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

90.【番外】今生今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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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她怀疑到姜锦年头上,她又觉得自己着了疯魔。
    因为姜锦年是她的好朋友, 她忍不住百般辩解:纪周行长了一双桃花眼, 风流浪荡, 看起来有点儿不靠谱。还是傅承林好些, 家大业大, 玫瑰都是一箩筐的送。
    常言道,人往高处走, 水往低处流, 姜锦年的选择, 正是人之常情……
    许星辰猛然发现, 她总爱标榜自己三观正,其实她没有三观。
    她的观念可以随着当事人的改变而改变, 她对讨厌的人极其严格,对喜欢的人极其宽松。她的世界同样以自我为中心,以意念为转移。
    许星辰失眠到半夜。
    第二天早晨, 姜锦年看见她顶着两个熊猫眼。
    “没睡好吗?”姜锦年问道。
    她穿着一件吊带裙, 长发扎成了马尾,正在厕所洗脸。
    许星辰来到姜锦年的身边,水龙头仍在哗哗飞溅。她半靠着门框,试探道:“姜锦年,你记得昨晚上谁把你送回家的吗?”
    水声渐止。
    姜锦年抬头, 看着镜中景象。
    她自觉双眼干涩, 眼球浮现几条红血丝, 大约是宿醉的后遗症。绝不能再喝酒, 她心想,要科学地合理地控制自己。
    然后她开口:“我记得,是傅承林。你认识他吗?”
    “算不上认识,”许星辰回答,“他是我上司的上司。”
    姜锦年用毛巾擦完脸,转身去打量许星辰。
    她睁眼瞧她,仔仔细细,半晌后,才说:“你的黑眼圈挺重啊,要不要敷个面膜?我抽屉里有一盒POLA美白保湿,上周新买的,还没拆封。”
    十分钟后,两人一同倒在床上,各自都穿着睡裙,脸上都盖了面膜。
    床是单人床,好在她们两人偏瘦,哪怕并排躺着,丝毫不觉得拥挤。
    这间卧室属于姜锦年,干净整洁,物品摆放一丝不苟。窗边还有一只玻璃瓶,瓶中插了一束幽艳的玫瑰花,斜红淡蕊,相得益彰。
    许星辰旁观花色,脑袋枕住了双手,问她:“你和傅承林,是不是早就认识啊?”
    是啊。姜锦年在心里回答。
    她不由自主地抿唇,舔到了一点面膜水,好苦。
    许星辰静候许久,没听她开口,便说:“你把纪周行拉黑以后,他电话打到我手机上了……纪周行那意思吧,就是想让你再给他个机会。你喜欢橘猫,没条件养,他最近挑了两只,一公一母,放在你们的新家了。他说,所有情侣都会吵架,关键是要和好……他还说,预定的婚纱、喜帖、饭店都没退,他在等你回来。”
    “等我回来?”姜锦年重复这一句。
    不过片刻,她忽然笑了:“多少人一辈子输在了一个等字上。”
    许星辰偏过脸,不明就里将她望着。
    姜锦年解释道:“男人说要等你呢,并不一定是认真的,可能只是一种修辞手法,用来烘托自己的情深。”
    许星辰伸长脖子凑过去,贴近了她,问道:“那你现在,为什么要哭啊?”
    姜锦年嘴硬道:“我他妈才没哭呢,都是面膜滴水。再也不买日本产的面膜了,什么玩意儿,滴水滴成这样。”
    许星辰却道:“我猜你哭了,是因为你眼睛红了。”
    室内氛围一霎安静。
    总要说点什么,来打破空气中延展的沉默。
    于是姜锦年开口:“我以前说要养猫,纪周行嫌麻烦,死也不肯给我养。这下好了,他出轨了,心胸变得宽广,橘猫都能养两只……但是呢,那是他的猫,不是我的猫,我和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此前,姜锦年只说纪周行是个混蛋,却没透露他到底做了哪些事。
    如今,许星辰捕捉到了重点。
    她恍然大悟:“出轨了谁?”
