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浩浩荡荡的队伍在驿道上扬起数里黄沙,东月大军回国,气势相比出征时似更胜了几分。
虽说南征失败,但却给西君重创不小。在外人看来,以为是风怀轩瞎猫子碰上死耗子,捡了个大便宜。
但有人可不这么认为,破敌贵在神速,决策贵在利落。
风怀轩撤军南昭,反噬西君,这需要精妙布署以及独特的军事作战才能方可成事。
无论在政之人,在野之人,都大惑不解,当时东方爻坚守鬼虎关,再多几日,破鬼虎,守围河,也不是不可能。
为何这位东月魔君会中途放弃?
大惑大惑!
虽是大惑,但随着大胜西君,人们渐渐不再追究其中原由。大概皇帝高兴,打仗打劳了,想班师回朝歇歇也不是不可能。
车辘轳的声音吱呀吱呀地响着,车轮扎在地上印下深深的痕迹,又被后来的车马辗得凌乱。
一束温和的阳光从车窗帘的缝隙处扎进来,照在那张美丽的鹅子脸上,安静宁和,眼帘沉沉地垂下把明亮的深潭掩得紧紧的,长睫偶尔随风轻颤一下,写下魅影娆姿。
“傲玉姐,不知娘娘何时才能醒来?”候在一旁的小梨托着小下巴,怔怔地看着沉睡中的易川夏,明媚的小脸上总是挂着一腔逝不去的担忧。
傲玉很安静,坐在榻沿上拧了毛巾小心地帮她擦试着身子,马车一晃一晃的,温和的小阳光也在她的脸上一晃一晃的,只是沉睡的人儿就是醒不来。“连赤怒都说不上来,也许今天,也许明天。”
她哀哀地叹着,心头挂着许多的无奈与哀伤。
小梨厥了厥嘴,眼眶有些泛红,“娘娘正需要照料的时候,皇上为何要叫赤怒先行回去,真是想不明白。”
傲玉无奈地摇头,神情沮丧,“赤怒留下也无法,至今未能知道娘娘为何昏迷。他早些回去若是等到阿达木神医云游归来倒是添了一线生机。”
“哎——”
小梨剩下的只有叹息,从南昭回东月一路,娘娘就这样一直睡着,眼帘连眨都没眨过一回,所有军医都束手无策,就连赤怒都犯了难,如何是好,如何是好!每每想到此便是想哭,但看傲玉强忍心绪,自己也硬生生地把伤痛压了下去。
只要人活着,就会有希望,一定会有希望的。
车内又迎来了宁静,除了车辘轳的声音,其他的就是千军万马的声音,东月大军回朝,如何不壮观呢。
小梨还是憋不住,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不知皇上是不是为了娘娘,所以才——”
傲玉自是谨慎,赶紧捂了小梨的嘴,刻意压低了声音,“此话不要乱说,万一传出去。不仅皇上被背上骂名,就连娘娘也无故落得个红颜祸水之名。”
小梨的双眼一个大睁,不敢开言,连连点头,是呀,这等话可不能乱说的,毕竟朝野内外,五湖四海的人都在怀疑皇帝为何突然放弃南征,其中原由不得而知。
毕竟她们是内宫之人,朝政军事与她们沾不上关系,但还是有些风声泄了出来,说皇上根本原因是为了女人。
小梨和傲玉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来,到底哪点是为了她们的主子。主子生病,就算皇帝不打这个仗亲自送她回宫,也用不着撤兵啊。哪里跟她们的主子沾上关系了。
想不通也就不再想。
如今照顾好主子才是最重要的。
“娘娘,你要快些醒来啊,不然西君送来的进贡美女可如何是好?”小梨赶紧转了话题,挪步蹲到易川夏的榻前,小手轻轻抚去她额边的余发,又是一声叹息。
傲玉没有接小梨的话,亦是同样的一声叹息,小梨说得一点不错,西君战败,已割城赔地,另献美女,大约过不了几日就要送到月城了。
两个丫头颇有默契地对望一眼,眼神凄凄,只愿求上苍保佑呢。
“咳——”忽而一声浅咳从易川夏的喉咙里传来,漂亮的鹅子脸上长睫微微颤着,像展翅的蝴蝶一般欲要飞去,很快沉重的眼帘一个晃动,就那样打开来,明亮,还是那样明亮的一双眸子,在看到眼前神情凄哀的小梨和傲玉的时候,她的眉头微蹙了一下。
“娘娘醒了!”
