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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郊的这场暴雨来的很是突然。
往年的这个时候,梅雨季节已过,酷暑已消,整个京都秋风习习,正是适合围猎的最佳时节。
行猎的队伍自京都出城之时,明明也是天朗气清、秋高气爽的好天气。
然而这样的好天气,也不过持续了半日,暴雨便陡然而至。
幸而只是阵雨,倒是对于头一天的围猎比赛并没产生什么影响。
到了第二日,暴雨却是突然变成了延绵不绝的小雨,天空也昏昏暗暗的。
阿晚在营帐之中醒来,侧着身子贴在枕上,耳边仍旧是淅淅沥沥,雨打树叶的声音。
昏暗阴沉的天色隔着厚重的帐帘渗透进来,帐子里面黑沉沉的,不像是大白天,反倒像仍在雾霭沉沉的夜晚一般。
阿晚唤过柳儿,点亮了悬在床榻上方的一盏梅花宫灯。柳儿走上前,扶了她起身,让她靠在绣着花鸟纹样的软枕上,又拧了帕子替她净面。
正在此时。
“咕噜噜”,某人的肚子忽然一声接一声地叫了起来。
阿晚有些窘迫的捂住肚子,这才想起来,她昨天被太子哥哥带回来之后,因为崴了脚,一直躺在榻上。
后来有医师替她诊治了一番,又给她敷了药。她那时候本来就困倦得很,又累了一整天,于是乎早早地就歇下了,晚餐自然也就忘了吃。
民以食为天,阿晚从来都是吃嘛嘛香,哪里这般亏待过自己的胃。
这会儿阿晚摸着饥肠辘辘的肚子,想想昨日竟然破天荒欠下了一顿饭,越发觉得饿得慌了。
好在柳儿深知小主子最是受不住饿了,早就令人熬了粥,温在炉子上。
此时只需通传一声,便可呈上来了。
阿晚半靠着软枕,从柳儿手中接过瓷白的小碗,那瓷碗中盛着晶莹透亮的碧梗粥,还未入口,清香的气味已经飘到鼻尖。
等到一碗热粥入了腹中,阿晚满足地摸了摸饱饱的肚子,感觉浑身的力气终于都回来了。
秋日的早上还有些凉意,阿晚半靠着软枕,身上盖了一条薄薄的衾被。
趁着柳儿还在忙着收拾碗筷,阿晚悄悄动了动藏在被子下的腿,忍不住微微呲牙,脚踝处还是有点儿痛,不过比起昨天针扎般不能动弹的感觉,已经好多了。
最终,这一场秋猎,因着这场延绵不觉的秋雨,暂时地落下了帷幕。好在前一日的围猎比赛中,包括皇帝在内,大家都玩的挺尽兴,倒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憾了。
回程的时候,阿晚靠在马车上,听着外面车马辚辚的声响,不知怎么就想到了前一日,承哥哥带她策马归来的情形。
那时候,她靠在承哥哥温暖的胸膛上,被他紧紧地拥在怀中,呼吸之间都是那人身上好闻的气息,心跳莫名地有些快。
秋猎过去没多久,就到了三皇子长子的百日宴这天。
对于皇家而言,子嗣兴旺绵延,是十分值得庆贺的大事。更何况,这个小皇孙,还是当今皇帝的头一个孙辈,自然也就比较特殊了。
因而,这次小皇孙的百日宴,尊贵的皇帝陛下也破天荒地决定来凑个热闹。
其实历代以来,这种孙辈的百岁宴,而且还只是侧妃所出的皇长孙,哪里够资格劳动皇帝的大驾。不过这次他老人家高兴,大家也就颇有眼力见的不指出来了。
三皇子自然也给长公主这边下了帖子,另外,还特地给阿晚也发了份帖子。
既然皇帝都去了,长公主自然也不好推辞,只好接下了那两张帖子,答应定会带着阿晚一起过去。
这些天休养下来,阿晚的腿脚早就好灵便了,上蹿下跳都不成问题。
阿晚腿脚好了个差不多的时候,就赶紧将荒废了好几天的基本功重新练了起来,手脚竟然都生疏了些。她心虚之下,只觉得十分有愧于师傅的悉心教导。
也不知道师傅现在病好些了没?
