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蒙骜率领主力部队冲出函谷关,早有斥候来报:“禀将军,五国联军均已撤退,如今正分成五路朝各自国家逃散。”
“没道理啊……”
蒙骜端坐马背,眉头紧锁。对于五国联军为何不趁胜攻关反而连夜撤退,蒙骜百思不得其解。
“父亲,敌人会不会有什么圈套?”蒙武忍不住问道。
“我方粮仓已经陷落,几十万人马即将面临粮草问题,魏无忌放着这么好的机会突然撤军,如果说没有圈套任谁也不信。”
蒙骜疑惑道:“可是此去河外无坚可守,也没有什么适合打伏击的地形,魏无忌能玩出什么圈套呢?”
蒙武劝道:“无论敌人有什么圈套,只要我们坚守不出,他们便拿我们没办法。”
蒙骜闻言沉吟片刻,随即眼神坚定道:“函谷关到河外数百里土地是我们秦人一刀一枪,用热血和汗水打下来的,岂能在我手里丢失。传我号令,全军随我收复失地!”
“父亲!”蒙武仍有些担忧。
“不必说了!”
蒙骜抬手阻止道:“不论敌人有何圈套,就算是拼上我这条老命,我也必须把河外重新夺回来!”
此话一出,三军震动,于是纷纷响应蒙骜将令,全速朝东进发。
只是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一路上并未遭遇敌人布下的圈套,甚至连五国联军的身影也没见到,蒙骜就这样无惊无险地重新“夺”回了丢失的河外要地。
众军将虽然个个懵逼,却也不妨碍他们重占河外的喜悦。
蒙骜终归不愧战国名将,他第一时间便猜测到是敌人后方出了什么问题才不得不仓皇撤军。但无论敌人后方出了什么问题,对自己而言这都是天大的好消息。
随即,蒙骜一面令人快马加鞭向咸阳报捷,一面安排人手加固河外防御,同时重新修筑华山粮仓,保证后勤供应。
且说信陵君和一众门客心不甘情不愿地返回魏都大梁,却并未受到英雄般的礼遇,反而被魏王派来的人马时时刻刻像防贼一样监视。
信陵君原本积攒了一肚子的怒火想要找自己的哥哥魏安厘王发泄,几次奏请却只得到“王上身体抱恙,不能见客!”的冰冷回应。
而从自己布在王宫里的眼线传回的消息:魏王的确恶疾缠身,加上最近流言四起,说是信陵君依仗军功和威望,欲要取魏王而代之……
掐指一算,自己的这位王兄年事的确也高了,如果哪天他突然撒手人寰,自己的那位太子侄儿将在自己的阴影下登上魏王宝座,那时候恐怕人人都不会放心……
想明白这点,信陵君不由得仰天长叹:“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魏国因为自己人不相信自己人,终是放弃了唯一一次剪除秦国威胁的机会,恐怕日后唯有亡国灭种……”
“也罢也罢,既然王兄如此猜忌于我,我便自证清白给他看……”
从此,信陵君深居府邸,遣散所有门人家将,终日寻欢作乐不问窗外之事,三年后虚脱而死,当然,这是后话。
当蒙骜的捷报传回咸阳,上至吕不韦下至文武百官,一时间谁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待到消息被证实后,太后赵姬喜极而泣,忙吩咐奉常安排祭祀宗庙,感谢列祖列宗在天护佑……
咸阳宫内,嬴政端坐在龙案后,手提狼毫正在一板一眼地练字,对于前来祝贺的官员和宗亲视而不见。
他当然知道这次五国联军仓惶东撤的真正原因,他也早就知道蒙骜不但会守住函谷关,还会收复河外失地。
“此次函谷大捷,全凭蒙将军英勇驻守,还请太后、王上、丞相予以嘉奖!”一名秦国官员在吕不韦的安排下出班奏请道。
“这位大人言之有理,蒙骜将军父子率领我大秦将士,无惧联军兵锋,坚守函谷关,最终取得大捷,还收复河外失地。如此功绩自然需要嘉奖,我看就由丞相论功行赏吧。”赵姬朱唇轻启,雍容大气道。
吕不韦忙拱手谢道:“老臣代蒙骜将军及三军将士谢太后隆恩!”
“吧嗒!”
嬴政手中的御笔稳稳地架在了铜质的笔架上,清脆的响声在大殿上传出去好远。
吕不韦的神色有些不自然起来,难道嬴政不同意给蒙骜请赏?
“王儿可是有什么意见?”赵姬凤目一寒,凝声问道。
却见嬴政呵呵一笑,端起案上的竹简呈于赵姬面前,道:“母后看我写得字可有长进?”
赵姬的目光从嬴政脸上移到竹简上,神情平淡道:“是有长进,我们正在讨论给蒙骜将军论功请赏,不知王儿对此有何意见?”
