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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开的时候穿着流星街最常见的破破烂烂的衣服,身上七七八八挂了许多小零碎,头发乱糟糟像个被鸟啄得稀巴烂的鸟窝,腰上挂着绕了一圈又一圈的绳子,左脚腕用白色绷带缠着,看得出帮她缠绷带的那个人手劲很重。
她低着头,手指在衣角那里缠啊缠,声音怯怯的,“我要离开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告诉告诉他,不要来找我了。”
库洛洛:“我不帮人带话,你想说什么自己亲自去讲。”
“哦。”她浅浅应了一声,几番踌躇还是离开了。
星河回来的时候在大楼门口用圆一扫,知道女孩不在了。
他进了大厅看向库洛洛,怎么说也是相处五年并肩战斗过的同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我不想星河死掉,所以说了越界的话。”
十三岁的库洛洛越发沉着冷静,像不断吞噬蔓延着的黑暗,他眉眼安静,甚至带了几分卷云舒朗的意味。
库洛洛是一个相当特别的人,假如他在过桥的时候遇到一个绝望跳河的人,听到那人说“不要管我让我去死——”他甚至会礼貌的离开,不让自己打扰到对方。
现在星河已经做好命悬一线的准备,库洛洛却横插一手将他从死境上拉回来,不、不是将星河拉出来,而是把迫人生命的危机排掉。
他做的太多了,甚至越界了。
好比破坏掉武士准备已久、视若毕生荣耀的武斗。
这是比它更大的罪过。
星河冷静的听着,沉默着转身离开,背后的库洛洛问到:“星河可以满足我这次私心吗?”
星河说:“我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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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星街最不缺情报贩子。
星河和那个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交换完情报,对方突然说:“塞林思的势力不只表面那一点,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去。”
他是在怜悯将死之人。
星河顺着对方的情报闯进了关押女孩的基地,那是一个夕阳如残血的傍晚,流星街难得一见的摆脱了阴云万里,燃烧的火光从天空遍布大地。
他只粗粗缠了一下手臂那道血肉裂开的伤口,深色的血洇出来,一点点蔓延到白色的衣袖上,将它沾染污黑,只是这衬衫上早已绽开大片大片的血花,这一点点污渍并不起眼。
星河压抑住牙根泛上的血腥味,微微吞咽,眯起眼看着前方。
他淌过淹没脚踝的血泊,手上的唐刀在地上划出金戈争鸣之音。
夕阳再如何凄凉,也不及地上横尸遍地的万分之一。
这是一座废弃的工厂,门窗早就卸掉只剩下一个个黝黑的洞口,一束束斜长的余光落到地上,金属零件和石渣灰尘在余光里闪闪发亮,有许多人的脚步印在灰尘上,余光落在坑洼里面里面因此盛了一点光。
星河逆着光走进工厂大门,看到一层突出的青蓝色金属板平台,塞林思的手下带着女孩站在上面,那个穿着整齐的中年人说:“没想到你会进来。”
“说实话,长老很愿意结识你们这种有前途和未来的年轻人,何必弄得那么难看呢。”
中年人看到星河不言不语,“我知道你有心结,但没什么心结是解不开的,而且过去发生的事完全是误会。”
“我想你需要当事人亲口告诉你。”
塞林思长老的手下把女孩拉了出来,头领把手放在女孩的肩膀上,诱哄:“你不是有话想说吗?”
女孩低着头,她身上失去了原有的鲜活气息,她声音柔软的像棉花糖或者其他什么糖果,“我在这里很好,穿很好看的衣服吃很好吃的食物。要知道他们看重我的能力我早就过来啦,怎么会死死缠着你,还被你嫌弃。”
她说着转了个圈,身上的裙摆像最鲜妍的花一样绽开,两条双马尾也随之扬起。
她看向星河,神色嘲讽带着孩童特有的恶意,“对不起,利用你了,不过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
“啊啊,这句话你是不是对我说过,现在原话奉还啦。”
“趁我现在心情好不和你计较,快滚吧,不要扰我前途!”
星河轻轻甩刀,冷色的刀辉如流光轻轻闪动。
“过来,我带你离开。”
他说着向前走,气势一寸寸拔高。
女孩尖叫:“你快走啊!我不要你救不要你救!”
星河没有理会,他与那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
女孩张着口,她疑心自己失声,所以口里的呼喊声才会像从遥远的天边传来,星河才会不管不顾的前进。
“拜托了,”她喃喃道,“快走吧。”
“白痴。”
她看到星河遥遥冲她说道,“我不管你为了什么理由,为自己、为我,受胁迫、受利诱,我通通不管。只要你告诉我想要离开,不管是谁只要阻挡就让他们有去无回。”
女孩听到头顶一声嗤笑,握住肩膀的手猛然攥紧,疼的女孩闷哼,“看来长老的好意你是不愿意接受了,真是给脸不要脸。”
头领笑的阴森恐怖,“毛头小子才会做这种白日梦,让我告诉你梦想是怎么破灭——嗬!”
