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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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赏功宴摆在了琉金宫的畅音阁。酒气浮动，满堂的都是鲁莽的沙场汉子自然是嘈杂了些许。
    夏天烈坐于高位之上，手执玉杯眉心微皱他本就心烦现下更是让那嘈杂之声闹头昏欲裂。
    忽然一曲清亮的琵琶曲子响起，让嘈杂之声暂且平静，那些原本划拳呼喝喝酒的男人们眼光瞬间的聚焦在了畅音阁中央的圆心大舞台上。
    一群穿着艳丽红色衣裳，外貌娇媚的舞娘拥着一名怀抱琵琶的白衣女子上了舞台。
    那女子纤长的指尖轻轻的拂动着怀里的琴弦，清妍若玉的脸有着一股吸引着男人的气质。
    “这是怎么回事？”夏天烈放下酒杯，指着那难得能弹奏出一曲如此清心乐曲的女子问道。
    “臣下乃漠北使节牧林身边的侍从，牧林大人且命臣下带来舞姬给王上助兴！”身穿着墨青长袍的冥忍站出位列开声说道！
    “哦，牧林呢！”夏天烈眼眸一瓢开口问道，有传闻说漠北的郡王虽然沉迷女色终日荒废政事，可三年前牧林一朝回漠北便将漠北打理得有条不紊，夏天烈早就对此人有所耳闻也略有兴趣想要了解，因为传闻说牧林性情冷漠残暴，但传闻总归是传闻！
    “牧林大人似乎还未能适应大夏的隆冬，此刻身体微恙，望王上恕罪！”冥忍微微低头。
    “替孤问声好！”夏天烈脸上露出了不屑，转眼回了舞台之上。那女子微微抬眼的瞬间，成功的吸引了他的目光，那双眼有三分像足了玉儿。
    一曲琵琶乐曲如行云流水，已然是征服了全场男人的心，一曲毕，只见原先围着白衣女子的红衣舞姬忽然排列成两队，长长的红色水袖漫天飞舞之后相互一握竟然形成了一道如同波涛汹涌的艳红道路。
    而那白衣女子竟然身轻若燕雀般，一跃而上那水袖搭载成的道路上。单脚立定在水袖上，瞬间的扭动的腰肢便如同春风之中的柳条儿柔软生姿，百媚生娇。
    桃花瓣随着风飞扬而出，那白衣女子就如同是桃花仙般的在花雨之中摇曳生姿。不仅是那些鲁莽的将士看得眼呆，夏天烈亦是如此。
    “美人……!”夏天烈轻叹一声，难怪依兰科在漠北沉迷女色不可自拔，原来漠北女人竟然是如此妖娆可人！一想到此，夏天烈忽然轻轻一震，那丁飞羽可不也来自漠北！难怪那美人眉宇之间是有三分似足了丁飞羽的神情。
    一场视觉盛宴在男人们的叹息声中结束，那白衣女子俨然是这场舞曲的主角，她微微的俯下那长清丽的容颜，谢过了满堂的喝彩。
    “你叫什么名字？”夏天烈居高临下，忽然发出了疑问，瞬间的满堂便又是寂寥无声。
    那白衣女子缓缓的抬起头，那双如同乌珠般的眼眸微微的一禀。而后竟然站起身，拖着逶迤的白色裙摆朝着夏天烈走去。
    满堂惊呼，这个漠北女子竟然敢如此之放肆！而夏天烈眼眸里露出了一丝的欣喜，这女人不仅眉宇间有丁飞羽的三分神似，竟然连行为都一样那么放肆随意。
    “大胆！”夏天烈身边的侍卫拔出刀对着白衣女子厉声大喝。
    “诶！”夏天烈伸手示意侍卫下去，转过眼看着定定望着他的女子道：“上来！”
    那女子也不出声，径直就登上了台阶顺势而上。风扬洒了她的柔软黑发，她的眼眸有光点在闪动，可那般深沉竟然无人能探得究竟。
    “你叫什么名字，告诉孤！”夏天烈依靠着龙坐，俊朗的面容上满满的都是戏谑。
