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花落（香蜜沉沉烬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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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觅儿，你准备好没有，该出发了。”
    洛霖站在院外叫了一声，锦觅才匆匆从房间里出来。
    今日是月下仙人寿宴，他们四个人都受邀前往赴宴，锦觅本来打算穿得喜庆一点，却又想起润玉母亲刚刚仙逝。
    因天后刁难，之前润玉没能为母亲簌离守孝，润玉在凡界时偷偷为簌离守孝之时她也不知道。
    两人如今已是未婚夫妻，临了回去换了一身也夫唱妇随着装浅淡一些聊表心意。
    月下仙人是天帝的胞弟，因他一向亲切和蔼，在天界如鱼得水，这次寿宴请的人也不少，他们到的时候，姻缘府已经很热闹了。
    趁着洛林和临秀和其他仙人寒暄时，锦觅把月下仙人拉到一边，送了他一个从凡间搜罗来的小玩意儿放大镜。
    月下仙人拿在手里左瞧右看爱不释手，笑着说：“还是小锦觅贴心，这下老夫看话本子可要方便许多了。”
    锦宁偷偷塞了个小箱子给他，见没人注意才压低了声音解释。
    “我花界清寒，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宝贝，知道仙人喜欢看话本，这些是我从凡界各国皇室搜罗来的，都是难得一见的珍品，还望月下仙人莫要嫌弃。”
    月下仙人举着放大镜随意翻开其中一本看了一眼，顿时喜笑颜开：“不嫌弃不嫌弃，小锦宁这礼物送得正合我心。”
    锦觅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小箱子问：“真有这么好看吗？”
    知道是锦宁特地给月下仙人收集回来的孤本，锦觅还偷偷看了一回，结果就跟刚上天界的时候月下仙人给她看的那些天香图册差不多嘛。
    月下仙人无奈：“我还以为你和润玉大侄子成了婚自知其中玄妙，没成想还是这么不开窍。”
    锦觅一愣，不知想到什么，一张白皙的脸上染了绯红，嘀咕了一句“不跟你说了”转身走开了。
    “咦，这是害羞了？”月下仙人一脸惊奇。
    这小葡萄凡界走一遭莫非是开窍了，不枉他无视缘机仙子的安排特地给他们牵了一世姻缘啊。
    锦宁望着锦觅的背影却是若有所思。
    自锦觅历劫重返天界之后，锦宁就发现她跟下凡之前略有不同，提到润玉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只是单纯地把他当成未婚夫婿来看，言语之间偶有娇羞，反倒是……
    反倒是像真的对润玉生了男女情意一般。
    可是不可能啊，锦觅的陨丹还在，不可能会爱上润玉的。
    接二连三地有仙人到达，锦宁和锦觅坐在洛霖身侧，只听门外一声唱喝道：“火神殿下到——，穗禾公主到——”
    锦宁抚到袖中的寰谛凤翎，无意间和直直望过来的旭凤对视一眼随即移开了视线。
    压轴出场的是天帝和天后夫妻俩，夜神润玉因为得了天帝派的差事不在天界，所以只托人送了礼物来。
    天帝天后都到了，寿宴便正式开始。
    席间太巳仙人得了天帝赞许，因是月下仙人寿宴，天帝兴致不错，本来打算赏赐，却被太巳仙人婉拒了，只道自己无欲无求，唯独担心独女邝露姻缘，顺势求天帝做主，为她女儿寻一门好亲事。
    坐在月下仙人身侧的缘机仙子面上一抹不屑：“这老家伙倒是聪明，咱们天界上姻缘之事一向讲求你情我愿，他倒好，直接找陛下赐婚，我看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月下仙人也反应过来，太巳仙人居然是冲着自家凤娃来的。
    只可惜，他家凤娃已经心有所属喽。
    天后本来安静地坐在一边不欲开口，没成想太巳仙人这主意明晃晃地打到旭凤这里来了。
    太巳仙人之女邝露一直在润玉身边当差谁不知道，如今眼见润玉和锦觅婚事已定，这会儿又把目标瞄准了旭凤。
    她见旭凤一直心不在焉地望着锦宁，对坐在身边的穗禾视若无物，心下怒其不争，不紧不慢地开了口。
    “太巳仙人为女儿考虑得如此周全实在令人动容，这份心思和本座倒是不谋而合。”
    天后说着眼尾扫过锦宁，笑着说：“如今润玉和水神长女锦觅仙上的婚期也定了，陛下，旭凤也到了婚配的年龄，他和穗禾极为般配，既然今日是在姻缘府提起这个话头，不若把他和穗禾的婚事也定下来吧。”
    她说完，太巳仙人表情微僵，气氛一时有些微妙。
    天帝含笑看向旭凤和穗禾：“旭凤和穗禾青梅竹马，门当户对，般配倒的确是般配的。”
    穗禾含羞带怯地低下头，没注意到天帝看她的目光尽显寒凉。
    锦宁闻言轻轻扯了下嘴角眼神略显嘲讽。
    天帝对天后和她身后的鸟族颇有些忌惮，如今借润玉和锦觅的婚事为润玉增加了和天后同鸟族互相牵制的砝码，又怎么可能让自己看好的旭凤再娶鸟族公主为妻。
    要是放任下去，鸟族如日中天，将来即使旭凤真的登上了天帝之位，怕是也要看鸟族的脸色了。
    天帝的话落在众人耳中，不少人都心下惊奇。
    看来旭凤和鸟族公主穗禾这一对传了这么多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呢。
