家族大比开始的当天，后虞不紧不慢的赶到了校场，她没有立刻进入，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四周。皇家校场总共有四个入口，又有千名帝国骑兵维持秩序，即便如此，这整个校场外围仍显得熙熙攘攘。各大家族的族人挤来挤去，象下锅的饺子一般热闹。偏入口处被卫兵检验身份的家族动作缓慢，惹来一阵怨声道载。
    自然，不得不在这里摩肩擦踵、忍受着烈阳炙烤的，都是大陆上一些排不上号的小家族们。至于像古家这样的大家族，又怎么会这样有失体面的入场呢？
    后虞眼见着那乌压压一大群人马走近，不由得微微一笑。古家这个家族，说实话真的让她有种十分奇特的感觉。这个家族从上到下，做事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家族事事以利益为先，然而偏偏个体又都极其自私自利，仗着家族的势摆出一副高傲的嘴脸，却除了几个天赋好些的族人们，其他都只是依靠家族而活的“蛀虫”。
    这明显不符合家族的利益。后虞感觉很奇怪。像古帝曼那样的人物，他们都说放弃就放弃，不但放弃，还往死里打压，丝毫不念及任何情分。可是这些对家族毫无贡献、只会仗势欺人的家族蛀虫们，却好吃好喝的供着，有事不需他们顶上，各种修炼资源也不缺他们，衣食无忧，过的比普通家族的少主们还要舒服。
    难道是因为古帝曼那支血脉在族内没有地位？后虞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唯有一声叹息。
    古家真是有够奇葩的。不过还好，同样也是古家出身的古帝曼，这家伙还算是个正常人。然而就是脑子不太好使，稍微蠢了些......被家族各种欺骗利用，还是一心为了家族的发展兴盛肝脑涂地。这些年古帝曼得到的好东西可真不少，她给家族的回报，远远比家族给她的要多得多。
    如果古帝曼的灵魂没有在夺舍的时候被她吞噬，而是被挤出了身体之外，说不得有朝一日，两人还真的能够见上一面。等到那个时候，她该说些什么呢？
    后虞脑补了一番那时的画面，不由得轻轻啧了一声。
    什么都别说，先暴打她一顿，来当做夺舍了她身体的回报吧。
    后虞摸着下巴，满意的笑了。
    这时候，那古家的一行人已经粗暴的推开了拥挤的人群，径直朝着大门走去。而守在门口的卫兵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伸手想拦，古家其中一个族人突然挥手，一鞭子甩到了他的脸上。
    那鞭子力道可不小，其中还夹杂着几分玄力波动。卫兵虽然只穿着一身轻甲，但重量仍然不小，那一鞭子居然直接将他的铁质头盔砸的粉碎，并把他整个人狠狠带飞了出去：“不长眼的东西，没看到我们是谁吗！我们古家的人你也敢拦？”
    那卫兵被摔出去老远，身子疼的轻微抽搐，他不断惨叫着，他的同伴连忙去扶他。卫兵的身子被另一人托着才勉强站起来，等他捂着脸的手稍微移开，旁边看着的人全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他含糊的叫着，他的嗓音因为剧烈的疼痛变得有些沙哑，他脸上有两道泪水渐渐滑了下来。
    可眼泪不是再从眼眶从滑落的了，那只是两个黑洞，他的头盔碎裂的时候，破碎的铁片将他整个面容划得支离破碎。几片锋利的铁片深深扎进了他的脸上和眼中。此时他的眼球已经看不到了，只看到眼眶两个血肉模糊的血洞。
    “我的眼睛......”他伸手用力去抓同伴的双手，满手的鲜血在同伴的甲胄上留下几个清晰的血手印。他声音似疼痛似祈求：“我的眼睛怎么样了？为什么我看不见了！为什么我什么都看不见了，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他的声音到最后陡然凄厉了起来，每一句低诉，似乎字字含着血泪。旁边的人于心不忍的别过头去，有心软的少年少女悄悄抹了一把眼泪。
    这个卫兵，他们方才都有注意过。他身材高大，头盔下面容俊美秀丽，与人说话时轻声细语，虽然排队的人数如此多而杂乱，他却从头到尾，都没有表现出半分不耐。
    可是此时，他的两只眼睛已经毁了，他的整张面容血肉模糊，已经不成样子了。若说那些破碎的铁片只是划伤了他的皮肤血肉，而那一道粗长的鞭痕上夹杂的玄力波动，则彻底毁了他的面部骨骼。明显可以看出他的鼻骨粉碎，他的面部骨头严重变形，甚至他的半个耳朵都被鞭子的鞭尾扫到，不知飞去了哪里。若是刚才那人下手再严重一些，他的整个头颅怕是就如同他的头盔一般，直接破碎了。
    他要感谢动手那人的仁慈吗？
    他的这辈子都被毁了。再高明的医师也治不了他破碎的眼球，药效再好的丹药也治不好他的面容了。