    那女子盯着夏天烈许久，忽然探出水袖下的纤纤玉手，握上了夏天烈的手！
    “你想干什么！”夏天烈坐起了声正色道。他忽然对这个不言不语的女人感到奇怪。
    只见那女子轻轻的将夏天烈的手心反了过来，探出洁净的指尖轻轻的在上面写下了两个字。
    “竹心？”夏天烈抬首正对上了女子的眼，瞬间的他在她的眼里解读到了一种笑意。
    “你的名字叫竹心？”夏天烈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莞尔一笑，如此美人竟然是个哑巴，真真可惜。
    竹心点点头，艳丽的红唇微微的弯成了一道弧线。她的心澎湃的就快崩出来，三年的苦等的便是这一招。柳云说的，对付那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唯一能用的手段便是女人的柔情似水！
    “竹心，竹本无心！”夏天烈喃喃的说着这么一句话时，竹心忽然俯首再度在他的手心里写了三个字。
    “似有心？”夏天烈一愣。
    场面似乎有点僵住了，冥忍站出来说道：“竹心本是哑女，冒犯天威，臣下罪过！”
    “何罪之有！”夏天烈轻轻一笑，手竟然抚摸上了竹心的脸颊。
    竹心的一颗泪珠滑落在了夏天烈的手心中。
    “你怕？”夏天烈问道。
    竹心摇摇头。夏天烈又问道：“那你为何而哭？”
    “王上为何如此温柔对待一个哑女！”竹心在夏天烈的手心里缓缓的写下这么几句话语。
    “呵呵……!”夏天烈看着竹心的眉眼笑而不答。
    而此时殿外匆匆跑进了一名侍卫，于夏天烈耳语了几句。夏天烈陡然一震，站起了身便想往外走。
    “你留下！”夏天烈指着竹心笑道，随即便匆匆的离去了。
    竹心看着夏天烈消失的身影时，探出手拭去了脸颊的泪痕，原本清秀可人的脸笑的如同侵了毒的艳丽花儿。
    她要的便是留下，为那死去以久的人留下。
    “且等我报仇！”她犹记得那年在那男人的肩胛上写下这句话时指尖的痛楚。
    而畅音阁外，夏天烈的狂喜一丝不漏的浮现在面容上。侍卫走在前替他掌灯开路，寒风袭过，灯笼摇曳，那光芒诡异十分。
    “大将军何时进的宫？”夏天烈开口问道。
    “王上恕罪，奴才也并不知晓，只是路过太子殿时忽然看见风华府上灯光嘹亮，登上去一瞧才知晓是大将军在！”
    “玉儿，孤的玉儿你是在风华府上等孤前去？”一想到此夏天烈脸上竟然浮起了一丝狂喜。
    他原本以为丁飞羽势必是不会在见他，因为三年来三次册封遭到三次遣回他便知晓她丁飞羽的心依旧是漂浮在外。
    风华府上最顶层的长廊处狂风已久，丁飞羽身穿着紫色的裙袍莹白的狐毛大氅披在身上，浓密的发丝一丝不苟的盘缠成了坚毅的发髻，唯一的只用一朵兔毛绒妆点，却也柔美异常。
    “姐，风大进去吧！”凌元脸上罩着白纱，听着狂风大作难免替丁飞羽日渐孱弱的身躯担忧。
    “风华府上的风历来都是如此凌厉！”丁飞羽伸出手心，挡住了那一缕在风中漂浮的白雪轻轻的笑道。
    “我只觉得，这地方太功利，所以连风吹进来都是如此的凌厉！”凌元打眼观看着风华府内的装点，一眼便看见了那占据了整面墙壁的天下版图不由耻笑一番：“大夏现在还在对楚越念念不忘，那大夏的王上不会要调遣姐姐攻打楚越吧！
