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小斗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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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于, 牲口喂了？”周水生披着毛皮大衣, 拿着明亮的马灯来到了外院的牲口棚子问道。
    “刚喂了, 东家, 我刚吃看了草料坚持不了几天了，再过几天可怎么办呢？”正在和儿子用闸刀切草料的老于站起来说道。
    今年大旱了一年, 庄稼都干的颗粒无收, 更别说那些草料了, 现在吃的都是那些半截的干枯麦苗。
    “现在这个光景人都快没得吃了, 那里还管的了这些畜生, 明个开始, 你每天一大早带着人将这羊一天宰几只送县里的来香楼酒馆，价钱什么都已经说好了，你只管送去就行了。”周水生看着一大羊圈的羊群有些舍不得的说道。
    虽然今年大旱的一年, 但是周家的牲口却没有减少，从原先几十只的羊群迅速扩张到了近百只，家里的黄牛也有七头，毛驴五只，还有一匹用来拉马车的骡子。
    要是以往还好，家里这些牲口可以放到野外让牛羊自行觅食, 可是现在别说外面没有吃的。
    就算有吃的也不敢放到外面了，四处都是灾民, 饿的两眼发昏, 看到这牛羊还不抢了生吃活剥了。
    所以今年就一直圈养在羊圈里, 全靠家里的草料那里供应的上啊, 所以前几天周水生就去县里打听去了。
    原本想着这天灾人祸的，饭都吃不饱了，那里还有人收羊的呢。
    接过就在他随意问问，也没打算卖出去的，准备留在家里杀了腌起来的。
    可是没有想到县里最大阿德酒楼来香楼居然要了，听说周水生家里还有一百来只活羊那就一个高兴。
    二话不说就全部订了下来，而且价格是往日的三倍还不值，就这周家就赚了一大笔钱财，差不多可以弥补今年田地里的损失了。
    周水生很高兴，在路上想了想，朱门酒肉臭，路有饿死骨说的不就是现在这样的情况吗。
    不管多大的天灾人祸，百姓饿死多少，那些有钱人还不是照常吃喝，大灾之年没有牲口，不仅不算了，还花大价钱满世界的找。
    这样的腐败政府和社会必须要推翻，要革命，重新洗牌，正所谓不破不立。
    “好嘞。”老于点头答应道
    “不过路上要小心些，把你家的两个小子都带着，再把枪也带着，不过这东西可得藏好了。”周水生嘱咐道。
    村里到县城有几十里的路程，虽然起早没什么人，但是现在不同以前，四处都是找食吃的灾民，所以周水生有些担心。
    “行，时间也不早了，那东家你就回屋睡吧，我明个一早就办妥了。”老于说道。
    “嗯，那你们也早些睡。”周水生扯了扯有些坠落的大衣领子说道。
    “对了大于，现在情况特殊，你晚上起来多看看。”周水生指着粮仓说道。
    “知道了东家，你就放心啊，你不说我这些日子晚上都起来好几回呢。”大于说道。
    粮食多金贵啊现在，要是是狠心的东家也就算了，可是周家对长工那是没的说，这粮食也是他们的口粮，要是有什么闪失他们也得饿肚子，所以大于等长工不用周家交代，也会尽心尽力的。
    “爹，我看家里的羊也没几只了，留了吧，家里自己吃。”周福舒服的喝了一口萝卜羊肉汤，对着周水生说道。
    原本一百来只羊一天三两只起码的一个多月的，可是县里可不是除了来香楼一家酒楼。
    看到周家给来香楼送羊，其他打对台的酒楼也要，价钱还高，幸亏周水生没有订合同。
    谁出的价钱高给谁，反正这些人没有好东西，哪一个不是发着国难财，不赚他们的赚谁的，这不钱是赚了不少，家里的羊也只剩下几只了。
    “行，留着不买了，等到了年底留着家里吃。”儿子的话周水生那里不答应呢。
    “爹，那个，那个石头他姥爷家粮食见底了，想问问咱家粮食富不富裕，能不能借点。”趁着周水生现在挺高兴的，李翠叶赶紧在桌子底下扯着周禄的衣服，撺掇着周禄支支吾吾的说道。
    周水生闻言抬头看了一眼二儿子和二媳妇一眼，“家里的事我不管，这事你问你娘。”
    “娘，今年一年颗粒无收，我娘家人口多，现在也确实没有办法才开了口，您放心，我爹说了，借了粮明年等好转了肯定连本带利的立马还。”见周水生这样说了，李翠叶赶紧向杨枣花好言求着。
    杨枣花看着李翠叶的样子，这些年李翠叶还行，而且李家亲家为人也还算正派，以前李翠叶不好的时候，他还经常教训她。
    不说别的，就凭这今天这粮也得借，杨枣花叹了口气，“都是亲家，这样的关系还能怎么说呢，老二你今个趁着天黑给你老丈人家送一百斤玉米面和两大袋红薯土豆过去吧。”
    “娘，谢谢您，我以后肯定好好孝顺你和爹的。”听到杨枣花给娘家这么多粮食，李翠叶高兴的赶紧表着孝心。
