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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聆摇头拒绝道:“太伤你的根基了。”
孟长青也没仔细想吴聆为何能挣开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终于, 他露出个很轻的笑容,雨水淋在他头上, 顺着他的下巴一滴滴地往下滴。他低声道:“你帮了我许多, 我只是想帮你一次。”
他是真心希望吴聆能够更潇洒自在地活着,拥有本来就该属于他的一切, 一步步走上通天的道坛, 旁人的毁谤与嫉妒都近不了身,就如同当年的六剑真人那样,化外的神仙玉壶的冰,这才是吴聆原本的样子,而不是现在这样。
他看着严词拒绝他的吴聆,抬手将吴聆圈在了墙上,那副神情好像他是真的有在很认真地听着吴聆的说教,其实他满脑子都是昨夜那弦声。
他是真的不相信, 能奏出那种“已是乾坤大,犹怜草木青”意境的人, 会是个心术不正之人。
吴聆发现自己与孟长青说不清, 又被孟长青压着, 竟是有些结巴起来, “你、你……”他幼年时曾经封闭过无感多年, 一紧张就会有些结巴, 他竟是有几分怕孟长青与他动手, 道:“你、你回去吧。”说完他转身离开。
孟长青扭过头,朝着远去的吴聆喊道:“你喜欢我?”
吴聆脚步猛地一顿,雨全部落在了他身上,小巷子一刹那间只闻汹汹雨声。
孟长青朝他喊道:“你真是这么说的?”他笃定吴聆会回过头,吴聆一定会回头。
孟长青心中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直觉,吴聆他一定会回过头。
可吴聆却是站在了那滂沱大雨中,似乎是定住了,看不见他的神色,负着降魔剑,立成了一座峰,脚下有道鸿沟似的。
孟长青等了他大半天,终于抱着“山不来我就过去”的态度,朝着他走了过去,脚步声才响起来,孟长青才刚走了两步。
吴聆终于回过了头,站在雨中看着他,一双漆黑的眼被雨润透了。
孟长青莫名被震撼了,却不知道自己为何而震撼,手中的天驱镜回旋着猩红的血光。心意这种东西,有人近在咫尺却永远隔着山海,有人只是望上一眼就能相通。他看着吴聆许久,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境,竟是忍不住开口喊道:“我给你做炉鼎,你跟我回玄武如何?”
吴聆一张脸隐在了夜雨中,瞧不清他那一瞬间的表情。
孟长青道:“我今日过去找你,听见长白的师弟在背后议论你,才知道你这些年过的是这种日子。你何必忍他们?玄武虽不如长白那样热闹富庶,规矩却少的多,师长面目和善,师兄弟和睦,八百多里山脉,两千多座海岛,九挂瀑布,两条横流的大江,玄武福蕴当世第一。”
孟长青知道这不可能,吴聆作为长白大弟子,绝无可能去玄武修道。可他还是说了这番话,他是真的为吴聆觉得不值,吴聆跟他不一样,吴聆什么都没有做错。
他把镜子塞入吴聆的手中,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那面天驱镜灌入吴聆的灵脉中。
吴聆还想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攥紧了。
血融合在了一起,孟长青闭上眼,吴聆还未来得及说话,他周身的金色灵力在雨中一瞬间散开。
*
离开江平城的那一日,玄武与长白弟子在江平城分别,孟长青的心境已经平和了许多,临行前去南山给满山孤冢上了香,又给程氏夫妇擦了遍碑。南山之上,他看着那一个个没有名姓的坟头,他坐了很久,一直到雨歇了,然后他起身往山下走。
他在城门口看见了吴聆,江平城还需要有人打理,吴聆还要在江平多逗留两日。他当时跟着李道玄,见状,他看向李道玄,“师父,我想和吴师兄道个别。”
李道玄看了吴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去吧。”
孟长青对着他拱袖行礼,然后才回过身朝着吴聆走了过去。前两日他替吴聆修复根基和灵脉,可吴聆的那灵脉根本没法修了,他其实是把自己的灵脉抽出来与吴聆交换,他还没和李道玄说这事,他虽然不觉得后悔,心里却觉得对不住李道玄,李道玄抚养他至今,对他寄予厚望,甚至将“白露”赠与他,他这次确实是辜负了李道玄的期望。
除此之外,还有件事,那就是他给吴聆做炉鼎这件事本身,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种事在道门中总是跟一大堆为人所不耻的事情摆在一起。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和李道玄说。
他想着已经走到了吴聆的面前,先将这事放下了。他看着吴聆,那一日吴聆虽然没有明说,可一举一动都表明了心意,如今两人心意相通,确实许多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吴聆静静地看了他许久,低声道:“江平城的事一了,我去玄武看你。”
孟长青看见吴聆身后的一群长白师兄弟,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看向说话的吴聆,轻笑道:“好啊,到时我下山去接你,对了,你如今修为如何,能用灵力吗?”
