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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今日的雨会下得这般大。
龙行宫被冲刷得愈发亮堂起来,远远地望着,就像朝阳升起的那种灿烂,无比醒目。
易川夏踩着雨滴,一步一步地走向那熟悉的宫殿。
身后傲玉举着油桐小伞,小梨也紧紧跟着。
一路静静的,只能听到雨淅沥的声音。
突然有些紧张,不知再见他时,会是何样的一种情形。
所谓冤家路窄,正当易川夏思量时,龙行宫里走出的身影是好刺目,那人不正是西宫殿的雪瑶么,她在小加的陪伴下,退出来的时候神情犹为沮丧。
但看到易川夏来时,她很快敛了哀色,怨面相对,“是什么风把姐姐吹来了,若是妹妹记得没错的话,姐姐此时应该是在禁足,没资格来探望皇上的。”
“有没有资格不是妹妹你说了算。”易川夏根本没有心思与雪瑶多作纠缠,毕竟她这般的执念太过于可怕。
雪瑶哪里会放过这次机会,待易川夏走上台阶时,她可是拦下,不依不饶,“是吗?虽然姐姐位分高于妹妹,但你现在始终是戴罪之身。”
“本宫有没有罪,妹妹你最清楚。”易川夏端端而立,目光温柔,好似一切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紧要,“假孕欺君才是罪大恶极,论罪名,妹妹不知多了多少。”
“就算我有罪,也需要证据的。”雪瑶可是肆无忌惮,丝毫不把易川夏放在眼里。
易川夏微微挑眉,“妹妹需要证据,本宫就给你证据。”一句话落了,她故意往前移了半步,与雪瑶贴近,依旧是笑得美好,“妹妹每用一味药材都会在太医苑留下记录的,是不是配成了假孕药,到时候一查便知了。还有本宫可是从妹妹的宫里发现了药渣的。”
“你——”雪瑶一听,脸色大变。
本来以为易川夏受杖挫之后,会一颓不起,整日宫内休养,足不出户半步,没想到她竟是对全局已经了如指掌。这般铁证传到风怀轩处,她定会万劫不复。“妹妹先回吧,这些日子最后不要出西宫殿了。”
“不要以为你分位高,就可以命令我。”雪瑶瞬间翻脸。
“我大你小,这是不争的事实。”易川夏笑得甜腻,“司空城主——”同时往旁侧唤了一声。
很快一条青影映入眼帘,凭空来就冒出个司空追。“娘娘有事请吩咐。”吊儿郎当,本性不改。
“麻烦司空城主送西宫娘娘回宫,近日最好不要让她四处乱跑。”易川夏还是极客气地语调。
“你想软禁我?”雪瑶立即明白了易川夏的意图。
面对雪瑶的咆哮,易川夏平静极了,“妹妹,本宫说过,害死本宫孩子的人不会有好下场。”
“告诉你易川夏,就算我死也要拖你下水。”刚才可以说是清雅秀面,一转眼就是面目可憎。
这女子善变得厉害。
“妹妹最好是把这水备深了,不然害不了别人反倒害了自己。”易川夏的神情严肃了许多,一边说一边摇了摇手。
这个女人,她真的是一眼不想多见。
如果她不是风怀轩的初情,就凭她害她流产一事,她早就罚死她千万遍了。至于雪瑶的处置,她想知道风怀轩真正的意见。
当日她假孕流产嫁祸于她,易川夏并不是不想报仇,而是不想为了这争风吃醋的事情大动干戈。
只是有些人,你不与她计较,她定至你于死地。
“娘娘此般对西宫娘娘处罚轻了些。”小梨有些报不平。
“轻也好,重也罢。本宫本就不该在这样的勾心斗角上浪费时间,实在太累。”易川夏脸上的笑都是苦的,是啊,后宫的女人总要为这些事所累。
以她的智慧,想要害死后宫的一个女人,轻而易举,只是她不想而已。换作一个方面想,雪瑶其实也是可怜的。
要怪只能怪,她曾经拥有时没有珍惜。
如今错过了的东西,偏偏要得到。
人么,愈得不到的总觉得珍贵。
浅浅叹息,微微提裙入了龙行宫。
傲玉和小梨都在殿外等候,毕竟这是皇帝的宫殿,她们不可随意进入。
而进去的那一刻,易川夏闻到了浓烈的酒香。
风怀轩,你果然堕落了吗?
