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遗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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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声渐已稀，古槐村犹寂。
    风带着雨的潮气、带着山中的凉意、带着老旧竹房的朽气和老人的故事走远了。
    不知去往何方。
    连老人的语速也渐渐慢下来，仿佛渐渐远去的乌云，带着这个村子的卑微和衰颓。
    天色明亮了些，西面的夕阳斜斜地照在村外的小塘，折射出熠熠辉光，好像能一直映到天空中的彩虹上。
    “你觉得红衣女子会如何？”老人缓缓坐在椅子上，少年给他倒上的水还微温。
    “自然是带着允若寻一安静地方医治。”
    “本来应当是这样的，可灰影这一击下手之重，将允若所有生机一剑斩断，甚至以鬼力将允若一魄都吸收为自己的力量。”老人得意地一笑：“红衣女子当下便想与灰影拼个你死我活，但是灰影人冲她说了一句话，她便与灰影一同去了一个地方。”
    “是什么话？居然有这样大的魔力？”
    “并不是这句话的问题，而是他们都是玉灵，主人的存活与他们并无什么关系。”
    “那红衣女为什么要和灰影拼命呢？”
    “因为保护允若是一个存在为她下达的命令。”
    “是谁？”
    “我亦不知，这些不过是我听说的罢了。”
    “听说？难道不是从《鸿蒙遗录》上看的么？”
    “《鸿蒙遗录》也算古人所著，从上面看，自然就算听别人讲的了。”听闻此言，老人微微一怔，略略沉吟后道：“你若是能控制得了灵力运转，便也能窥得《鸿蒙遗录》余下的字句了。”
    “为什么是我？”奚梧突然问道。
    夕阳就快消散，雨后的天空没有云彩，隐约能看到星星的光。
    最后一缕夕阳照进竹屋的小窗，照不到他脸上，昏暗的屋中看不清他的表情。
    沉默许久，少年低下头，淡淡道：“是因为我的经历么？”
    老人叹一口气：“也许吧。”
    沉默。
    长久的沉默。
    “吃饭了。”离春便在这时来到屋里：“咦，这么黑怎么不点灯？”
    二人默契一笑，双双出屋，到正厅吃饭了。
    刚下过雨的夏夜，蛙唱的特别欢，村中老人三三两两在街上聊天乘凉，也有一些人趁着凉快早早入睡了。
    村外的小塘边有些老人趁着皎明的月色夜钓，
    对岸则有小孩子在塘边打水漂，惊起渔者的笑骂。
    晚饭后，老人便由奚梧送回了村口的小院，离春也在奚梧回去后回自己家去了。
    这个远离战事的小镇，真的是十分祥和呢。
    如果没有后来那件事的话。
    翌日。
    奚梧吃过早饭，跟婆婆打了招呼，便奔去村口的小院了。
    雨后的早晨，街上的树好像格外绿，杜鹃鸟不知在哪棵树上和着蝉鸣的演唱，一声声呼唤着村中辛勤劳作的人们。
    老人并未像昨天一样在院中等他，其他孩童知道，老人如不在院中，今日便是不讲书的，奚梧却不知这些，上前轻叩房门。
    奚梧进入房中，老人阖上房门，转身问他：“考虑的怎样？”
    奚梧挠挠头：“故事还是有趣的。”
    老人欣慰一笑，却并未说什么修炼之法成仙之道，而是如昨天一样讲起了故事。
    荒州本是极为荒凉萧索之地，但歧蛇随着黑衣男子往西南御空而行数日，穿过一片偌大的沙漠后，竟是到了一片山清水秀之地。
    这里一连数十里山清水秀，接连几道山脉斜斜的横在沙漠边缘，更奇的是，这里溪流飞瀑无数，山林中鸟兽鸣唤之声不绝，生机勃勃，与歧蛇一路山看到的大漠黄沙、妖兽纵横的荒芜破败景象截然不同。在这群山南方远处，有一座山遥遥地直入天际，更在云彩之上，在所能看到的半山腰处，便已是白雪皑皑，在这青葱群山之中更添了一分情趣。
    在飞过一段青山逶迤的地带后，黑衣男子身形一顿，斜斜的向下飞去，在一座山的山腰落脚，歧蛇并不多言，紧跟其后。
    “此地地处荒州西南，乃是云州地界，名唤栖凤原，相传有一只白凤栖于这群山之中。”或是觉得尴尬，黑衣男子笑笑：“不过我居于此地数十载，却从未见过有白凤的影子，此山名唤尧山，山腰以上有一位前辈先人布置的的阵法，所以不能飞行，我们便走上去吧，正好带你看一下这尧山风光。”黑衣男子边说着，边向山上走去，歧蛇微微摇头，紧跟其后。
    拾级而上，黑衣男子一路滔滔不绝，歧蛇听他??掳胩欤?蛋抵迕迹??植荒停?恢?缆盍撕谝履凶佣嗌俦椋??热挥星笥谌耍?槐惴⒆鳎?缓萌斡伤??碌降住
