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飞霜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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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宫路途之上，纵一路上美景不断，然润玉也不曾有半分欣赏的心思，方才从花界听见的话语一直萦绕于脑海之中，久久不散。
    眼睫微垂，勾唇轻笑，心里暖和的发烫。锦妤竟是水神长女，依照四千年前的约定，她便是他未过门的妻子。水神已经亲自确认了锦妤就是他的骨肉，想来不久，便会当众认亲。
    他从未这样开心，但也从未如此忐忑。他在门外听着水神与长芳主她们谈论起父帝与先花神梓芬，之间的旧日□□，水神对父帝与母神颇为介怀。恐怕..未必会应允这门婚事。想到这他不由踌躇。
    锦妤她...心仪于旭凤，旭凤对她亦是特殊，连寰谛凤翎都脱手相赠。他真的该伤害他们嘛......
    可那是他守候了数千年的妻子。他不似旭凤，什么都有。什么东西，都有天后替他谋划，打算。
    日日年年一个人用膳、一个人修炼、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就寝，从未热闹过。长夜与魇兽为伴。有的，只是寒冷与孤寂。
    润玉闭目沉吟，一次...旭凤..我就这一次对不起你，往后他再百次千次的还你。
    ......
    上一辈子的仇冤，阿爹不愿意说，长芳主也藏着掖着不愿意告诉她和锦觅这等小辈，上午，锦觅做了一道鲜花饼跑去了花神冢，而她支开锦觅，也不过是想知道些那荼姚与母亲的仇冤，怎料无论怎么询问，长芳主都不愿在多言。
    那日，水神阿爹见她身上与本体相冲的火阳之气十分旺盛，是忧心忡忡，满面焦灼
    她沉吟了片刻，也知是瞒不住的，便托出真相，说是夜间天帝提她魂魄至太虚幻境之中，给了她万年灵力。
    “他说……他说……他说他也是我爹爹。”锦觅亦是糯糯的补充
    气的长芳主当场就冷冷一笑，直称是笑话。其余芳主亦是怒不可遏，恨不能将其抽筋拔骨的模样。
    锦妤更是抚额悲从中来，只觉得那日大概是认贼作父了，又想到好不容易得来的万年灵力，又要全数归还，又要回到过去那只能放放小手段，不能全力使大招的小日子。是连连叹气。
    今日是水神阿爹带她和锦觅前往天界让天帝收返灵力的日子，不想刚入北天门便遇到了那鼠仙，想到要不是这鼠仙，也不会引发这后面的事端，可同时也不会就这么轻松的认下亲爹。一时也不知道拿什么情绪看他，喊了声鼠仙仙上后，就转头打量起别的地方。
    岂料看到一抹十分好看的蓝色荧光，也不知道是这天界特殊的云彩，还是什么宝贝，又见水神阿爹似乎和这鼠仙客套上了，一时也顾不上她，撇了撇嘴，就朝着那好看的云霞跑去。
    “锦妤仙子？”身侧有人疑惑唤她，好像是润玉的声音。于是回头看去。
    “润玉可是要去当值？”算了算也差不多快是润玉和昴日星君交办的时间了。
    “还不着急，时候尚早。”润玉浅浅一笑，眸色中又似乎带着几分忧虑“锦妤仙子前日里返回花界，诸位芳主可有为难？”
    见她摇头，既而又道：“锦妤仙子今日至天界不知有何要事？那日打伤天后，虽然天后也不愿大肆宣扬，可如今余怒未消，恐对仙子不利，此番不若携润玉随行，也好有个照应。”
    锦妤咬唇看了润玉一眼，这润玉实在是尾良善的龙，太过为她着想，不过，既然得知他不是自己的哥哥，她又怎好在麻烦于他，想到这润玉往日对她的种种照拂，一时只觉欠下了好大一个人情债。
    遂抱拳朝他爽朗一笑“多谢润玉美意。不过莫要为我担心，耽误了你上值，你我说话这会儿工夫可莫要误了你挂星布夜了”
    “并未耽误，承蒙锦妤仙子上回所言，对润玉甚是喜欢，润玉打从心底里感激，能为锦妤仙子效劳，自是在所不辞。”
    听得此言，锦妤也不由满面通红，面红耳赤的紧。想到那会儿还当人润玉仙倌是自己的亲哥，对他是十分的放得开，现在想想，可别是让人误会了吧...
