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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话, 无论是森林还是海边都平静的不的了, 后半夜替换的前田藤四郎揉揉眼睛,看审神者抱着海藻睡得香甜忍不住笑着直摇头。也许这次有审神者带队, 运气终于真的逆转了也说不定。
等太阳再次跃出海岸线的时候, 海里的鲛人卡着点在守夜短刀睁眼前游回昨晚应该呆着的地方——不是她不听话想给刀剑男士们的工作制造困难,而是半夜时分确实听到了一些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
大海是偏爱且宠溺着鲛人的,对这个值得骄傲的孩子,海洋没有任何隐瞒。
当夜幕彻底降临,连坐在礁石上守夜的后藤四郎都开始眯眼睛的时候,大海深处传来了一丝古怪的声音。既像是鲸鱼成群游过时的歌声,又像是游轮拉响了汽笛。然而这都是不可能的——东京湾毗邻内海,虽然是天然优良深水港, 但距离人类过近,尤其日本又有捕鲸的传统, 很多鲸鱼族群会刻意躲开这个地方, 且1853年的日本附近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型游轮出现, 这到底是什么呢?
苏妩抬头看了看厚藤四郎,她不能把刀带进深海里去。海水特殊的成分会让金属特别容易生锈, 之前鹤丸的遭遇就是个深刻教训, 但是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是否会对历史产生影响, 这些也必须及时弄明白。难道大海深处真的发生了什么无法解释的事情, 进而被历史修正主义者拿来当做噱头搞事了呢?
她又趴了一会儿, 那古怪的声音变得好像什么人在海底痛苦呻、吟, 但是陆地上的付丧神们却没有一个听到。
这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前田藤四郎走出居住的地方把厚藤四郎换了回去,他偏头看看水里的审神者把自己缠绕在海藻上随着海浪轻轻飘浮,便放心的坐在礁石上盯着森林。大概过了半个小时,细细的歌声若有似无的浮动,小短刀抱着膝盖垂着脑袋就睡着了
苏妩一看刀剑男士睡着了,立刻把缠在身上掩饰的海藻团成一团儿,尾巴一甩就朝发出奇怪声音的地方飚去。出了海湾和大陆架,海底从平缓陡然下降,个别地方甚至如同断崖般垂入深渊一样的未知黑暗。离开大陆架后她直接向南移动,随着海水深度的增加那奇怪的声音也越来越明显。
以鲛人的速度而言,行进到这里大概已经离开了日本管辖下的领海范围,偶尔有些孤悬的海岛露出水面,但海底地貌的总体趋势是在不断下降的。苏妩找了一条狭长类似裂痕的海沟作为参照沿着它继续向西游了一点,来自不明生物的痛苦嘶喊越来越近。
少女悬浮在漆黑冰冷的海水里,脚下是一条巨大的星球裂隙。整条裂缝呈弧形,飘在海里的鲛人差点以为自己正站在天空中俯视大地上的裂痕,然而那痛苦挣扎的声音正源自这里。
这是什么地方呢?鲛人大概估算了一下,这里应该已经是菲律宾群岛的南端,也就是老家那边南海向外延伸的位置,此处发生的事情应该和日本史的进程没什么关系。她刚想转身离开,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源自血脉深处的召唤感和亲近感无法磨灭,鱼咬咬牙一头扎进了脚下完全无光的深邃海沟。
黑暗没有影响到她的视力,就算周围漆黑一片,苏妩还是看到了巨大的翻卷着腕足逃跑的王乌贼,闪着光点引诱受害者的肉食鱼类,还有些奇形怪状的海洋生物。越向下生物的长相越随意,种类和分布的数量也越少。随着深度持续下降,活动的东西几乎再也看不见,而那发出奇怪声音让苏妩无法离开的东西也逐渐出现在少女眼前。
那是……什么长条状生物的脊背,在它面前鲛人就像是条闪着蓝色光点的小鱼。比房子还大的鳞片和一望无际的身躯上密密麻麻尽是寄生的藤壶和破损至露出白肉的伤口。无数食腐动物围着它翘首以盼大餐到来,有胆大的凑上去啃上一两口,痛苦挣扎着的身躯就会猛然发力滚动个一圈半圈,瞬间压扁一片企图不劳而获的家伙。
那奇怪动物似乎察觉到有什么足以产生威胁的妖怪靠近,费力喘息的同时猛然抬起巨大的头颅盯着苏妩露出真容。
对于鲛人而言,她所能看到的就是一双巨大的、黄澄澄的,比自己整条鱼还要大的,一双圆眼睛。
“原来是条小鱼。”古老沧桑的声音从灵魂深处传来,苏妩只觉得迎面如同山岳般的压力将自己牢牢束缚在水中无法移动哪怕一根鱼刺。
不可忤逆、不可撼动、不可亵渎,哪怕一点点非礼之思都不会出现,只能驯服的匍匐在它须发之下,仿佛自己真的是寄生在亘古荒兽鳞片上的,一条顽皮活泼的小鱼。
这头占据了整条海沟的巨兽有着鹿一样分叉的角,牛一样的头脸和耳朵,兔子一样温润的眼睛,长蛇似的身体,锦鲤似的鳞片,雄鹰似的脚爪。
完全不敢动弹的鲛人抱着尾巴做乖巧状,谁能想到只是出阵摸个鱼而已,怎么就会摸到这位祖宗呢。好在大佬一点也不想和苏妩计较,认出她是同属水族的裔属便收起威压伸出爪子上的厚垫,似乎想要摸摸这个新生又稚嫩的后辈。
见对方没有恶意,眼中反倒满满都是慈爱,苏妩大着胆子凑过去:“你还好吗?我听到你似乎在哭,你怎么了?”