    “那女的叫姚芊,你肯定不认识,”姜锦年坦然道,“长得那是还可以,我承认。”
    许星辰刨根究底:“比你漂亮?”
    姜锦年道:“我跟她不是一个风格。”
    许星辰翻身坐起,一手掐上姜锦年的细腰:“她胸大腰细腿长吗?”
    姜锦年蹙眉思索:“我这么说吧,男人不止喜欢胸大腿长的女人,他们也喜欢清纯型、可爱型、弱不禁风型、独挑大梁型……就像收集邮票一样,多多益善。”
    话刚出口,她自觉像个被抛弃的怨妇,再一摸脸,面膜好像有些干了。
    她连忙掀开面膜,拿起床头柜上的镜子,认真照了照。还好,她维持着白里透红的皮肤状态,没有在失恋之后一夜沦为憔悴的黄脸婆。
    倒不是因为她心态好,而是因为,她有前车之鉴。
    *
    姜锦年小时候,家里日子很拮据。
    她的母亲是本地人,在一所小学担任语文老师。父亲来自外地,在牛奶厂找了一份工作,每天骑着三轮车挨家挨户送牛奶。
    他们二人的工资,勉强满足了日常花销。
    但是姜锦年八岁时,父母又给她生了个弟弟,取名为姜宏义。
    彼时计划生育抓得很紧。为了不丢工作,父亲把弟弟寄养到了河北老家,每逢周六周日,父母都会轮流换班,坐火车去乡下探望儿子。
    渐渐的,村里有了一些流言蜚语。
    传闻中的男女主人公,分别是姜锦年的父亲,以及一个家住村东头的、貌美有钱的寡妇。
    父母开始吵架。
    值钱的东西砸了不少,“离婚”说了不下八百遍。或许是碍于两个孩子的面子,那婚,终究是没离成。母亲排除万难,成功把姜锦年的弟弟接回了家,但她看起来至少老了十岁,两鬓发丝黑白交杂。
    姜锦年总算明白了那句诗——“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长圆。”
    她想,她之所以在敷面膜时又哭了一次,恐怕是因为这首诗。
    而不是因为,纪周行的退让打动了她。
    从这天开始,只要周围有人问她,你几月份和纪周行结婚啊?姜锦年都会直接回答:我和他分手了,我现在单身。你别再多问了,那是往我伤口上撒盐。
    她的一个男同事深感可惜。
    男同事名为高东山,五官端正,思维敏捷,入行两年有余。
    高东山评估现状,感慨道:“行吧,你自个儿心里有数就行。现在A股行情不好,上头的要求很难搞,今年我推的那些股票,没有一个被罗菡看重。”
    “罗菡的换手率看起来高,但是一直小于市场平均,”姜锦年道,“她有自己的投资风格。”
    高东山叹了口气:“她的投资风格,我还没琢磨透呢。”
    姜锦年安慰他:“领导是谁不重要,你琢磨透了市场,所有资源都会向你倾斜。”
    她一边说话,一边用茶匙搅拌一杯咖啡。
    咖啡香气四溢,她并不喝,只闻了闻,又听高东山开口:“哪方面的资源?远的不说,就近几天吧,电商金融服务合作伙伴大会要在上海召开,大咖云集,你和罗菡都能去。”
    姜锦年顺势道:“所以说经理不好做呢,一年到头不知道出差多少次。”
    高东山颔首,没再接话。
    姜锦年返回座位,心中暗想:本次的金融合作伙伴大会,罗菡肯定要去。因为罗菡手头有一只名为“龙匹网”的股票停牌了,这家公司的总部位于上海,主营网络视频科技。罗菡计划在上海做一次实地调研,顺便参加一下合作伙伴大会。
    而且,她还捎带上了姜锦年。
    出差这种事,一人为私,两人为公。
    不过姜锦年的经验不足,罗菡选中了自己,让姜锦年感到意外。
    在她动身前往上海的那一天,谜底被揭晓。罗菡坐在姜锦年身侧,随口问了她一句:“你和傅承林是大学同学?”