    似乎是看歧蛇一直不说话，黑衣男子忽然停下脚步，看着歧蛇。
    歧蛇盯着黑衣妖异的双眼，不知在想些什么，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黑衣男子慢慢走向歧蛇，想了想，竟是朝歧蛇胸口伸出手去。
    歧蛇看着男子妖冶的面容，再看看伸向自己的修长的手指，心中一阵恶寒，练练向后退去。
    未见黑衣男子有动作，他的手指却离歧蛇的胸口更近了：“你的修为退步不少，若不是那枚古玉护你，你早已殒命当场，如今你如此颓废，可算对得起她了？”
    歧蛇怎会不明白这等浅显道理，只是他性情暴烈，先前更是一心想杀死允若辰胥为辛夷报仇，但这几天之间，他渐渐想开，想要恢复自己修为，却发现中气海几乎被毁，难以再复先前修为，当场便跪倒在地：“歧蛇求前辈赐下神药，救治辛夷，莫说是修为退步，便是修为尽失，重新化蛇我亦愿意。”
    黑衣男子似乎有些愠怒，但仍是轻声地、一字一顿道：“你修为一日不复，她便一日不能复活。”
    歧蛇微微一怔，连连叩首，黑衣男子连忙制止，俯身蹲在歧蛇身边，终是将手指抵在了歧蛇胸口。
    一股略带凉意的气息传到歧蛇胸口，慢慢向四周扩散开来，忽然，一丝绿意透体而出，仿佛是一条绿色的丝绸被黑衣男子从歧蛇胸口缓缓抽出，随着时间流逝，绿意越来越浓，像一条绿色水带在黑衣男子手臂旁侧缓缓流转，最后将整个林间都映为绿色。
    渐渐地，二人周边树木开始更为茂盛，快速生长，甚至上山石路的石缝间，都簌簌地长出嫩绿的新草。
    终于，歧蛇胸口的绿意渐渐淡去，便在此时，绿光像爆炸般迅速向四处散去。
    便在这道浓烈绿意即将四散无踪时，黑衣男子已双手合印。
    黑衣男子印法甫成，一股连歧蛇都感到恐怖的沛然气劲自四周铺天盖地而来，到了近处，才发现是无边的黑色元?湃缭迫缒???畔惹拔薇叩穆桃獠欢舷蚝谝履凶邮种芯奂?
    许久许久，铺天盖地的恐怖黑色元?藕淙凰纳ⅲ?挥幸幻队袷??拥亩?鞅缓谝履凶幽笤谥讣猓骸斑危?庋?涣税桑俊
    歧蛇看着黑衣男子手中的古玉，忙忙接过，双手不断的在玉石上婆娑，竟是激动地说不出话。
    “看够了便快些走吧，再不走天便黑了。”黑衣男子嘴角微微一样，起身负手继续向山上行去。
    歧蛇站起身跟在黑衣男子后面，嘴唇动了几动，到了嘴边，却只剩一句：“多谢。”
    黑衣男子继续唠叨起来：“你看这山下之河，水流潺???ㄎ菩??玳??俏??ā！
    歧蛇此刻心情大好，顺着黑衣男子所指的地方望去，果然看到有一条大河从山下流过，河水颇深，在山上望下，一片碧绿之色，恍如他手中古玉，周围诸山之上悬天瀑布注进这条河中，激起偌大水花，传到歧蛇耳中，恍如雷鸣，但即便如此，辋川仍是净净流淌，倒是在水面上形成了一个个圈形波纹，恍如车辋。
    黑衣男子稍稍回头，大约是看到了歧蛇严重的惊异，幽幽道了一句：“造化之神奇，便在于此了。”
    歧蛇顿时来了兴致，不由得四下打量起来，发现先前自己心绪不佳，竟是完全没注意到这栖凤原的壮丽景色，此刻看来，这群山之间不仅景色奇丽秀美，也生长着诸多奇异草木，甚至是传说中的仙草仙木也有不少。
    就这样，一路走到快到山顶的地方，天色也暗了下来，歧蛇心中轻松了许多，也便觉得黑衣男子不那么唠叨了。
    黑衣男子再次止步，歧蛇也停下脚步：眼前一道几十丈的石壁，恍如被一刀削成，光滑如镜，石壁下方一个丈余的石窟，与石壁显得极不相称。
    “以后，我们便住在此处吧。”
    歧蛇心中久违的恶寒再次出现，但看着黑衣男子进了石窟，他也便在后面跟上。
    进入石窟几十步后，才发现这石窟之内空间竟是别有洞天，空间极大，而且里面分了许多空间，各间之间自有石壁相隔。
    “去寻一间你自己喜欢的地方吧。”
    歧蛇点点头，消失在甬道之中。
    歧蛇倒也随便，看了一间石室后便走出来，想要请教黑衣男子的姓名，却看到黑衣男子竟如影子一般闪了几闪，甚至化成了一道如墨的元?牛??皇且凰玻?阌只指戳嗽?吹难?樱??缟叨季醯米约赫庑┨焓遣皇翘?哿搜刍?耍??忠∫⊥罚?穸?俗约旱南敕ā
    “倒是不错的手段……”黑衣男子伸手摸摸自己的脖子，又看看自己的手，说出一句让人不明所以的话后，便进了一间石室，歧蛇见黑衣男子已进石室，不便前去叨扰，也便回到自己的石室。
    他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那枚古玉，轻轻摩挲：“辛夷…。”
    古玉缓缓散发出莹莹绿光，似乎在回应他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