她还没擦干净朦胧的泪眼,手心的袖角被攥成柔烂一团,就听到首领痛苦的声音,铁锈味令人干呕的血液溅到她脸上,她还听到咚得一声有重物落到地上。
随后是齐刷刷的像落雨一样的重击声,喷溅出的血液从四面八方袭来将她蓬松的头发和裙摆打湿,她向前看,鼻尖萦绕着一层又一层血液堆积出腥臭,湿润的液体从睫毛滑下将她的世界围上一层血幕。
她看到了无数细长的星芒在天空与大地之间飞舞,飞入云间,飞入血肉,蓬松的云朵与紧致的身体一同炸开,清淡与铁锈腥气交织在一起。
她看到了星河在微笑,那种薄凉而冷漠的微笑。
她看到星河走上前,用手抹掉在她脸上流淌的血水,“现在没人打扰了,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答案。”
他又长高了,女孩恍惚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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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你们啊。”
星河声音轻轻的,惆怅茫然,“最后一次,你看着我说,我就会把它当真。”
他身上干净的白衬衫早不知被自己或是他人的血液染红,湿漉漉的液体从手心落到地上,本来想给女孩擦干净脸却越弄越脏。
“你怎么来了。”
“来找你。”
“我不用你找。”女孩闷声,她拽着自己衣角不肯看星河。
“你认真的啊。”
“是啊,你走吧。”她笑的清浅,羞涩腼腆,星河恍惚记得他在那张照片上看过这种笑容。
“我不懂。”星河慢慢抹干净女孩的脸,最后把她涂成一个红色的大花脸。
“你老是自作主张做些奇奇怪怪的事情,要跟着我的是你,要离开的也是你。”
“女人都是这么莫名其妙吗?”
“是啊,女孩是没长大的女人啊。喂,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
“不可以。”
“以后如果对方不想害你,你也不要害他好不好。”
“做不到,我是天生的恶棍,可没什么慈悲心肠。”
“我就当你答应了,还有,以后遇到需要帮忙的人也帮一下吧。”
“你的要求好多啊。”
星河看着她,眼神柔软而清澈,“要是我遇到像你一样需要靠杀人来帮助的人该怎么办,这个世上的事说不清的。”
“人连自己的一生都过不好,不要多余地去关心别人了。”
“自私一点,糊涂一点不好吗?”
女孩眼里积了泪水,“偶尔看到星河就像看到了未来的自己,做了很多错事但是无力挽回只能一再坠落。”
“星星一直坠落,它掉进了污泥里,光芒快要熄灭了。”
“我想我帮不了星河,但是我不能成为负担,一边嘴上说希望星河放下刀,一边残忍希望星河能够吧那些人杀光。”
“白痴。”
星河在女孩耳边说,“别费心思了,我会不得好死的。”
“离开吧。”
“这就是我的决定。”
星河转身离开。
女孩坐在金属台阶上,蔓延的血泊染红了她的裙角,顺着金黄的穗子滴落。
她看着星河离开的身影撑腮发呆。
“你们来了。”她对身后响起的脚步声说道。
“你做了一个理智的决定。”身后声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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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呢?”
库洛洛看到星河挟带着腥风回到基地,他的出现让原本就阴冷的基地更加阴气森森。
星河挑眉,明知顾问。
“看到星河活着回来有些兴奋罢了。”
“不过我原本以为星河无论如何都会陪着她。”库洛洛衡量了一下语言,没用赴死二字。
“我以为问了三次,总能得到一个真实答复。三次都不改口,也没必要再问下去了。”
“万一她害怕你会死——所以说了谎话。”
“我不怕死她也不必害怕,”星河回答,“我出门的时候没想活着回来,最多不过一起死。”
库洛洛感叹:“星河一点不懂女孩的心思啊。”
星河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他的面容沉在昏暗的阴影中看不分明,声音也平静无波,“我的心思一直很清楚,她们不想看罢了。”
“就这样吧。”
“啊,对了库洛洛。”
“嗯?”
星河站在向楼梯上,“我最近不想出任务。”
库洛洛:“星河受了重伤确实要修养。”
星河声音遥遥传来,竟有些缥缈,“或许吧。”
塞林思长老最近又重抖了威风。
星河听到风声原本在长老会议中地位不稳的塞林思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又重新巩固了地位。
不过这和他无关。
他又被一个女孩缠上了。
那是一个金发碧眼像个大型可爱洋娃娃的女孩子,大概十四五岁。
她身后跟着几个黑衣人,左胸上纹着火焰纹章。
少女走到基地故作矜持的咳嗽了一下,身边立刻有人出场扬声要星河出来。
“滚——”
星河拒绝的意思十分明显。
金发碧眼洋娃娃气的跺脚,她精致可爱,有一点不惹人讨厌的骄矜之气。
她柔声对库洛洛说,“他不来见我,我去见他。”
库洛洛微笑着拦住她,“主动的女孩子更惹人喜欢,但是如果挑选的时机不对,恐怕事与愿违。”
“唉?”
金发闭眼的洋娃娃睁大双眼,“真的吗?那么……那么我就先不见吧。”
“你帮我告诉星河,我叫瑟琳娜。”
库洛洛神色莫名。
“星河听说过特修斯之船吗?”