    他是皇家骑兵团的一份子，他领着帝国的男爵身份，他也属帝国一名小小的贵族了。他本来有着光明的前途，他快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可就因为在今天，面对了这样一群人，就因为他一个几乎无意识的动作，他的整个人生都被彻底毁了。
    校场门口，原本乱糟糟的说话声现在全都安静了下来，无数个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无辜的卫兵，注视着行凶的古家人，注视着最前方的古家家主。
    方才动手的古家族人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神色显出了几分慌乱。若是往常，自己的随手一击造成这样的后果，或者把人直接打死，他都不会当回事儿。可是今天，却是在这大陆上所有家族面前出了这事儿，怎么解决这件事情就成了一个麻烦。
    他禁不住惶惶的看了眼前面的族长的面色，族长虽然皱着眉头，但什么也没说，转头进入了校场之内。
    若是往常，就算是表面上装一装，族长好歹也会虚情假意的安慰安慰几句受害者，为古家在大众面前竖立一个虚假的形象。可是今天因为一件事情，他此刻的心情非常糟糕，眼见着那卫兵如此不识时务，若不是有人已经替他出手了，他也必要亲自出手将那卫兵废掉。
    说来他的怒火，其实还跟后虞有上一点关系。那卫兵的惨剧，其实也是间接的替某人承担了族长的怒火。
    这段时间有不少上界来客找上了古家，要么威逼，要么利诱，总之都是只有一个目的。他们找不到古帝曼的位置，让古家主将她召回来。
    古帝曼是死是活，古族长毫不关心。但那些来者实力太强，他堂堂一族之长，竟似蝼蚁般被他们威胁呵斥。族长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无处发泄。
    古帝曼当然不是好骗的，她自然知道自己现在的危险处境，不然也不会一路隐藏行踪，让任何人都找不到她。如果没有个什么由头，族长贸然将其叫回来，说不得会让她心生警惕，以后再想找她就难了。于是趁着家族大比这个机会，族长给她发了消息。
    她看上去完全没有起疑，就在他和那些上界来客们都以为此事十拿九稳之时，然而直到今天，古帝曼仍没有回来古家！可想而知，族长此时心底的气愤有多深重。那些上界来客可不管是不是因为他的缘故，早就对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这几天他再找不到古帝曼的行踪，整个古家都别想再留下来了。
    要不是他得知消息，古家本家里这两日也有强者下来下界，只怕他现在就要急的发疯了。
    该死的古帝曼！惹祸精！扫把星！他面色阴沉至极，一甩衣袖径直前去。
    而另一边，因为得知族长的态度，那动手的古家族人心中顿时安定了下来。方才那一点心虚慌乱，此刻竟全转变成了恼羞成怒。古家大部分族人对这场风波不感兴趣，瞥了一眼这场闹剧便随着族长进入了校场之内，只有他和少数几个看热闹的古家人留了下来。
    虽然如此，但只看古家人们对此毫不在意的态度，便知道，这种事情他们平时肯定没少做。
    古家大部分人马一走，这里的气氛便渐渐缓和了一些。但没等众人开口议论，便见那古家人手里拿着鞭子，嚣张的一指那正扶着伤重同伴，准备去给他医治的另一个卫兵说道：“慢着，我有叫你们离开吗？”
    他如此不依不饶，就连旁边不关乎自身的众人，心底也都被激起了几分怒火，霎时间喧嚣声四起。那古家族人一鞭子重重甩在地上，一道强烈的玄力波动顿时散发了出来，他大怒道：“怎么？你们看我古家不顺眼吗？哪一个看我不顺眼？别躲在后面放嘴炮，给我站出来！当着我的面说！”
    他此话一出，方才热闹的气氛又渐渐沉寂了下去。此时此刻，那些大家族们都己经进入校场内了，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小家族，纵使再看不过古家的行事方式，又哪里敢得罪的了古家。
    见这些人都不说话了，古家族人轻蔑一笑，阴冷的目光又落在了搀扶着同伴的卫兵身上，威胁似的掂了掂手中的鞭子道：“得了，赶紧把他放下，然后滚远点，我还没收拾完呢。”
    那卫兵梗着脖子，头盔下的露出小半张面容，很清晰的可以看出他涨红了脸。他搀着同伴肩膀的手掌紧紧攥成了拳头，手臂上青筋毕露。他站在原地半晌没有动作。古家人失去了耐心，便扬起手，下一鞭子似乎马上就要落下。
    正在这时候，原本已经神志不清的受伤卫兵似乎突然反应了过来，他一把推开身边的同伴，艰难道：“主人、你走，我已经、废了，不值当，你、好好的。要一直，好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