    一侧，水神阿爹身形一晃，清雅的面孔诧异变色，眉尖旋即蹙起。
    锦妤红着脸也是很不好意思，抬手间便想解释一番。
    然。润玉垂眸一敛，几分神伤，又道：“只是，润玉自幼婚约在身，恐怕是要辜负锦妤仙子一番好意。“
    见他颇为伤感，锦妤是抬了抬手又放下，十分想对他说，不辜负真的不辜负，她真的没有那个意思。
    想到这润玉等了几千年的婚约，等来了她这么一个混货，还打着要退婚的小心思，也是十分替他感到难受，遂安慰道：“无妨，便是润玉有婚约，也照样是惹人欢喜的。”
    反正到时候就解除婚约了，一拍两散，想来以润玉这样的好性子，很快就能和一个非常好的仙子，成就一段美满姻缘了。
    闻言，水神阿爹是面色沉浮不定。
    润玉眼中瞳仁一瞬，唇角勾了抹极淡的笑，却逸出一缕轻叹，似有万分惋惜在心间，“我亦喜欢你。”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近乎溶入无声的暮色之中。
    水神阿爹凝重的一咳，自天柱后迈步走来。
    只见润玉一瞅，似有几分惶恐，恭敬对水神阿爹作了个揖，“润玉见过仙上。适才大意，不察仙上神迹，还望仙上见谅。”
    水神阿爹也不言语，神色复杂瞧着润玉仙倌。
    锦妤扯了扯水神阿爹的袖子，示意不要吓到润玉仙倌，这润玉对她如此好，今日她还打着退婚的心思，已是不好，不能在如此失礼。一时间，看着阿爹的小眼神，是疯狂暗示。
    润玉面上初见阿爹的几分波动已慢慢沉淀下来，化作一片坦然，微微颔首，温声道“润玉不知仙上何时来的，但，想必听了些许方才我与锦妤仙子的对话……”顿了顿，片刻却似乎下了个决断，一撩衣摆，郑重对着水神阿爹一跪，“润玉在此向仙上请罪。”
    这一跪，把锦妤给看懵了，思索道这润玉不会知晓她的小心思，打算今日退婚，先她一步把她给退了吧。于是着急忙慌的打算把他给扯起来。
    水神阿爹清澈的眼睛直视润玉，半晌后开口：“不知夜神何罪之有？本神，愿闻其详。”
    “润玉大罪！罪在，不应当背负着父帝与仙上为润玉所立的婚约却对锦妤仙子动了感情！润玉虽非大贤大圣之人，但亦不齿三心二意之言，既然，润玉与锦妤仙子，已经互生情愫，日后，便只能将心交予她一人，断然不能再与他人成婚，如此，势必要违逆与仙上长女的婚约，润玉自知罪无可恕，请望仙上责罚！”
    润玉跪在地上，一派朗朗之言闹锦妤一团混乱，她乃是水神长女。但显然，润玉还来不及晓得这事。所以应该是真的对她上了心，听的这一番言之凿凿的告白，锦妤觉得自己心悸病又犯了，好像听见清脆的一声裂缝声。疼的她都出现幻觉了。
    水神阿爹嘴角一弯，搀扶道“夜神快快请起...”又问“夜神可知若违此约有何代价？”
    润玉抬头望向锦妤，脉脉一笑，“无非削神籍、贬下界！若能与锦妤仙子相守，放弃这天界浮华又何如？”
    阿爹面上神色简直是一个千回百转，“下界凡人命如沧海一粟，区区几十年白驹过隙，却经历生、老、病、死之苦，为了妤儿，夜神不惧？”
    润玉眸光坚定，不移不转，抿唇道：“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润玉心之所向，九死不悔！”
    阿爹似为所撼，面色凝重深深瞧了他一眼，“好！今日夜神之言本神记住了！希望夜神不要忘记。”继而，回转身对她道：“妤儿，走吧。”
    锦妤被刚才心悸的疼痛折磨的厉害，虚弱的点了点头，又深深的看了润玉一眼，她从未曾想过这润玉竟对她如此情深意重，一时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
    水神阿爹携着她和锦觅前往天帝所在之九霄云殿，将那润玉撇于天门外。霞光中，锦妤不由回头看了一眼，但见他仍伫立在那片如火如荼的晚霞之中，也不知是否错觉，竟觉得那身单薄的白色背影好似一弯迷失在清泉里的月亮，孤寂且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