“这种事情留待母后和仲父商议便可,何须询问孩儿意见?”嬴政转身继续开始练字,留下一脸尴尬的赵姬和吕不韦。
朝堂之上,那些攀附吕不韦的人对于小嬴政的表现很是满意,他们一个个轻蔑一笑,什么王上,不过就是一个涉世未深的顽童罢了,看来自己追随吕不韦是做对了,如今吕不韦贵为秦王仲父,又身居丞相一职,这次又可根据蒙骜的功劳进一步掌控秦军,照这么下去日后取秦王而代之也未尝不可……
而那些依旧忠于王室的人,见吕不韦如此权倾朝野飞扬跋扈,秦王如今只不过是个傀儡,自然一个个恨极了吕不韦,刚刚伤愈的鹿公便是其中一员。
自从上次遇刺,鹿公的须发更白了,好在常年军伍,使他的身体比较硬朗,但他火爆的脾气却丝毫未变。
只见鹿公出班奏请道:“五国联军虽然已经撤了,但现在还不是论功行赏的时候。此次合纵军以魏国为长,老臣愿率军攻伐魏国,不然世人皆认为我秦国好欺负,想打便来,不想打便去,我秦国岂不是成了菜市场了?”
“鹿公所言极是,臣附议!”
“臣附议!”
一群文官武将纷纷出班力挺鹿公提议。
吕不韦眼见原本给蒙骜的请功变成了鹿公的请战,不由得眼中厉芒一闪。
“哈哈哈”
吕不韦一声长笑:“鹿公就是鹿公,火爆的脾气丝毫未改。不过鹿公年事已高,又刚刚伤愈,实在不宜再率军征战。我看讨伐魏国的事情还是另派年轻人去吧。”
吕不韦的话听起来是在为鹿公着想,深层次里却是在故意激将,说鹿公年纪大了不中用。
“哼!”
只听鹿公一声冷哼:“我十六岁投身行伍,大仗小仗打过无数,积军功被昭襄王赐姓鹿,岂会因为一点小伤便躲在年轻人身后?”
“请太后王上恩准!”鹿公再次拱手请命道。
秦王嬴政心中自然明白,鹿公年事已高实在不适宜再领军,可如今老将军一再请命,如果自己驳了鹿公的面子,岂不是等于赞同吕不韦的观点?
吕不韦冲着太后赵姬暗使眼色,赵姬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只见她盈盈起身,上前两步,微微一笑道:“鹿公勇气可嘉,魏国既然敢挑起合纵,我秦国自然不能无动于衷。既然鹿公请命,我便恩准鹿公率兵十万讨伐魏国。”
此话一出,讨伐魏国之事便成了铁板钉钉,谁也更改不了。
“老臣领命,谢太后恩典!”
鹿公单膝跪地拱手谢礼,吕不韦眼露喜色,嬴政却是眼中焦急,忙往一旁的李斯望去,只见李斯微微点了点头,冲着嬴政无声道:“王翦!”
虽然没有声音,但仅凭李斯的口型,嬴政已经明白他说什么。
“母后,王儿有个提议。”嬴政起身禀道。
“哦?王儿有何提议?”赵姬饶有兴趣地问道,在她看来,自己的这个王儿难得会出声议政。
嬴政先是噔噔噔跑下御席,亲自将跪在地上的鹿公扶起,这才道:“鹿公愿意亲率大军讨伐魏国,我自然是高兴的,但此去路途遥远,我又岂能放心老将军孤身涉险?”
没想到如此年纪轻轻的秦王竟懂得体恤臣下,鹿公不禁心中一暖,感慨道:“多谢我王眷顾,有我王这句贴心话,老臣纵死也心甘情愿。”
“哎,老将军切不可轻言死,我大秦的儿郎们还等着老将军调教,我大秦的疆土还想要老将军守护!”嬴政稚声道。
鹿公闻言,忍不住老泪纵横。
“我举荐一人作为鹿公的副将,此人姓王名翦,也是我大秦将门之后,略懂韬略,当可助老将军一臂之力。”嬴政顺势将王翦推荐给鹿公。
关于王翦,鹿公当然知道,此人自小熟读兵书,箭术超群又勇力过人,只是因为祖上没落,自己又没有机会征战沙场,所以才被埋没。
如今有嬴政亲自举荐,自己哪有推脱的道理,于是连忙拱手谢恩。
见鹿公东出讨伐魏国一事已成定局,吕不韦心中乐翻了天,只见他假惺惺道:“鹿公宝刀未老,仍要率军东征,真乃我大秦之楷模。吕某提前恭祝鹿公凯旋归来。”
鹿公则一声冷哼,对于吕不韦爱答不理,使他当场脸上有些挂不住。
接到幽冥令,分散在各处的幽冥暗卫纷纷集合在咸阳宫内。
此时,吴战据首而站,身后站立的分别是与他较为熟惯的清儿、彭亮、凌风和凤菲几人。
对面站着的,则是从各处抽调而来约有三十人的队伍。
根据吴战的分工,清儿和彭亮负责天罗,主要职责为刺探各处情报,包括国内国外的王公贵胄、文武百官。凌风和凤菲负责地网,主要职责为收买或刺杀行动。
现有三十多人的队伍也根据个人综合实力和优势特性分为两组,分别接受天罗和地网的统领和管束。
至此,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初现,正在慢慢将秦国和列国权贵网罗其中,也正是因为这张大网,使得嬴政每每可以料敌先机,无往不胜。而这张大网背后的操手,正是同样年轻的吴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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