    姜锦年道:“是的,我当年和他同班。”
    罗菡表面上没有一丝惊讶。她拿着气垫粉饼,补了个妆,解释道:“上周三的中午,我和傅承林他们吃了顿饭。傅承林问我,姜锦年是不是在你们组?我说,是啊,她挺聪明能干,刚来我们公司一年。”
    粉盒啪嗒一关,罗菡扑哧一乐:“傅承林这人很妙。他和我碰杯,啥也没说……正好这次开会,他也去了上海,你们兴许能叙上旧。”
    语毕,罗菡把气垫粉饼放回了包里。
    这节高铁车厢内,除了罗菡和姜锦年,还坐了某所高中的一群学生。学生们穿着校服,大约在进行“春季研学旅行”,一路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
    罗菡闭目养神,念道:“脑壳疼,吵得没完没了。”
    姜锦年道:“好像是一群高一的学生。这个年纪不好管,青春期,心思敏感,升学压力还不大。”
    姜锦年说话时,有一个穿校服的女孩子从她的身边走过。
    那女孩子端着一杯水,泡开了一袋茶,她没看见左前方的中年男子伸出一只脚,因此被绊了一下,茶水溅出,洒在姜锦年的胳膊上。
    五月初,天气转暖,姜锦年穿了短袖套裙,手臂被烫出一截红印。
    罗菡听到响动,睁开眼,瞧清姜锦年的状况,便怒道:“哪家的小姑娘,走路不看路吗?专在走廊上洒开水,对不起都不说一声?”
    小姑娘吓了一跳,忙说:“对不起,阿姨。”然后又看着姜锦年:“对不起啊姐姐。”
    这丫头称呼罗菡为“阿姨”,称呼姜锦年为“姐姐”,其中变化,十分微妙。
    姜锦年先是转头,和罗菡说:“早知道我今天就穿长袖了。穿得少,冻得慌,这会儿还挨烫。”
    接下来,她才回答小姑娘:“我没事。你小心点,别再烫到自己。”
    周围不少人看向了她们这里,还有另一个穿着同款校服的男孩子走了过来,他拉着那失手伤人的小姑娘,把她藏到了自己身后,刹那之间,车厢内响起了久违的同学起哄声。
    哦,原来是一对啊。姜锦年明白了。
    她不禁笑了。
    因为纯真美好的爱情。
    她从没体验过干柴烈火,与纪周行谈恋爱时,姜锦年总是放不开。由于减肥过猛,她的腿根处残留了几道生长纹,如同白玉有瑕,她那时并不想让纪周行知道。
    再往前算算,她的青春期又很胖,根本不受男孩子重视……整天被人“母猪母猪”的喊,她一度心如止水,古井无波。
    错失了大把青春好时光。
    那她的青春里,有没有印象深刻的冲动呢?
    有!
    有最深刻的一次。
    她记得,那是19岁的夏天。
    傍晚,无风,霞色如火,浮云燥热。
    19岁的姜锦年抓着一本校刊,站在男生宿舍门口。
    楼上有男同学大声起哄,倚靠栏杆,在寝室外的阳台上吼道:“傅承林呢?傅承林跑哪儿去了?金融系一班的那个妞儿,又来找他了!”
    另一个寝室的男生回答:“傅承林去洗澡了,刚洗完!”
    随着话音落下,楼梯门口匆匆跑出来一个人影。
    正是傅承林。
    那天他穿着一双拖鞋,纯棉T恤,宽松长裤,刚离开学校澡堂,头发还没干。与他同寝室的所有人都端着一副生动复杂的表情,憋着笑,挤作一团,从他们的上方观望他们。
    姜锦年预感自己即将开始一场滑稽的表演。
    这个表演可以被命名为:王子与村姑。
    她预感正确。
    傅承林问她:“你有什么事?”