    “行了，你以后好好照顾好孩子就行了。”对于李翠叶的这样杨枣花一时半会还真不适应。
    “老三媳妇，你娘家粮食够吗？”看到自己给了老二媳妇娘家粮食，就见张玲花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杨枣花开口问道。
    “这个，娘，我娘家粮食没了，也像跟娘借些粮食，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张玲花性子温柔一些，在家里总是笑脸相迎，从不跟人红脸。
    “额，天黑也让老三给你娘家送一百斤玉米面和两大袋红薯土豆，都是儿媳妇，娘也不偏袒哪一个，一视同仁。”杨枣花点着头说道。
    “不过这粮食是给了，不过我丑话也说在了前头，你们也知道，今年颗粒没有进仓，虽说家里有些余粮，但是前些时候捐了不少给族里，这段日子还接济了不少我们二房的本家，家里人又多，所以现在粮食也不多了。”
    “这次粮食也不说还了，说是我们家的一点心意，不过也只有这么多了，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也不要怪我心狠，听到了吗？”杨枣花警告道。
    看着李翠叶和张玲花点头表示知道了，至于她们心里怎么想的杨枣花也顾不得了。
    并且她说的也不是假话，家里新的大仓房里的粮食没有多少了，只有两千斤左右的小麦，一千多斤的稻谷小米等五谷杂粮了。
    虽然玉米棒子和土豆还有不老少，但是家里的牲口可还不少呢，还有以后的情况谁说的来呢。
    要是今年再过些日子，在不下雪的话，明年恐怕还不好说，到时候家里的牲口也要宰了，省些粮食了。
    当然，家里悄悄的藏了上千斤的白面腊肉山货等粮食在密室里，不过这些东西是家里的救命粮，命根子，不到关键时候是不会拿出来的。
    这些都是周福回来晚上悄悄弄得，还特意交代不让告诉李翠叶张玲花两个媳妇的，所以十分安全。
    ······
    夜晚，小周村家家户户都在家里喝着能照的见人影的稀粥的时候。
    村口寨墙上响起了急促的铜锣声。
    “咚咚，贼人来了，贼人来了。”
    “咚咚，快来人啊，贼人来了。”
    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连忙一口喝完清粥，摸着嘴巴，拿着种地的锄头或是钉耙跑出门，向着村口寨墙跑去。
    这时候，在村后的周福家也听到了动静，这时候他家正在吃饭。
    “哎呀，我的天爷喂，这贼人真的来了，这可怎么办呢？”听到贼人围村了，杨枣花吓得连饭都不吃了。
    这贼人不是真的贼人，只是到处寻食吃的灾民，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连树根都吃完了，那里还寻的到吃的呢。
    所以这些灾民也不再四处找食吃了，而是一大群的灾民聚集在一起，只要找到地主老财家，就团团围住，比的也不说，就说兄弟们就在这里吃一顿，不管吃多吃少灾后还就是了。
    几百号子的灾民拿着家伙事围在屋来，搁谁谁不害怕，刚开始还好，果真吃了一顿就走，后来不知怎么弄得，开始硬来了，打砸抢夺。
    谁碰上谁倒霉，前些日子听到哪家的大户被吃了听到还有些幸灾乐祸，没想到现在轮到自己了。
    要是穷人还好，谁让自己家是个小地主呢，即使前面有个周财主，但是杨枣花还是吓得够呛。
    “娘，你别害怕别慌，咱们村这么多人呢，待会你赶紧带着弟妹和孩子们还有马婶她们躲到窑洞里，万一有什么情况你带着她们躲进那个地方。”周福看着杨枣花这个样子，赶紧安慰道。
    “老二，你赶紧将枪拿出来，待会我和大于到村口的时候，你就把门赶紧，和老于大叔三弟他们在门楼上守着。”周福又对周禄吩咐道。
    “好，我这就去。”周禄听了立马点着头去拿枪了。
    “爹你现在赶紧将家里细软藏起来，马大叔你们也把仓房里的粮食各个房里藏几袋，事不宜迟赶紧动起来。”周福又对周水生等人说道。
    “家里你不用担心，你在外面可要小心啊。”周水生拍着周福说道。
    “是啊，阿福你可要千万担心，万事不要冲在前面。”杨枣花也是嘱咐道。
    要是可以周水生和杨枣花真不希望周福出去，但是没有办法，这是全村的大事，家家户户都必须要出力的。
    虽然不一定要周福去，但是相比较家里的所有人，周福去那是最妥当安全的。
    “知道了，你们赶紧准备吧，大于我们走吧。”周福见周禄拿着枪过来，周福赶紧回屋拿了自己的□□。
    然后又和大于各拿了一支□□，抓了两大把黄灿灿的子弹出门了。
    小周村整体在一个小山包上，所以村口有一个小陡坡，在陡坡顶上，进村的道路口修建了一道高高的寨墙。
    这寨墙是用来抵御土匪什么的，虽然时间久远了，但是年年修缮加固，现在还牢固并且更加高大了。