    “敌不犯我，我不犯人！我是不愿意看见满地血腥的人！”丁飞羽云淡风轻的笑道。眼下大夏可谓是四海升平，阿克苏平原那一方有司马封大将军镇守，边防是固若金汤，大西北那边虽然齐国贼心不死蠢蠢欲动可有司马溱领着的三十万大军压在那，想必孙侯爷，也就是齐国的君王想动也动不得了！
    “但愿如此！姐姐你也够累了！”凌元叹息一声。
    而此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猛的推开，丁飞羽一转身便见着了一身风雪的夏天烈站在眼前。
    夏天烈沉下眼眸，前方是四年未见的女人，那女人的站在昏暗的长廊上侧着身子，那身体线条竟然纤细的如同一张纸片儿！她瘦了很多，夏天烈的心隐隐的一疼后却狠狠的埋了下去，那俊挺的眉眼只是轻轻一笑：“叼妇，你回来了！”
    “对！”丁飞羽莞尔一笑，亏得夏天烈还记得年少时的一个戏称，现在听来更是有一种久违的温馨，也让两人之间越走越远的距离瞬间的拉近了！
    “为何要避着孤！”夏天烈匆匆几步上前去，一把将丁飞羽拥进了怀里，声音中满满的都是责怪。
    丁飞羽在男人的怀里睁大了眼这怀抱还是很是温暖可是多了一道陌生感。她伸出手抵推了一下却怎么也推不掉这男人，便开口道：“我并没有避开你，我不是在风华府等你么！”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夏天烈拥着女人孱弱的身躯喃喃的说着：“玉儿，你瘦了，孤心疼！”
    “也没见你胖！”丁飞羽傻笑了一下。他与她之间君臣之礼淡然无存，因为他们是朋友。
    “你可以放开我了么？傻瓜？”丁飞羽道。
    “在等等，孤四年时间没见你，且容孤多抱些时候！”夏天烈轻笑。
    丁飞羽不屑道：“夏天烈，你依旧还是个球！你想憋死我！”
    “好，我放开你！但是玉儿答应孤，从今往后不许在离开孤的身边！”夏天烈放开了丁飞羽，眼眸中有着急切，他急切的想知道丁飞羽的想法。
    丁飞羽微微一笑：“如今天下大定，战事暂时的告一段落，我正想隐退！”
    “你想隐退！”夏天烈被这么一句话击打的粉身碎骨。她要隐退的意思便是要离开，她想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儿！
    “对！”丁飞羽轻声回答。
    空气凝结在了夏天烈与丁飞羽之间，长廊外风雪依旧，天寒地冻。屋内烛火芯噼里啪啦炸响着，夏天烈不可置信于丁飞羽回答的干脆。
    他眼眸瞬间有一丝的暗红卷了上来，满腹心酸正想发作之时，他忽然一眼看见了隐于丁飞羽身后的一名蒙面女子。
    “她是谁？”这句话让夏天烈第一个打破了沉静。
    丁飞羽没有转身看凌元，只是说道：“她是我的贴身女官！”
    “贴身女官！”夏天烈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凌元的眼眸，很是忽然的他觉得这双眼像足了一个人！可是是谁他竟然一时也想不起来。
    “你先下去吧！”丁飞羽朝凌元挥了挥手。
    凌元盯了一眼夏天烈后，便走出了风华府。那男人给她的影响极为不好，尤其是他拥抱住丁飞羽的时候，她竟然有种感觉这个男人是个十足的戏子。
    “人走了，你想说什么说吧！”丁飞羽见凌元下去了也就开口说道。
    “孤不准你隐退！”夏天烈忽然怒吼道。凭什么她一见他竟然就提出如此残忍的要求。
    “要我叫你王上么？”丁飞羽冷冷的开口。