“娘娘!”
傲玉和小梨几乎是异口同声。
易川夏支撑着坐起,四下望一眼,发现所处的空间是在移动的,眉稍沉了一下,“这是哪儿?你们俩为何这副神情?”
“娘娘,你可是醒了。”小梨几乎雀跃地蹲跪在易川夏的面前,“娘娘可知已经昏睡了大半月了。”
“大半月?”易川夏的深潭一沉,使劲地甩了甩头,的确,好闷好沉,好像睡了好久好久,之前的事好像记得些许,归南河畔,正与风怀轩、司空追看地图,商量如何守住围河城之计,接着,接着什么都不知道了,“这到底是哪儿?”末了借着车窗帘的缝隙看到外面的蓝天白云,心中一紧,顿感不妙。
“娘娘,皇上已班师回朝,这是在回东月的路上。”傲玉赶紧回答。
易川夏觉得眼帘甚沉,闭了闭眸又是一阵思量,“不对,记得那时围河城危,南昭兵临城下。难道半月就胜利了?皇上结束南征回朝?”
傲玉和小梨对望一眼,甚是为难,不知如何作答。
“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她们表情,易川夏心中大不安。
傲玉沉默半晌,终是下了决定,和盘托出,“娘娘自晕迷以后,皇上就立即结束南征归朝,且在回朝途中与边境西君军大战数日,西君大败。”
易川夏神情大惊,追问一句,“结束南征?他弃围河、亮回,鬼虎关回朝?”
“是的。”傲玉点头,平静回答。
“胜利在望,他为何要结束南征?”易川夏的小手攥起拳头,狠狠在榻沿上捶了一阵,这一点不像他的作风,不像。
她心里甚是清楚,只要东方爻在鬼虎关多坚持几日,待北暮旁支军队达到围河城,解围河之危,击破南宫潇寒。到时城里城外兵力齐集鬼虎关,破关将指日可待。
鬼虎关一破,就如同打开了进入南昭核心地带的大门,这样的好时机,风怀轩居然放弃?
破鬼虎关的意义比起击退西君,得几座城池那是远远超过。
他一向精明,不可能做这等愚事的。
“他在哪,本宫要见他!”易川夏居然不顾自己的身子,执意下榻要见风怀轩。
傲玉见状,赶紧拉住易川夏,“娘娘刚刚醒来,不易劳累,待奴婢去回秉一声可好?”
“是啊,娘娘好生歇息,奴婢去秉报皇上。”小梨亦是柔声安慰要拦在了易川夏的身前。
如她们如说,易川夏刚站起未稳就一个脚软跌回到榻上,身体似乎大不如从前,“傲玉、小梨,你们让开!”
“娘娘,奴婢求您——”
傲玉和小梨跪地哀求,虽知道主子下的决定是拦不下的,但她们还是尽力阻拦。
毕竟对于她们来说,最重要的还是主子的身子。万一有个什么三长两短,该如何向皇上交待。
这些日子,皇上一直守在娘娘的榻前寸步不离,除了折阅快马送来的奏折,他会离开马车去他的龙辇,其余时刻都在的。
不巧今日娘娘醒来,皇上却不在。
主仆三人争执的时候,却不知马车已经缓缓停下来了,帘子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你们先退下。”
伴随着声音,车帘子被拉开,风怀轩那张冰封的脸显露出来,冷眸无情但在看到易川夏的那一刻却积满了情愫,一身玄色龙袍衬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愈多了几分憔悴。
“是。”他的到来成了傲玉和小梨的大救星,应声赶紧退出了马车。
这时车队又开始缓缓行进起来。
宽阔的车厢内,只他和她。
他看着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你终是醒了,一场大病,性子还未半点改变,悍妇一枚。”
调笑的语气给这气氛有些古怪的车厢添了一分生机。
易川夏没有作声,只是很安静,在他的搀扶下坐回到榻上,他瘦了,瘦了好多。
“你瘦了。”抬手想去抚他的脸颊,但这在半空又迟疑了,“我到底得了什么病?”