自从女孩离开之后就一直在“养伤”的星河被库洛洛从屋里喊了出来。
“不知道。”
他神色倦倦,眼帘微阖。
库洛洛:“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星河无聊可以看看。”
瑟琳娜又来了。
她趴在门口东张西望被刚打完架的窝金提了进来,那一瞬间窝金察觉到一股极度危险的气息锁定了他。
窝金缓缓放下女孩,声音粗犷,“外面有个偷窥的小偷。”
“喂喂!”瑟琳娜跳脚,“我没有偷窥,我来找星河。”
她拖出身后的小箱子,那个小箱子做的十分精致华贵,瑟琳娜讨好之心清晰可见,“我来找——星河!”
“所有的东西都是给星河的。”
她掀开想起,满箱的珠宝汇在一起光芒耀眼。
“还有啊。”女孩侧头,“如果你们想,我可以让父亲帮你们哦,无论是支持还是其他都没有关系。”
“我的父亲是塞林思。”
“吵死了。”
星河十分不给面子,他恶声恶气,“还不快走。”
瑟琳娜泪眼汪汪,“好吧,那么我明天再来见你。”
“明天也别来。”
“听不见听不见。”
“她很勇敢。”派克说道。
“星河怎么会喜欢那种一根指头就能戳死的女孩。”窝金说。
瑟琳娜发动猛烈攻势。
星河不为所动,他把瑟琳娜的东西拖到大街上不不管不顾。
“星河……”
瑟琳娜看着那些堆积起来的珍宝,“那些都是我很喜欢的东西,以为星河也会喜欢所以……就送了过来。没想到星河会讨厌它们。”
“对不起是我自作主张了。”
“星河可以原谅我吗?”
星河没有理会。
“星河!”
“我有事情要对星河说!”
“星河一定想知道的,关于那个女孩——”瑟琳娜声音带着怪诞的甜蜜和柔软,像用胶水代替了黄油制作出来的蛋糕,诡异至极。
“星河不想知道吗?”
瑟琳娜走在前面蹦蹦跳跳,蓬松的裙摆舒展开 裙面上镶嵌的宝石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星河跟着她进入中央区的核心,长老所在地。
铁桶般的护卫被瑟琳娜这只柔软的蛋糕捅开,她走到哪里,哪里就会松开一个口子。
“星河过来啊。”
瑟琳娜在卧室大门站着,红铜色的雕花双开大门有着黑色把手,瑟琳娜握住把手,“秘密就在门后。”
推门而入。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那张豪华舒适的大床,而是一扇华美的镜子,金色枝蔓包裹住了镜子边缘,它像是神话传说中的东西。
瑟琳娜在镜子面前转了圈,裙摆像花一样绽开,“我在星河面前穿过这条裙子,只是镶嵌了宝石,星河就忘记了吗?”
“啊,星河还没弄明白对吧。”
瑟琳娜神神秘秘的看向星河,那双绿色宝石一样的眼睛微微眯起,“有个惊喜哦。”
“一个星河很喜欢的惊喜。”
“看——”
瑟琳娜把正面露出来,那面如神话传说中一样华美的镜子里映了一个小女孩,她笑容羞涩腼腆,似乎不好意思看到星河。
他们刚刚分别,没想到在这里重遇。
“我就是她。”
瑟琳娜沉醉地抚摸着镜子,“我的心脏,血液,皮肤,骨头,全部来源于她——”
“我就是她。”
星河压低眉头他拽开瑟琳娜,要去摸镜面,那镜面像晃动的水面一样起了波澜,小女孩依旧在镜子里羞涩微笑。
瑟琳娜在后面咯咯的笑,“我说了呀,我是她呀。”
“她的心脏里装满了星河,我的心脏里也装满了星河。”
“星河很在意这种事吗?不过是谁都没关系吧,我爱你啊。”
瑟琳娜越过星河摸向镜面,“我在镜子里看到我和星河的未来。”
“我会和星河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切。”
星河抽出刀来。
瑟琳娜不害怕这把锋利的刀,“我知道星河不会伤害我的,星河总是用别扭的借口关心我。”
“你在做什么梦。”
星河在瑟琳娜惊恐的注视下用刀斩碎了镜子,“你不是,永远也不是。”
碎裂的玻璃轰然炸开,细小的碎片突破了坚刮过星河的脸颊,划出一道道血丝。
在瑟琳娜的尖叫声中,缠绕镜子金色枝蔓像活了一样,挥舞出无数纤细的枝条收敛空中的碎片。
它把星河收了进去,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太快又太慢,快到星河来不及躲避,慢到他能看见那些金色枝蔓是如何抽出细丝。
星河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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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林思长老彻底跨台了。
长老会议涌动的风云从来不为大众所知,今日协同作伴明天互相纷争。
不知道那些人嗅到了什么风声,想饮血的鲨鱼一样将塞林思围困撕咬。
派克诺坦放下手摇了摇头沉声道,“找不到,镜子,未来,穿梭,消失这些词通通不行,她的记忆里面对镜子一无所知。”
库洛洛注视着双目混沌的瑟琳娜,“他会回来,他属于流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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