    “你……!”夏天烈竟然语塞。可很快他又开口道：“孤决不让你消失在孤的视线范围！”
    “王上！”丁飞羽沉闷的开口道。
    “谁都可以叫孤王上，唯独你不能叫！”夏天烈的手狠狠的握住了丁飞羽的肩膀道。
    “你的天下已然相安无事，那我便功成身退！”丁飞羽决然说道。她累了四年的战事奔波俨然让心千疮百孔，如今她早就想退出这一趟浑水。
    夏天烈往后退了退，眼眸定定的望着丁飞羽道：“玉儿，不要离开孤！孤如今身边只有你一人！”
    “王上，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司马宴，还有你的后宫！”丁飞羽摇摇头的说着。
    “那不一样！”夏天烈迎着风雪怒吼。
    她明明知道他的心意，为何却装傻装糊涂。
    “臣便是臣，永远不会便成妾！正如朋友永远是朋友般！”丁飞羽嗤嗤一笑。
    夏天烈再度握住了丁飞羽的手道：“玉儿，孤根本就不想和你成为朋友！玉儿孤不想你在为天下奔波，你要隐退可以，但是你必须留在孤的身边，孤的后宫之中你永远是第一人！”
    “夏天烈，你何必呢！”丁飞羽叹息一声。夏天烈并非不知她的一颗心全部维系在那个死去三年的男人身上，尽管是她亲手逼死了他，可却是这般难以忘怀。
    “不要跟孤说什么何不何必！玉儿你也知道你我相识于微时，姻缘也早就注定！”夏天烈面容上腾升起了怒意，他是一个天下至高无上的君王，要什么女人没有，难道就是要不上丁飞羽？
    听夏天烈这么一说，似乎触及到了丁飞羽心底的那一抹心伤，她回转身道：“王上似乎忘记了，相识于微时的人可不止你我两人，还有燕世洵，孙之牧呢！”
    夏天烈一张盛气的脸顿时让那两个人的名字给扭曲得几乎变形，他大手一挥，广袖在寒风之中猎猎作响，他怒吼道：“燕世洵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孙之牧也是一只披着羊皮的狼，孤绝对不会忘记三年前他们两联手几乎将孤的天下逼到绝境。
    丁飞羽摇摇头，脱离了夏天烈的范围道：“王上，臣发现你变了！
    “孤没变，就算变了也是那两人逼的！”夏天烈的咆哮响彻天际。
    “罢！”丁飞羽轻轻一笑，决然摆袖而去。她本是想隐退，可是却牵扯出了夏天烈，孙之牧，燕世洵三人之间的裂变。
    “如果此刻是孙之牧要你留在他身边，你也会这样么！”夏天烈忽然对这女人的背影怒吼。
    丁飞羽的心颤动了一下，她站在黑暗之中狂风骤起她用她平静的嗓音低沉说道：“王上，何必说这些不可能发生的话，你明明知道为了你的天下他死在了我手上，何必来又来揭开我的伤疤！”
    夏天烈一愣，他快步上前，一把拥住了丁飞羽道：“对不起，孤本无心伤害。可是玉儿你真打算就此之后一个人过下去？”
    “我还有女儿！”丁飞羽冷静的笑了笑。虽然她的女儿如今身在何方都不知晓，可这便是她的一个牵挂。
    “骐儿？”夏天烈嘴上一说，眉宇间却诡异得让人道不出一种感觉。
    “她是我的亏欠！”丁飞羽抚开了夏天烈的手转身便走进了黑暗。丁骐，她心中的苦痛，也是她与孙之牧的连结见证，可她竟然没有勇气去找寻她。
    夏天烈独自站了许久，黑暗仿佛在洗礼着他，半明半暗的灯光让他阴沉的脸诡异得惊人，他的手握成了拳，关节在咯咯作响。
    “于你，孤不放手。”是夏天烈最后的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