想到临走前,师傅有些苍白的病态模样,阿晚心中颇有些担忧。
听说了百日宴这回事,阿晚想,正好趁着这个机会,让皇帝舅舅指派个御医给她,过去替师傅好好地诊脉治病。
阿晚同长公主一行人,到达三皇子府邸的时候,府中已经来了不少人。
自从三皇子十岁起,皇帝就赐了一座临近宫城的大宅子给他,作为皇子府邸。
宫城附近的地方,皆是寸土寸金。这宅子却是难得的占地宽敞,屋宇精美,亭台楼榭,小桥流水,一个不缺。端的是景致怡人。从此处宅子走到宫门口,也不过一刻钟的时间,极为便利。因此,虽然说在外分了宅子,平日里三皇子在宫中往来却依旧频繁,他与皇帝深厚的父子之情也并没怎么疏远。
进得厅中,长公主令秋菊将备好的礼物送上,恰好遇上了几位熟识的夫人,便一起寒暄了几句。
过了片刻,谢依依抱着小皇孙,也迎了出来。
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瞬间吸引了各府夫人们的注意,围着那小娃娃热热闹闹地逗弄着。
阿晚站了一会儿,等到人群渐渐散去,也闲着无聊瞅了两眼。
小孩子长得快,不过十几日没见,这小娃娃好像就长大了一圈。
胖乎乎的娃娃裹在襁褓里,一双紫葡萄般的大眼,正亮晶晶地瞅着她这边。也不知道是自来熟,还是真记得她。
阿晚觉着挺新鲜的,她自小就是家里老幺,身边也没有个弟弟妹妹可以逗弄玩耍。
平日里往来的,要么是跟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姑娘,要么就是比她长几岁的哥哥姐姐,同这般小的娃娃亲近,还是头一回呢。
她忍不住伸出食指,轻轻点了点那只跟小肉球似的、软软嫩嫩的小手。
那胖乎乎的小手张开掌心,扑腾着想要来抓她的食指。可惜还没成功地抓到,忽然就被人转移了阵地。
谢依依将怀中的儿子递给旁边的乳母,抱歉着朝阿晚笑了笑,
“晚妹妹,对不住了,现在到了给晟儿喂奶的时辰了。”
被乳母抱着的娃娃不悦地瘪着小嘴巴,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乳母见状,连忙将他抱在怀中颠了颠,小娃娃性子倒是很好哄,立刻咯咯地笑了起来。
阿晚算是看出来了,哪里就那么巧,刚轮到她这里,就正赶上要喂奶了。
这位谢侧妃就是不想让自己和她宝贝儿子亲近罢了。
就算这小娃娃再怎么讨人喜欢,她也不屑于去做热脸贴冷屁股这种丢份的事儿。
阿晚轻声哼了哼,也懒得再同她虚与委蛇,索性走开了。
正式的宴席安排在晚上,午间,大家也就吃了一顿简单些的菜肴。
然后各府的夫人和姑娘们一同在花园子里,说说笑笑,等着正式晚宴的到来。
阿晚用了午饭,却是困得慌,独个儿坐在一处树荫底下,眼睛半睁半闭着,整个人都懒洋洋的,仿佛坐着也能睡着。
她平日在家里,都是习惯了睡会儿午觉的。
正在她脑袋一点一点的时候,有个穿着襦裙的小丫鬟约莫是瞧见了,凑上前来,轻声询问道。
“姑娘可是累着了,要不去后头屋子里歇歇吧?”