穿过大殿,听到玉池房里的一阵欢声笑语。
易川夏迟疑了一下,挥退了所有的宫娥,掀开玉布帘子,看到的是一番颓景。美女如云不假,个个袒胸露腹畅游于玉池之中,水花朵朵,似比那娇人的笑还要美丽。
池中并不见风怀轩的身影。
易川夏的眉头蹙了一下,愈往前走,转过屏风看到的情景叫她心里狠狠的一团闷气涌上来。
那躺在冰冷的地上,衣袍半开,神态迷离,半酣状态。身边美女相拥,持酒灌饮,娇声滴滴。
“皇上——”易川夏忍住胸中怒气,低唤了一声。
风怀轩是没有听到的,但他身边的美女自然是听到,个个抬眸仰望,她们并不认识东月皇后,自也不会放在眼里的。
“你是谁呀!”
“就是!皇上不会理你的!”
“皇上,来,喝酒!”
莺莺燕燕,个个是绝色,也个个是狐狸媚子。
易川夏不相信风怀轩会是这种沉迷酒色之人,绝不是。
“本宫只说一句话,立即马上滚出龙行宫!”一声令下,气势威严,可能是真吓着这些美女们,她们神色立即慌张起来,急急忙忙收拾了衣物纷纷逃离。
“李公公——”接着又是一声呼唤。
“老奴在。”候在门外的李安匆匆入内,这些日子她可是劝了皇上好多回了,终是无果,不晓得皇后娘娘此番可是有效。
“把西君进贡的美女都逐出宫去,给些银两,好些安置。”毕竟是因为国家,她们才被送入东月皇宫。出于心底的柔软,没有赶尽杀绝。
西君清扬的野心极大,她送的美女,即使有雪瑶的筛选她也是不放心的。此般远离是最好的办法。
“是,皇后娘娘。”李安对这样的安排很是欣慰,只是皇上会不会……接下来的事也不是容他可以想的,赶紧退下去办事了。
处理完这玉池房的凌乱,易川夏才缓缓地蹲身下来,“轩,你醒醒!”看到他此般的颓态,心里更多的是心疼。
“美女,朕的美女呢!”风怀轩此刻才稍有清醒,只是一醒来就唤他的美女,醉态朦眼,“怎么就只剩你一个,他们呢?”
“走了!”易川夏冷冷地甩下两字,若他不是君王,若这不是在皇宫,她真想给他两刮子。
“走了?走去哪里?”风怀轩大概醉得已不认识眼前人,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四下地探一眼,呵呵地大笑起来,“走了好,还有你,来,让朕香一个。”音落,随即就朝易川夏扑了过来。
“你松手!”风怀轩突然的“轻薄”让易川夏很是反感,手中使了很大的力气将他一掌拍了出去。
因是醉酒,他根本没有站稳,如此猛力袭来,人倒退三丈,摔在柱头上咚得一声响。
“是你!”最后清醉的一刻,眼眸稍睁,接着是眼睛一翻白眼,缓缓倒地。
“轩——”易川夏这才意识到下手重了些,赶紧地上前去扶他,“轩,你醒一醒!”
也许还有最后一丝的清醒,他紧紧地捉住了易川夏的手,“夏,原谅朕!”接着嘴角一口鲜红涌出,就倒在她的怀里沉沉地睡了。
夏,熟悉的字眼。只有从前的风怀轩会这么叫她!
这一刻易川夏是惊喜的,他果然认识她了吗?