易川夏的思绪一沉,自在围河城她就发现自己的身体有异,但探脉摸索无果,并未记挂于心,只是这一睡竟是半月叫她好是心揪。
“没什么,只是染了严重的风寒,多休息就好。”风怀轩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格外的冷沉,高挺的鼻梁映着他分明绝世的脸颊,真的很好看,但好看是好看,却好是憔悴。
易川夏的直觉告诉她,他对她定是隐瞒了什么。
他不说,她不好问。
“为何要退兵?”转念,问了刚才一直执着的问题。
“我想回朝。”风怀轩的回答很简单也很绝决。
“只是如此?”易川夏不信,风怀轩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
“只是如此。”风怀轩迎上易川夏的目光,那眼神干净执着,似没有半丝隐瞒,“南征失败,西君大胜,此战也算赢。”
末了一句,易川夏听在耳里,觉得他好像是在找借口安慰他自己。
“不!”易川夏很快否定了风怀轩的这份喜悦,“如果破鬼虎关再调兵回来攻西君,你胜利的不仅是如此!”
风怀轩呵呵一笑,那笑看着总有点哭,“你太高估我了。”
“不是高估,是我了解你。”易川夏捕捉到风怀轩冷眸深处的一腔隐蔽,“这不像你的性格,到底发生何事?”
“夏,不要再想了。”风怀轩似是有些不耐烦,眼潭一沉,微微一闭,“我只是累了,想回朝。”
说罢,轻吁一口气,大手揽上她的香肩,拥入怀中,“如今,我只想有你在身边就好。”
易川夏没有再往下追问,只觉得昏睡了半个月,醒来似乎有些东西发生微妙的变化。
“轩,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
“心事?”风怀轩挑眉一声反问,把易川夏揽得愈紧起来,下额搁下她的柔发,轻轻地蹭了蹭,“若要说心事,我就是在想,何事你能为我生下一个小皇子小公主,让我风氏后继有人?这些日子,你一直偷懒睡觉,我只能干想。”
风怀轩的话一出口,叫易川夏有些哭笑不得,头一仰又迎上他美妙绝伦的面颊,“你都在说些什么呢?”
“我说得都是真的。”风怀轩缓缓扶正了易川夏的身子,双眸对视,极是深情。
易川夏俏皮地挑了挑眉,“繁衍后代,可不是说来就来的。”
“不如现在试试?”风怀轩的目光变得有些灼烈起来。
这倒叫易川夏浑身一阵发热,使劲一点对方的额头儿,又好气又好笑,“你啊,越来越不正经了!”
“呵呵——”风怀轩笑了,笑得很甜,未再多言,只是把易川夏又再紧紧地拥进怀里,“有你在,真好。”
好久没有嗅到他身上的味道,很熟悉很依赖,甜甜地笑着闭上了眸,“呵呵——”
不再想战争,不再想家国天下事。
这车内,只有他和她。
易川夏知道,风怀轩取消南征定是另有隐情,便也不多问。一路上,他们夫妻和谐,享受这在宫外最后的一点自由时光。
心中各自明白,但谁也不愿提起。
这种逃避不知能隐瞒多久。
风雨欲来,他和她心中都是清楚的。
果然,大军至月城边镜的时候,他未叫易川夏跟随回都城。而是以皇后体弱,需要静养为由,命东方爻和关上飞护送她去赤怒所住之地。
“夏,你等我一月,一月之后我定来迎接于你。”这是离别时,风怀轩信誓旦旦地对她所说得话。
“好,我等你。”易川夏也不多问,就给了这么一句,然后坐上车辇,在傲玉和小梨的陪伴下往山间小路行去。
很快到了月城边境的繁荣小镇,记得那时在此养病倒是过了几天悠闲日子。如今又归来,心中滋味杂乱,也不及当初的平和了。
东方爻和关上飞送她至宅前,任务完成,便要离去。
不过易川夏始终不放心的,宅前有凉亭,易川夏以帝后之尊叫了东方爻借一步说话。
东方爻是风怀轩很是依赖的人,有些事他大概是知道些许的。
“东方将军可否告诉本宫,皇上为何突然取消南征?”易川夏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
东方爻分明的眉目间竟也是泛起难色,“皇后娘娘,这个微臣的确不知。”
“不知?”易川夏颇是惊讶,看东方爻的表情确是如此,不像伪装,“那么以你之见,皇上为何撤兵?”