吴聆点了下头,“可以。”说话的时候,他一双眼一直看着孟长青,又道:“你怎么样?”
孟长青道:“还行,比我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他原以为他换了灵脉后会和吴聆之前一样蓄不住灵力,却不料他竟是还能和从前一般用灵力,这点他至今都没明白,大概是这灵脉在他体内自动修复了?他也不清楚,吴聆的灵脉本来就是上上乘,被毁是因为邪修迫害,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他这两日灵力衰竭的势头似乎已经截住了。
吴聆看着他,低声道:“还好就好,回去好好养一阵子。”他轻微地停顿了一下,“记住,不要去碰灵力太足或者阳气太重的东西。”
孟长青点了下头,一双眼却仍是看着吴聆身后那群师兄弟,忽然他看向吴聆,“你帮我做件事?”
“好。”
“答应得这么快?”孟长青问他,“也不问问是什么?”
吴聆闻声终于极轻地笑了笑,“是什么?”
孟长青看着那群师兄弟,让吴聆凑过来一些,“你过来我跟你说。”
大庭广众之下,吴聆竟是也有几分局促,稍微走上前两步,“说吧。”
孟长青看他那副样子,总觉得自己在逼良为娼,对面还是个不谙世事的黄花大闺女,他终于一把抓过吴聆,凑到他耳边说了两句话。然后他松开了吴聆。
吴聆猝不及防地被他抓过去,有些下意识的痴愣,听完后,他有些不解地看向孟长青,“你说真的?”
孟长青点了下头,“嗯。”
吴聆有些犹豫地看着他,倒是没问为什么,“就这样?”
孟长青道:“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注意两点,面无表情,眼神要冷,最好眼中再带点杀气。”
吴聆顿住了,半晌才道:“我试试吧。”
孟长青道:“行,我离远点,等我们走了你再动手,那我就直接跟我师父先走了,你来玄武前记得先给我来个消息,我好下山去接你。”
吴聆看着边说话边往后退的孟长青,终于点了下头,轻笑道:“好的,我记住了。”
孟长青这才回头,朝着玄武弟子的阵营走过去,李道玄已经和吴鹤楼说完了话,两人站在原地,李道玄一直看着孟长青和吴聆,他看着孟长青走过来,也没说什么。
终于,玄武弟子全都出了城。
吴聆目送着他们离开,孟长青走出去很远了,在御剑之前,他忽然回头看了眼。吴聆站在原地望着他,孟长青回过头去。吴聆看着那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他在原地站了很久,想起孟长青之前的话,他抬起手贴上了那城墙。
几个弟子正在离城墙不远处的柳树下站着,下一刻,身后的城墙在轰一声的巨响后倒塌,他们跟一群鸟兽似的蹭一下跳了起来,有几个年纪小的直接嗷一嗓子吼了出来。
下一刻,他们看见他们的大师兄收回了手,像往常似的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面上没什么表情。
一群目瞪口呆的长白弟子全都看着他,眼皮都不敢眨一下,人已经全僵住了,似乎完全反应不过来发生了什么。
在一片鸦雀无声中,吴聆踩着一地烟尘走了过去,然后他想起孟长青刚刚同他说的话。
“我师姐说了,这城墙要拆,这一片城墙实际上已经全部毁坏,如今这样全是靠阵法巩固着,要修新的就必须拆旧的。你待会儿把这一片拆了,记住,阵眼在你身后一丈处,一推这一片都能推开。推完后,你沿着你右手边那条小路走过去,不要回头看,只管往前走。”
吴聆想着孟长青说“面无表情,眼神要冷”,听着身后传来的嘈杂动静,终于摇了下头笑了下,继续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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