= = =
龙榻上,风怀轩睡得很沉,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
赤怒给他把完脉,表情倒是轻松起来,“皇上的脉象平稳,应该忘魂散得到了抑郁!”
“这么说他恢复记忆了?”易川夏心里是难得的喜悦。
赤怒摇头,厥了厥嘴,“这个不敢确定。”
刚刚欣喜的神情又黯淡了下去,“司空城主,你平时离他最近,近日他为何如此堕落?”易川夏把目光刷刷投向了在旁边逍遥把玩茶杯的司空追,眼里皆是质问的眼神。
司空追好似吓得一颤,又耸肩呵呵一笑,“我怎么知道,可能他心里有事情没解决,沉迷美色堕落一下很正常。”
“你好好说话!”傲玉最不喜司空追此般没正经。
“唉,我哪里知道。我只是暗暗观察他,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也许他就是中了什么忘魂散,失去自我了。”司空追也很是无奈,叨叨着嘀咕道,“不过呢,我倒是听到他抱着那些美女的时候,总叫着一个人的名字!”
“叫谁的名字?”小梨有些迫不及待了。
“夏,夏。”司空追还模仿着极其到位的表情,“这秋天都快过过完,叫什么夏啊。”
“你不说多余的话,没人当你是哑巴!”赤怒也是恼怒了,恨不得想喷司空追一脸口水。
夏,是易川夏的名字。
她记得他昏迷之前也是这么叫着。
难道他只有醉酒的时候才会记起过往?
“算了,你们都先退下吧,本宫在这里就行。”不论结果是何,易川夏心里的愿望只想他能安康地活着。
如此堕落真不像他。
难道是她害了他,若真是这样,自己的罪孽愈是深重了。
寝殿里静了,只听得见烛芯燃着啪啪直响。
“轩,你一定要坚强,一定要。”握着他的手,满是厚茧的手,易川夏轻轻抚到自己的脸颊上,眼眶里的泪缓缓地落了下来,“我说过,只要你不离,我便不弃。小小的忘魂散难道就要将你我折散吗?”
安静睡着的人没有反应,长长的眼睫映着绝美的脸颊只有晃晃的倒影罢了,他生得冷酷,但内心深处的炙热却很难让人触及。
他掩藏得那么深,那么地深。
易川夏轻轻趴到他的胸膛上闭上了眼,不管他醒来记得她也好,记不得她也好。
至少此刻是美好的。
不知不觉地入了梦,不知不觉脸上异样的感觉惊醒了她的梦,是他的手,带着厚茧的手,轻轻抚过她的脸颊。
“轩——”易川夏猛得惊坐而起,沉睡中的人眼睫有了反应,不停地颤动,眼帘也是不停地起伏,终于缓缓地打开,永远不可掩藏的帝王锋芒就在睁眸那一刻锐利。
他没有作声,只是看着她,竭力地支撑坐起。
“皇上可是不舒服?”易川夏见他神情有些呆滞,便抬手去探他的额头是否发烧了。
就在这时,风怀轩紧紧捉住了她的手腕,渐渐地滑到脸颊处,眼潭的冰冷化成了温和。
“对不起。”
三个字,很沉重从他的薄唇间倾吐而出。
“这三个字是对你的臣民说得?还是对臣妾说得?”易川夏不敢确定风怀轩此语是在什么状态下说出来的。
他对不起的是他自愿堕落,还是对不起百官的进谏?
“夏,我对不起你。”风怀轩又重复了刚才的对不起,眼神里愈发炙热,忽然一把将易川夏揽进怀里,“朕什么都记得了,都记得了!”
“是吗?”易川夏心中再不平静,泪水缓缓落下两行,紧紧地依在他的怀里,“皇上记得臣妾是谁吗?”
“记得,都记得!你是朕的皇后,你是朕最爱的女人!”风怀轩愈发地揽紧了易川夏,几乎要把她的身体嵌进自己的怀里,永远永远地不松开。
易川夏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爱哭了起来。
“原来你真的可以记起!”
