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清晨分外凉爽,休息一夜后众人精神饱满,在赵雄胜将军的带领下,穿过刚刚开启的侧门,向关外行去。
肴函关外二十里已属晋国境地,为安全起见,风凌与王女商议,弃主道入横山,南行到延津渡口,再由锦香水路入海,在齐国胶城登陆,行往齐都淄城。得其首肯后,众人由主道转向山间小径。
此行与入秦的路线相反,风凌虽然熟悉路线,但山路崎岖,马匹倒是成了累赘,以致行速变慢。好在随从和侍女皆是秦君挑选的好手,王女功力亦不差,翻山越岭倒也还算轻松。
一路安定,第二日天黑后到达天目峰下,风凌让众人在峰下结帐露营。待用食过后,风凌嘱咐二随从做好守卫,便以查探为由,独自一人向山上洞府行去。
穿过水帘进入洞府,景象依然和离去前一样破乱。行至祭坛前,看着破碎的洞顶和被毁坏的祭坛,风凌恍然若失,看来钟离霁没有回来过。
风凌刚想离去,突觉地上尘埃有异。拿出火折照看后,见多了数行极浅的足印,有人足印,也有兽印,遍布洞府。
追随着足印,来到钟离霁居住的岔洞外,那足印径直没入石门半开的洞内。风凌推开石门,见榻上被褥整齐,石桌放置的经书和茶杯还是原样,一切和离开时没有变化,只是多了两排奇特的足印。出到洞外,随着足印进入钟离霁父亲居住的岔洞,其他事物依旧,同样也有足印。
那人形足迹细小,足趾分明,可以判断来者是赤足行走,且年岁不大。寻遍洞府不见踪迹,风凌疑惑不已,暗自想,是何人来此?
于洞府中再细细察看,发现除却水帘附近,那两足印到处都是。风凌又来到祭坛前,见破碎的洞顶也有足印,遂从破碎的洞顶跃出,看到周围足印更是明显。至此,原本抱有的一丝希翼也瞬间消失。显然那人不是由水帘进入,而是从洞顶下来的,定不是钟离霁了。
正欲返回洞府,山下宿营方向突然传来一前一后几声急促的尖叫。听到后风凌急展开身形,一掠十数仞,风驰电掣地向营地奔跃,片刻之后便来到布帐前。只见李延春和另外一名刘氏随从手持长剑,面目狰狞,毫无章法地疯狂攻向王女主仆二人。侍女肩头和小腿各中一剑,兀自苦苦支撑,王女虽未受伤,却也是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风凌见状急忙上前救援。只见其步伐玄奥,身形闪烁,瞬间跃至李延春面前,左手二指击在李延春的右手腕上,长剑立时脱手。风凌右手顺势抄起长剑,架开刘氏随从的长剑,瞬间解得二女之危。下一刻,风凌身形又闪,如烟飘忽般来到二人身后,左手变指为掌,在二人的后颈各施一击,二人身形摇晃几下,昏倒在地。
制服两随从后,风凌取出创伤药递给脸色煞白的侍女,让其回帐上药,才对惊魂未定的王女问道:“在下护佑不周,让殿下受惊了,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王女稍稍平复气息,入剑回鞘后道:“吾亦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你离开之后,他二人在外巡守,吾和凝霜在账内闲聊。但在一刻之前,账外突传异响,片刻之后听到二人的惊叫声,吾和凝霜急忙提剑出帐查看。刚出得帐来,他二人像疯了似得攻击吾等。凝霜为护我,中了两剑,吾急的大叫,之后你便赶来了。”
风凌眉头紧皱,刚刚二人确实是理智全无,状若疯狂。沉思片刻后,来到二随从旁边,细细查看二人的身体状况。二人气息浮躁,眼眸充血,瞳孔涣散。但肤色正常,经脉平稳,无中毒症状。检查良久,只是略通医术的风凌亦得不到任何结论,只好作罢。随即对王女说道:“殿下请回帐歇息,吾在此守护,顺便看着他二人。”
见其在外守护,深知此人的能耐,王女顿觉心安,即对风凌谢道:“如此劳烦少师了。”说完,便进入帐中。
风凌在二人身旁几仞处的荒石上闭目盘坐,凝神屏气,以耳代眼探察西方,良久不闻有何异动。正欲起身,突有劲风迎面袭来。风凌睁目望去,只见咫尺之外,一道白色人影立在面前,脸上银绿妖异的双眼对视而来。风凌望见那双眼眸,顿觉头昏脑涨,心烦意乱。下一刻,耳边又传入“吱吱”的叫声,风凌立时面露疯狂,尖叫着暴起冲向王女营帐。
王女闻声将要出帐,却见风凌疾冲进来,双手钳住王女双臂,扑倒在地。
侍女凝霜见状急忙起身上前,拉住风凌。风凌随手一推,凝霜翻飞开去,撞在烛台上,动弹不得。一时烛蜡跌落,滚到王女脸旁,火光映照在王女脸上。
风凌望见王女面目,顿时停止举动,眼中狂色渐渐退去,不久后恢复清明,当即放开王女,起身道:“殿下得罪了。”说完飞身窜出营帐,奔向那依旧停留在荒石旁的白色身影。
来到近前,只见一身材曼妙,脸颊修长,身着白裘,赤着玉足的狐媚少女站在荒石前。不再正视那双银绿眼睛,风凌高声喝问道:“汝是何方妖孽,胆敢来此用魅惑之术祸害吾等。”
少女却不答话,只是媚笑连连。
风凌见状,立即脚踏七星,手如龙爪抓向那狐媚身影。
见风凌袭来,那少女高高跃起,玉足踏向风凌头部。风凌回身错开,又抓向少女玉足。狐媚少女一击不中,凌空移形换影,身体旋转飞开出去,几个起落,消失在夜色中。饶是风凌如此迅捷的身手,也追之不及。
追出数十丈,不见少女身影,风凌只得返回。来到账前,稽首对观战的王女道:“适才冒犯,是因在下不慎中那女子的魅术,望殿下恕罪。”
王女面带羞色,细声问道:“听少师唤其为妖孽,那妖异的女子究竟是人是妖?”