东方爻犹豫一阵,思量许久,道:“皇上志在天下,此举也令微臣百思不得其解。若要说理由,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皇上不会轻易放弃南征。”
易川夏的眉思愈沉,东方爻所说一点不差,“到底是何种理由非得让皇上放弃南征?东方将军可曾猜测过?”
“这个?”东方爻抬眸瞄了一眼易川夏,话又咽了回去。
东方爻此种反应,易川夏愈觉得其中必有因,“直说无妨。”
“当日,微臣坚守鬼虎关,即日可破。皇上比谁都清楚,鬼虎关是南征是否胜利的重要关塞。只等几日,一切皆可掌握在我军手中。只是不巧,皇后娘娘此时重病,皇上立即撤兵归朝,其实——”东方爻的话点到为止,用意已是很明显了。
“这么说,皇上是为了本宫?”易川夏甚惊,风怀轩竟会如此草率吗,“若是为了我,他大可叫你与关将军镇守围河,他独自回朝即可,为何要撤兵?”
东方爻又叹,又摇头,“如此也是微臣不明白之处。”
“罢了,既然已经归朝,多说无益。”问到底了,这事竟与自己扯上关系,易川夏心中一阵发堵。
东方爻看出易川夏心中,连忙相劝,“刚才微臣只是猜测,皇后娘娘切莫要自责。”
“不会。”易川夏浅吸一口气,淡淡笑笑,“东方将军早些回朝复命吧。”
“是,皇后娘娘保重。”东方爻低身一拜,转身离了凉亭便与关上飞匆匆而去。
当然有人是舍不得的,那便是小梨,相送直至马儿消息路尽头。
这厢东方爻和关上飞刚刚离去,这边赤怒已经出门来迎接了,跟在他身边的还有一熟人——司空追。
怪不得一路上少了点什么,原来是少了这司空追与傲玉的斗嘴戏码。
“娘娘,你可是来了。”赤怒赶紧上前迎接。
“来了,等着可是好辛苦。”司空追习惯地抱着长剑,一边说一边斜了一眼傲玉。
这句不仅是说给易川夏听的吧,还有一人。
傲玉却是一脸的冷漠,不以为然。
难不成襄王有意,神女无心?
点点滴滴,易川夏都看到眼里,记在心中。
“娘娘体弱,快进屋来休息。”赤怒兴奋地将易川夏迎进了屋子,一进门,二话不说首先给她诊脉。
诊过脉象之后,这少年脸上神色怪异,像是悲痛。
“怎么?我可是得了不治之症?”一路上,易川夏总是觉得周围的人像瞒了她什么,包括傲玉和小梨。
赤怒深吸了一口气,想说,却被傲玉和小梨抢先了一步。
“娘娘身体可好着呢,怎么会有不治之症了。”
“就是,就是。”就连司空追也在旁添油加醋。
易川自是知道他们故意掩饰,“你们都给本宫闭嘴!赤怒,你说,到底怎么回事?本宫为何会晕倒半月不醒?”
“这?”赤怒干净的小脸上皆是为难,左看看右看看想寻找救兵,只是不等他们开言就被易川夏一个冷眼给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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