“若不是西君美女,朕没有这么快记起!”
易川夏听到这句,倒是有几分吃味起来,忽然地挣开他的怀抱,抹干眼泪,“这与西君美女有何干系?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是享受了温柔乡才记起我?”
“原来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是从心底里的。那时你刚回宫来,我第一次在玉池房见你。多日来心头空出的东西竟被你都填满了。愈是这样,朕愈觉得害怕,怕会判断错误!朕不是喜爱美色之人,为何一见你,竟是觉得心里怦怦直跳。”风怀轩捂着胸口,回忆着往昔发生的点滴,“朕堕落了半月,与美女为伴,竟对她们任何一个也产生不了情爱。”
“真是傻瓜!”易川夏有些哭笑不得,堂堂东月帝君竟是为了一个女人做出此等傻事来,说是傻不傻,“这般事情若是传了内宫,定会叫人笑话的。”
风怀轩却并不以为意,“朕所做只为心头一分眷爱,何来错,何来叫人笑话!”
“此般你倒是有理了?”易川夏又气又觉得好笑,试想曾经的风怀轩,把他灌醉了酒也做不出此等事情来,如今倒是……这份情意太过沉重了,“你可不要告诉我,是我推你那一把,你忽然记得的。”
“嗯。”风怀轩倒是很老实在应了一字。
“扰了你的美梦,你不生气?”易川夏白了一眼,故意说道。
风怀轩使劲摇头,抬起手来抚了抚易川夏的脸颊,“朕那日责打了你三十杖,你可是生气?”
“生气,当然生气!那种疼痛是你感受不了的。”说起那三十杖,现在可还疼着呢,易川夏借机撒了回娇。
原来自己也会撒娇。
“让朕看看,可是伤好些了?”风怀轩眉头一蹙,甚为紧张,拉了易川夏就要去扯她的衣裳。
易川夏慌忙地拦下风怀轩,红唇一撇,道:“在那样羞涩的地方,不能看。”
“哪里羞涩的地方都看过,何介那一处?”风怀轩说得可以认真。
“你——”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人腹黑的心肠就半点丁没改过。
“不要生气,今夜陪在我身边,可好?”风怀轩掰过易川夏的肩膀,双眸里的温情无限美好,恰恰地迎上。
易川夏抿了抿唇,似有犹豫,“轩,其实——”
她不知道自己想说甚,只是心中甚是苦涩。他虽是恢复了对她的所有记忆,但这美好又持续得了多久呢。
“夏——”风怀轩摇了摇头,眼里的深情愈多,轻轻一吻递上她的红唇。
易川夏没有拒绝,而是浅浅地回应着,似有若无的香气还是那么的熟悉,由浅入深,由深到更深。
长舌绕进她的丁香,脑中只觉得空白。
忘记所有,忘记不美好。
“夏——”他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地响起。
“嗯。”易川夏气息如兰,淡淡地。
他拥她入怀,轻轻抚着她墨染般的长发。
“此生有你足矣!”
“轩,若有一天,我早你而去——”始终这个他们俩都不愿提及的话题在这一刻被易川夏挑破了。
怪不得那时他不愿她说一个死字。
原来他比她更了解真相,更了解她。
“不许说。”风怀轩用温唇捂住了她的嘴。
“可是——”易川夏轻轻撇过头去,曾经自信的眼神里有了淡淡地伤意,“我为了我牺牲太多,南征对于你来说太重要,你怎么可以为了我——”
“夏,你要记得,朕从来不会做有损国家利益之事,撤兵南昭,我有思量,你不要怪已。”风怀轩给她的安慰永远都是强大的,“你放心,待你身体好些了,我带你一起第二次南征。”
“希望有这样一天。”易川夏倚进他的怀里,不再多想了。
“一定会有的。”风怀轩揽她在怀里愈紧。
龙行宫中,缠绵悱恻,这一夜是最安宁的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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