“在下亦清楚,但看其身形和所用的魅术,多半非我族类。”
王女面露忧色,道:“那妖物有此秘术,甚是难防,吾等该如何是好?”
“殿下莫忧,在下与其交过手,见其灵力不甚深厚,想必刚得人形不久,只要小心防范其魅术,倒也不惧于它。再者日前吾功力大进,伏龙剑技趋近修成。待吾再布下一防御法阵,若再来袭,定让其讨不了好。”
王女闻言心方安定,道:“如此多谢,请少师多多费心。”
“职责所在,殿下不必言谢。”
风凌说完,即从马背行囊中取出一捆银白色的细绳和八只奇异的铜铃,开始布置。风凌把细绳分成数段放在地上,以营帐为中心牵向八个方位绑定,每段中部系一只铜铃。再以蛛网的形状把剩余的细绳绑好,覆盖方圆二十余仞。结网后然后口中念念有词,双手连连结印。随着风凌施法,只见网绳光芒四射,离地而起,高及腰间,悬于空中。待风凌口停印落,那网绳突然隐去,消失不见。
见得玄奇,王女问道:“少师,此为何阵法?吾见绳索纤细,能拦得住那妖物吗?”
“殿下放心,此阵名为冰火两级罗网阵,为吾师所制,存放于师兄处,吾刚取回。其绳为雪龙山冰火神蚕所吐得蚕丝制成,神兵利器难断,兼有两级冰火之力。只要那妖孽进入网中,定受冰冻火燎之苦,挣脱不得。”
“如此神奇,吾便放心了。”
“殿下且回帐歇息,若闻得铃声响起,再来看吾降妖。”说完,便提着地上两个随从,回自己的营帐中去。王女见状,也顾自回帐。
夜至丑时,账外传来急促的铃声和惊叫声,换作女装的王女与凝霜提灯同出帐外查看,见风凌于帐前双手翻印不绝,银网随印不断收紧,裹住一白色身影。那道白色身影在网中挣扎不停,惨叫连连。仔细看去,其身上冰霜和焦痕相间,身形于人形和狐形之间不断变幻。片刻之后,便声息虚弱,哭声断续。
待其定形,风凌连网带妖提至王女近前,王女才看清。其长约三尺,通体雪白,泪眼银绿,两条大尾中间夹有一条小尾。王女惊叫道:“竟真是狐妖。”
那狐妖寻声看向王女,顿时大哭不止,声嘶力竭的喊道:“钟离姐姐救我,钟离姐姐救我。”
王女茫然,望向风凌。风凌闻声亦是惊异,对狐妖问道:“你认识钟离霁?”
狐妖不理风凌,对王女哭道:“姐姐不认识小玲儿了吗?姐姐救我,坏人要害我。”
风凌见其声泪俱下,不像作假,知其与钟离霁认识,便稍稍放松网绳,对其说道:“你既与钟离霁有旧,吾便不为难你。但你受我阵法所伤,不复人形,以你之修为难以化解,如若逃离,必将日夜受这冰火煎熬之苦,吾且放你出来。”说完,便施法解开网绳。
那妖狐出得网来,站立不住,便蹲在地上,泪眼迷离地对王女说道:“姐姐你去哪里了?我化形后来此寻你,却不得见。”
“吾不是你的钟离姐姐。”王女手指风凌道:“少师知道你姐姐的状况,你且问他。”
狐妖看向风凌,旋即回头对王女道:“姐姐怎么不认我,我是小玲儿啊。才几月不见,难道忘了小玲儿了吗?”说完失声痛哭,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牵动伤情,昏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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