    姜锦年回答:“想给你读一首诗。”
    傅承林神色茫然:“我还以为你有急事。”
    他洗澡时耳朵进了水,出门时拿了一条毛巾。附近有一棵松树,他就站在树下,把毛巾往头上一盖,像个远道而来的阿拉伯先知。
    姜锦年依然紧张。
    她把校刊往他怀里一塞,扭头就跑。
    傅承林打开一瞧,只见扉页上印着一首诗——
    《初恋》(2008级金融系姜锦年)
    致 0801班傅承林同学:
    你经过时
    攫取了我的心跳
    风吹过沿阶青草
    思念抽穗拔苗,枝繁叶茂
    仅在你的影子下飘摇
    你并不能知晓
    纵隔千山万水,纵使前路迢迢
    我愿日以继夜,遍历雨浪风涛
    当你再次经过时
    以崭新的花朵证明
    岁月成全了我的祈望
    日暮斜阳,你再次告别
    我留不住一夕一朝
    流水不知花谢了
    世事难料
    且盼天荒地老
    红尘过客,痴痴笑笑
    (2009年6月19日,写于校园内)
    自从升入大学,傅承林备受追捧。但是这种情诗,他还是第一次收到。
    他头顶的毛巾掉到了地面,他没去捡。
    姜锦年回头望他,瞧见他有些脸红。又或者不是脸红,只是那天的夕阳太过灿烂。
    她猜想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更觉自己的行为十分自私轻狂。正巧,傅承林的室友也跑了下来,问他在看什么?傅承林就笑着回答:我看什么,你管得着吗?
    他一边说话,一边把校刊卷成筒状。
    那室友吹了一声口哨,伸手来夺,却夺不到。傅承林长得比他高,还练过格斗,室友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傅承林三步并作两步,跑回了男生寝室。
    门外有个垃圾桶。
    他没有一秒钟的迟疑,干净利落地将那本校刊扔进了垃圾桶的入口,动作一气呵成,仿佛在运动场内流畅地投篮——此处应有女同学兴奋的尖叫。
    躲在墙角的姜锦年懵了很久。
    前一年的冬天,她已经告白失败。这一年的夏季,她又自取其辱。
    树叶似乎在风中低吟,奏响一首洋洋盈耳的乐曲。
    她终于在那时想通:烦恼如何到心头?命里无时莫强求。
    他还想起了她方才的话,不由得打趣道:“刚用膝盖撞完我,这会儿又想玩捏脸?我跟你说,我这人特别看重尊严,不可能随便让人捏脸。”
    灯火如昼,光明鼎盛,他倚墙而立,侧影与她交叠,若即若离的暧昧就在空气中繁茂滋长。室内静悄悄无声无息,她呼吸稍快,并不适应这种绮靡的勾缠。
    为了打破此刻氛围,姜锦年顺势道:“我调整了心态。我现在不把你当男人看,我把你当姐妹,聪明可爱、幽默风趣的姐妹……”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他已经发问:“我在你眼里不是男人?”
    他没有触碰她,甚至没撩起她的一丝头发,他仅仅是一步一步徐徐靠近,强迫她退缩到了角落里,攻城略地一般,富有危险的侵占性。
    但他并不准备真的对她做点儿什么,男人脑子里的肮脏思想他也有,备受感官操纵,激越与冲动样样不差,而他和别人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极其擅长克制与无视。因为他不愿变成一个被欲念迷惑的投机者。
    或许千变万化的市场规律才是引诱他的根源。
    风险收益是一剂春.药,始终让他保持兴奋。
    姜锦年觉得,他应该是个理智的人。
    可他带来的压迫感,简直邪恶又放肆。
    她下意识地脸红,羞恼,退避三舍,一边暗叹自己没有拿捏好分寸,更不该在他面前故作轻松,一边嘴上还说:“我跟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用这么严肃吧。”
    他双手揣在裤子口袋里,并无一丝越界的行为,声调玩味:“你不必紧张,我是你的姐妹。”
    姜锦年立刻改口,不忘捧他一句:“你不是我的姐妹。你高大帅气、男人味十足……”
    他补充道:“幽默风趣,聪明可爱。”
    这八个字也是几分钟之前,姜锦年形容他的原话。她被他堵得哑口无言,笑容隐有自嘲味道,唇角轻勾,眼波似水,像一桩偿不完的桃花债。
    长夜漫漫。
    万籁俱寂,走廊上鸦雀无声。
    傅承林为她打开了房门。他一手搭在门把上,另一手抬到跟前,方便他看了一眼腕表:“快十二点了。我送你回房间?”