“我快要死啦。”苍老的声音带了些无奈的笑意,生老病死犹如四季轮转,哪怕神明也逃不脱这宿命。
它是真的非常衰老了,头颈处的须发由下至上呈现出从黑到白的过渡。鳞片间寄生的藤壶千奇百怪,有的甚至沿着缝隙扎进深处。
一颗小石子不小心嵌进鳞片下都会疼得鱼眼泪汪汪,更别提活的寄生物带来的痛苦。鲛人伸手摸摸巨兽的角,声波荡开击落了附着在骨质上的一大块细碎甲壳。
有用!苏妩眼前一亮,她围着这位可亲可敬的前辈转圈忙碌,好半天才把寄生在角上的藤壶一一清理下来。
寄生的贝类被丢弃,露出了血迹斑斑的伤口,那沧桑的声音带着笑意颤抖着再次出现:“舒服多啦!停下吧。”
淡淡的血液在海水中漾开,吸引了不少肉食爱好者。鲛人转头呲牙露出利齿和爪子,属于大妖怪的威压吓跑了一部分,还有一些仍旧不死心的在远处徘徊。
这条小鱼!呲牙咧嘴保护自己的样子就像是只炸起绒毛的小奶猫。
巨兽蓄力收缩起身形,不一会儿一个穿着深蓝色长袍的温和中年人出现在苏妩面前:“最后的时光里还有可爱的孩子来给我送行,真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
他花白的头发束在一起,柔顺的搭在肩头,眉眼细长又温柔,就像是水墨丹青深处只留下了背影的、淡然又含蓄的仙人,可惜露在外面的苍白大手不但瘦骨嶙峋且带着无数伤痕。
“请告诉我,是谁伤了您?”
“没有谁,我活的年头实在是太久了,难免有些老人家的磕磕碰碰。小鱼苗,你从哪里来?”
“我……我……!”苏妩我了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冥冥之中有股神秘的力量让她完全无法说明自己的来历。
鲛人想了想开口道:“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光阴似逆旅,万古同伤悲。”这是几首诗混合在一起的绝句,没什么明确的指代和描述,果然也就不再受到任何束缚。
中年人满目嘉许的看着她点点头:“真是聪明的好孩子。”原来是遥远时空中回溯的旅客,能够控制住自己不扰乱时间的流淌,可见这孩子平日里心性也是非常稳妥可靠的。
“我快要死了,也许就是眼下的事。别担心,更不要苦着脸皱眉头,马上就会有新的守护者诞生,或许你能好运的成为见证者也说不定。”他的表情温和又淡漠,一点也没有刚刚还是兽形时痛苦挣扎的影子。
苏妩一点也不觉得兴奋或是激动,只有满满心酸苦楚无处诉说。长者逝去,新生到来,就算这是不可违逆的铁则也不可能带走这期间的悲伤。
中年人闭上眼睛长长叹出一口气:“总算可以好好休息啦。”说罢他松开控制恢复成巨兽的模样,腹部斑驳的鳞片簌簌脱落的同时又带出许多新的伤口。躲藏在附近的投机者再次蜂拥而来,这次发怒的却是鲛人。
一环又一环的无形声波推出去,那些怪模怪样的食腐鱼类被击中化作血雾炸裂开来,碎肉和稀烂的内脏被后面赶来的同类吞噬殆尽。
巨兽仰首瞪大眼睛看向西面守护了成千上万年的大地,无限眷恋和怅然闪过眼底,最终还是倒在了时间脚下。呼出最后一口气前,它看了眼守在一侧不肯离去的小鱼。这个实心眼的孩子满脸糊的都是泪水,徒劳无功一次又一次尽全力想要帮他减轻痛苦。能够养出这样温柔善良的孩子,想必新生的守护者在未来也有好好的继续保护那片土地。
“我已经没有遗产,只能送你一颗珠子做个装饰,可爱的小鱼。”巨龙化作光点向西飞去,唯独留下一颗散发着柔和光芒的珠子飘到苏妩面前。
少女接过这珍贵的礼物和自己的鲛珠放在一起,抹了把眼泪超光点散去的方向深深鞠躬。
对不起……以及,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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