    这寨墙除了族里出钱粮之外，周财主家也承担着大头，谁家村里就他家最有钱，要是土匪什么的进村别人家没什么好枪的。
    人家的目的也就是他家，肯定会直接奔着他家去的，可是近些年又多了周福家，于是乎，每年的修缮加固的费用族里不用出了，被周福家和周财主家承包了。
    当然周财主家肯定是大头了，不过族人们也要家家户户出几个工的。
    周福和大于两个扛着枪来到寨墙上的时候，族人们已经将寨墙上挤满了。
    看到周福扛着枪来的，一个个都赶紧周福到墙头看看情况。
    “族长，木生叔情况怎么样了？”周福上前对正在商量怎么办的族长周克生和周木生问道。
    其他几房的房长和长辈周福不是太熟悉，只是点着头向他们打着招呼。
    “情况很糟糕，领头的是不远的懒猫，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不知道从哪里听到我们村分粮了，这不召集这一大帮灾民来了吗？”族长周克生苦着脸说道。
    “你看吧，我就说这粮不能分，肯定是那些管不住娘们的东西，不用猜定是把救命粮送给娘家时候走漏的，现在好了吧，贼人上门了，这下把全村人都害了。”周财主周广生大声的说道，很明显这话是对周福说的。
    说话之后，他身后的四房人也一个个像是仇人一样看着周福，好像这一切都是周福造成的。
    “广生叔你不用这样说，就算不分粮难道他们不会上门了，谁不知道你是大财主，家里有的是粮，要是不分粮，族人们早就饿死了，那里还能像现在拿着家伙，站在这防御贼人。”周福对周广生说道。
    “是啊，要是我们都饿死了，现在这些贼人早就进了村，你家那万贯家财早就抢光了，现在还在这说这话。”
    “是啊，信不信我们都走了，看你怎么办，反正我们家有没粮，难道还会到我们家。”
    周广生的话让许多族人反感，要知道他们都是因为周福才熬到现在，要不然依着周广生黑心的性子，那里舍得捐粮给族里啊。
    众人的围攻让周广生脸上有些挂不住，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他们说的是事实呢。
    这些贼人就是主要冲着自己家里的，要是没有人守，自己家还不得毁了。
    “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对不住了。”看着众人果真拿着东西要走，周广生赶紧合手道歉道。
    “行了，都是什么时候了还窝里横。”看着众人这样，族长周克明大声呵斥道。
    然后又扭头对周福问道：“阿福，那天在祠堂你就处理的不错，你看看现在这事你有什么想法没有？”
    听了周福，周福顿时皱了皱眉头，脑子里也在快速的盘算着怎么办。
    看着寨墙下乌压压的一片，虽然是在黑夜，但是从举着的火把开来，对方人数不少，至少有三百多，看来周边村里的人都来了。
    而自己这边族里人数是不少，可是这里面可是包括着老弱病残啊，真正能打仗的人不多，现在寨墙上站着的一百多号人差不多是全部的武力了。
    “族长，虽然咱们居高临下，地形有利，但是人数相差太大，要是真打起来的话，到时候肯定有伤亡的，还不一定能够守住。”周福分析了一下厉害关系。
    “那你说怎么办？”族长周克生点了点头，这个情况也是在他的意料之中。
    “是啊阿福，你说这该怎么办？”这时候周广生也急了，要是守不住，他的百年家财就完了，虽然县里还有许多产业，但是这里毕竟是老底子，被抢了肯定是要伤筋动骨的。
    “懒猫这个人我熟悉，虽然狠，但是确实是条汉子，我有把握和他和平解决，只是······”周福说道。
    “只是什么，要是能把这些人弄走怎么都行。”周广生确实是着急了。
    “广生叔不用着急，他们也不过想要有口吃的，只要广生叔答应出些粮食供他们吃顿饱饭我就有把握说成。”周福看着周广生笑道。
    听了这话，周广生犹豫了一下，然后一咬牙，说道：“行，只要他们能答应，供他们吃顿饭就吃顿饭。”
    “好，有了叔这话就好办了。”周福笑道，正要上前交涉却又被周广生叫着了。
    “阿福大侄子，这粮可不能光我家出，你家也是富户，怎么你家也要出点，要是贼人闯进来你家也逃不了。”周广生威胁道。
    有钱人就是有钱人，越是有钱越在乎钱，同时也越小气，什么事都算的精明。
    “呵，广生叔，我家才多点东西，还不够你家零头的，你要是不答应就随便，随他们抢，到时候正好我们全家搬到天津去，到时候你家损失就得你自己掂量了。”周福笑道。
    说完也不着急，就怎样站着看着周广生，想要自己家出粮想得美，看谁耗得过谁。
    看着周福一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样子，加上下面人也越来越不耐烦了。
    周广生只得答应，赶紧叫周福打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