    他这幅样子,颇具风度。
    就好像他确实是为了修改演讲稿,才把姜锦年请到了房间里。他坦然与她对视,察觉她探究犹疑的目光,他终归只是淡淡笑了笑。
    当两人踏进电梯,他又随意问她:“你明天会不会参加校庆?”
    姜锦年坚决回答:“不会。”
    他料到了这个结果,于是接话:“我给你带点儿纪念品。”
    *
    次日清晨,傅承林起床迟了半个小时。
    秘书来接他时,他正在用剃须刀。刀片运转,听不见半点声音,秘书就站在一旁说:“不刮胡子也蛮好。”
    傅承林不照镜子,打开水龙头直接洗脸,问他:“好在哪里?”
    秘书答:“好看啊。”
    这位秘书姓刘,浓眉大眼,身强体壮,行事相当利索。
    刘秘书跟随傅承林三四年,很少见他推迟既定工作,他搞不清原因,便与老板闲聊:“欧美那边的男明星,有不少蓄络腮胡的,型男壮汉,高大威猛。年轻女人都喜欢。”
    傅承林拽了一条毛巾,一边擦脸一边说:“你先蓄一个让我开开眼界,具体是怎么个威猛法,有多少年轻女人喜欢。”
    秘书咋舌:“使不得。”
    傅承林就笑:“怕什么?”
    秘书道:“我老婆讨厌我用胡子扎她。”
    傅承林记起刘秘书的家庭情况,顺便一问:“你老婆的预产期是哪天?到时候给你放假,你在家照顾老婆孩子吧。”
    刘秘书拿出行程安排表,用签字笔圈出来几个日期:“我岳父岳母都来了,老婆孩子有人照顾。我只请两天假,两天就行。每年六月和十二月,公司太忙……”
    傅承林没搭腔。
    他这位秘书沉稳干练,工作效率高,近三年来几乎毫无缺点。但在上个月,傅承林发现,刘秘书与新来的女实习生不清不楚。两人在公司的监控盲区激情难耐,热烈接吻。而刘秘书是已婚身份,老婆马上就要生二胎了。
    傅承林挺烦这种事,倒不是因为男人偷腥罕见,而是因为,秘书难过美人关。今天刘秘书和女实习生干柴烈火,毫无收敛,明天或许就要在办公室里为爱失神。
    但是,管理公司,就好比行军打仗。
    没有完美的士兵,更没有永远的情谊。
    傅承林转身,走进卧室,关上门,换了一套衣服。
    十分钟后,他从房间里出来,接着和秘书说:“昨天四大经济数据发布,模型和数据库都要尽快更新。你今天不用跟着我去学校,帮我盯着模型分析组,晚上给我传一份财报统计。”
    刘秘书连忙应好。
    傅承林仔细瞧他一眼,忽地笑了:“数据分析组的实习生,我一个都不会留。咱们这一行还是老员工可靠,你说呢?还有你孩子下个月就出生了,今后又得更辛苦,你最近注意点儿身体,少让家里人操心。”
    他讲话时正在系领带,手法熟练,衣领齐整。
    公文包摊放在沙发上,他径直走过去,自个儿拎着包,刘秘书方才回过神来。
    傅承林没有点破男女间的那些事,但显然,他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这就很难办。他并不是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人,不过他有一条不能碰的底线。
    刘秘书一路无言。
    倘若问他喜不喜欢那个女实习生?肯定是动过一点心。不然也不会在外开房,和她亲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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