    旭凤起身朝天帝行了个礼，道：“多谢母神的好意，但儿臣和穗禾仅是兄妹之谊，并无男女之情，还望父帝明鉴，莫要因儿臣耽误了穗禾表妹的大好姻缘。”
    天帝倒是有些意外，眼底闪过一抹深思。
    “不过儿臣心仪之人今日恰好也在这寿宴之上，若是父帝赐婚，儿臣便领旨谢恩了。”
    天后面上浮起怒意，已经顾不得是在月下仙人的寿宴上，当即加重了语气警告性地叫了一声旭凤的名字。
    然而旭凤不为所动，目光执拗地望向天帝。
    天帝一愣：“你心仪之人？是在座哪位仙子？”
    “父帝容禀，儿臣心仪之人便是……”
    “你住口！”
    天后怒不可遏，一声厉喝打断了旭凤的话。
    一旁的穗禾一张脸变得煞白，也不顾驾前失仪站起来转身便捂着嘴跑出去，看起来是伤透了心。
    还是月下仙人连忙出来打圆场，这件事才算揭了过去。
    但这个小插曲虽然很快被掩饰过去，底下的暗流却是再也掩饰不住了。
    洛霖把一切看在眼里，从头到尾一句话都没说过。
    锦宁低头啜了一小口甘香四溢的清酒，入口却是一片苦涩。
    寿宴之后，众仙三三两两地回转，锦觅和锦宁跟着水神一道返回了洛湘府。
    示意临秀先回去休息，洛霖对锦觅说：“觅儿，你先回去休息，爹爹和宁儿有些话要说。”
    锦觅虽然好奇却也没多问，自己转身回院子里去了。
    洛霖布下结界，方才转身望着锦宁：“宁儿，你和火神殿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天月下仙人寿宴上旭凤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他说起自己心仪之人也在寿宴上请天帝赐婚的时候眼睛分明是望着锦宁的。
    洛霖看清了锦宁当时眼底的那一抹悲凉。
    锦宁知道瞒不过去，只好坦白：“我晋升上神历劫之时曾在凡界与火神有过一世情缘，上次天后寿宴上他认出了我。”
    “我知道自己的身份，火神殿下是天后的儿子，当年天后和母亲的事长芳主事无巨细都和我说了，包括……包括天后逼死母亲的事。”
    洛霖心下震动：“你都知道了？”
    锦宁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和他……”洛霖迟疑。
    “那一世只是个意外，火神殿下不过一时看不清自己的内心而已。”
    说到这里，锦宁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一片清明。
    “爹，天后害死母亲，过去你不知道便也罢了，得知真相之后，你……你不恨她么？”
    “恨自然是恨的，可是斯人已逝，往事不可追。就算我杀了天后为梓芬报仇，她也回不来了。更何况梓芬生性淳善，封印你和觅儿真身，不让众芳主们告知真相，便是希望你们不被这些事所困，安然喜乐地过一生。”
    锦宁冷笑一声：“可是天后潜入花界想取我性命在前，趁姐姐下凡历劫用灭灵箭杀她在后，桩桩件件，可见她不仅不思悔改反而得寸进尺。”
    “灭灵箭？”洛霖眉头一皱，“什么灭灵箭？”
    锦宁懊恼自己一时口快，只好把锦觅和润玉历劫之时天后曾经派人用灭灵箭对付他们的事情和盘托出。
    洛霖面沉如水道：“我本来不想和她计较，没想到她竟如此狠毒。”
    他没想到还有这样的隐情。
    “当年我意外遇到你母亲时，师尊曾说过她命该噬灭，是我执意求了师尊救她性命。如此天地间便多出一个本不该存在的存在的人，之后的一切都将会发生改变。”
    洛霖转过身暗叹一声道：“如今看来，师尊当年竟不曾料错，若非梓芬，或许一切都不会演变到今日这般局面。”
    “不过爹也不后悔，对吗？”
    “我唯一后悔的便是当初没有及时认清自己的心意，才让你母亲被天帝纠缠，让天后嫉恨在心以至于出手害了她。”
    洛霖转回头来，慈爱地看着锦宁道：“宁儿，你告诉爹实话，你当真对火神殿下无意么？”
    锦宁低着头不敢看他，也没有说话。
    沉默良久，洛霖低低地一声长叹：“天意，都是天意啊。”
    洛霖转身走后，锦宁才慢慢地挪动脚步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院子里那株雷劫草已经长得十分强盛，她一直想把它移栽回花界去却始终没机会。
    锦宁在雷劫草旁站了片刻回到屋里，一只通红的纸凤翩跹而来。
    她伸手，那凤儿便乖巧地落在了摊开的掌心。
    “今夜子时，留梓池畔。”
    锦宁目光扫过上面的字迹，转身把纸凤收进了一只盒子里，看了半晌她把盒子远远地扔进了洛湘河中，被使了术法的盒子深深地沉在了水底。
    第二日一早，锦宁和洛霖他们打了招呼，带着雷劫草回了花界。
    午后回到洛湘府时，听仙侍说今日斗姆元君在九霄云殿设坛，洛霖和临秀带着锦觅一道去了。
    锦宁不想去听什么法会，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两个从不曾见过的仙娥不请自来，看似客气实则高高在上地冲锦宁道：“仙上有礼，天后娘娘有请，烦劳仙上随小仙去一趟吧。”
    终于沉不住气了么。
    锦宁笑意清浅：“带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