阿晚连着打了两个哈切,眼泪都出来了,确实是困得不行。
要是到时候在外头睡着,可就丢人了。
想了一下,阿晚点了点头,就让那小丫鬟在前头领路。
歇息的地方倒是离得不远,走了几步便到了。
那院子里种了几株海棠花,屋子里也布置的极为雅致。
丫鬟打开了门,阿晚一走进去,便闻见一股奇异又有些好闻的香气。
她有些困倦地嗅了嗅,也没闻出这是什么熏香的味道。没想到不过离京三年,就连熏香都多了这么些花样,她这狗鼻子都闻不出是什么品种了。
那丫鬟仔细地将被褥铺好,又替阿晚脱了鞋袜,扶她上了床榻。待得阿晚好好地躺下,替她掖好被子,又放下床边青帐,方才款款离去。
阿晚闻着那股奇异的香气,昏昏沉沉间,慢慢睡着了。
种着海棠花的院子里,静谧如常。
院子外的青石路上,一个身穿锦袍的男人,正朝着主院的厢房走去。
忽然瞧见个畏畏缩缩的身影正往海棠苑靠近。
那汉子看着陌生的很,不像是府中之人。这处海棠苑是座偏院,平时也并没有人住,怎么会有人来此处。
那人却像是发现了他探查的目光,震惊之下,做贼心虚,撒腿就往外跑。
这下,他不怀疑也不行了。
“袁青,去追”,一身令下,旁边穿着黑衣的侍卫立刻追了过去。
三皇子顾云站在原地,步子顿了顿,拐了个弯,绕进了海棠苑之中。
缓缓推开门扇,顾云走进去几步,只见着屋内一双小小的绣花鞋落在床榻下方。
而床榻上,有人。
男人眼中闪过一丝不悦,随即反应过来,眉头紧皱,知晓是着了道。
虽然,设下计谋之人,初衷并非要谋害于他。
他立刻顿住步子,想要折返回去。
然而准备转过身时,顾云隔着纱帐,隐约见着一张沉睡的小脸。模模糊糊地,只觉得那张脸似乎有些熟悉。
到底,他还是没有敌过那半点儿好奇心,轻手轻脚走到床榻边,掀起了青色纱帐的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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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帘被轻轻掀开,携带着股奇异的香风,露出一张欺霜赛雪的小脸来。
顾云愣了愣,看着眼前熟睡的小姑娘。
只见帐中沉睡之人,白瓷般的肌肤染上了一层胭脂色,一双眼轻轻闭着,遮住了那双杏眼中的清澈灵动。
长长的细密羽睫搭在眼帘上,像把小刷子似的,万分惹人怜爱。水润润的红唇微微翘起,露出一排小小的洁白贝齿。
约莫是屋子里有些热了,小姑娘不耐烦地扯了扯被子,一截莹白如玉的胳膊从中衣里伸出来,搭在有些凉意的锦被缎面上。
如缎子般丝滑柔顺的青丝垂落下来,铺了满枕。绣着芙蓉花的枕帕上仿佛都染了一股惑人的女儿香。
顾云只觉得一颗心跳的极快,像是要控制不住地蹦出来一般。
那日在母妃宫中偶然遇见之时,他就讶异于这小姑娘的倾城容颜。
没想到,如今竟然得以见着美人睡颜。小美人这副海棠春睡的慵懒模样,比那日在宫中初见,何止美上千倍万倍。
只是不知,这样的绝色之姿,在床榻之间,又该是一副怎么样销*魂*蚀*骨的模样……
男人眸色渐渐转深,他在床榻旁坐下,上半身微微倾下,一只带着薄茧的宽厚手掌慢慢地凑近,忍不住想要碰一碰那滑腻莹白的脸蛋。
小姑娘仍在梦中,脸上染着绯红,睡得极沉。当那只手即将碰到那鸡蛋般滑嫩的肌肤之时,榻上之人像是灵敏地觉察到这股陌生的气息,弯弯的眉忽然不安地蹙紧,脑袋微微往旁边一偏,三皇子顾云的手便陡然落空了。
男人手指蜷缩在一起,猛地收回身侧,他重重地喘了喘气,像是被突然惊醒了一般。
顾云晃了晃,怎么回事?
他方才是昏了头不成,竟然有些不受控制地想去触碰那个小姑娘。
今儿是晟儿的百日宴,父皇也会到场,要是闹出这种荒唐事来,他可怎么收场!
古人诚不欺我也,美色果然误人。
然而对着这样千娇百媚的小姑娘,这世间,又有几个男子把持的住。
顾云苦笑着想。
他收回恋恋不舍的目光,终究是不敢再多看榻上之人一眼。顾云谨慎地转开眼,将目光投向床边,几案上搁着的金兽纹熏炉。此时熏炉上方,正有袅袅烟雾盘旋而上,屋子里弥漫着一股奇异动人的香气。
一丝残存的清醒理智险险地占据了上方,顾云勉力压下心中那股蠢蠢欲动的妄念。
他急切地站起身,忙忙地迈开步子,决定迅速逃离这个地方。
只走出几步,便像是费劲了千辛万苦一般。
屋子里那股奇异的香气冲进鼻尖,似乎愈发浓烈了。
顾云呼吸灼热了些,却还是依旧控制着,努力克制住,一步步走到了门口,拉开了门栓。
正在此时,榻上之人忽然轻轻地嘤咛一声。
那声音极轻,极细。
在这空寂的厢房中,却像是卷起了阵阵涟漪。
那娇娇地喘息声,仿佛带着青涩难言的鲜美滋味。
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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