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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光石火间,时间仿佛陷入了静止,无形的艳红奇烟竟然阻住了有形之毒针,其中发出吱吱哔哔的怪异声响。
祭出“毒化烟尘符”后,明翌并不十分放心,转又入手一张“风元如意符”。但凡元基如意符过了六品,就有了变化如意之神奇,随施法者本心而动,一道小型龙卷风飞卷而出,转瞬撞入毒化烟尘之中,毒烟借助风力翻涌滚滚,乘势龙卷风的旋力,终于将裹夹其中的毒针来势消磨,以彼之道还施彼身,逆袭反冲向林中二人推涌而去。即便如此,明翌依然补充了一道风符,已保去势凶猛无虞。
“玄镜!”就在明翌反击的瞬间,云小楼的墨晶再次飞出,径直射入他的眉心,转瞬又反射出一枚同样的光影,一生二,二生四,四生八……一直分裂出一百零八道墨光,急速旋转游弋,转瞬交织成一座弧形光壁,完全护住了三人的正前方。
“格老子的!抄家伙上啊!”精壮汉子本就是个狠人,比起动脑,更加擅长动手,当下胡啸一声,横刀划出一道金色刀芒,携着破空之声斩向红烟风卷。他战斗经验丰富,惯来以攻为守,虎步一错,施展身法,绕了个方向,转过玄甲守护范围,从侧翼进攻,只见他纵空跃起丈许,人刀合一,化作土黄金光,凶狠地朝唐景天当空斩下。
“嗨,大棒槌,你的修为不错嘛。”唐景天眼神明亮,不退反进,玉阳剑当空一挑,凌厉的剑芒璀璨如日光,笔直地朝敌袭电射而去。
“当”,火花迸射,炫目的金光映亮了半空,连太阳的光辉都被这绚灿的光芒所掩盖。唐景天抿嘴一笑,玉阳剑交叉纵横,无数耀目剑芒接连斩出,瞧这架势,哪里像是用剑,倒更似幼童挥刀胡砍,半天章法也无。然而有深厚修为打底,交叠出的剑华堆砌成浪潮,毫无间隙的朝半空大汉席卷。
那精壮大汉修为精湛,却只以刀法见长,旁的本事稀松平常,只好呼和连连,砍西瓜似的见招拆招,奈何一招被动,便是步步挨打的下场,他犹自把一把环刀舞的密不透风,土黄刀光裹成一轮金日,瞧那虎虎生风的生猛模样,即使再战三百回合也是无妨。不过他的战法简单粗暴,不知变通,简直不像个玄法修士,唐景天自是伤不了他,可他更难伤得着潇洒挥剑的少年。如此时间一久,此消彼长之间,便有些捉襟见肘了。
那瘦小汉子动作迅速,快如猿猴,轻易地躲过红烟范围,一双三角眼中幽光含毒,枯指弯曲如勾,红烟风卷中嘶嘶声动,十来根毫毛银针破出重围,当空一个回旋,再次朝明翌三人这边飞射。
云小楼并指横空一划,弧光玄甲蓦地横移七尺,“叮叮”连响,在间不容发之时,挡住了细如牛毛的银针。他暗自咬牙,面色不愉,初习新得的甲御术,总有许多磕绊之处,“玄镜”护他一人自是绰绰有余,可若妄想大面积的防御,却非是他如今修为可以办到。免不了顾此失彼,颇有力不从心之感。
如果,可以使用幻术……
云小楼猛地一个激灵,耳后的血色印记忽闪,他的脑中嗡嗡作响,周身元气骤然一窒。他大惊失色,暗叫一声不好,却是已经迟了。
乘着云小楼控制失当,“嗤嗤”连声,七八根银针破光穿过,分别取三人要害射来。
千钧一发之际,云小楼眸中霓彩显现,强忍撕心般的痛苦,终究使出了他真正擅长的法门——山海幻术。
云小楼浑身气势陡变,幻梦霓瞳凝望之处,那瘦小汉子的眼前一花,然而在视线分辨清楚的瞬间,突然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蓦地转身往后飞奔而去。
在那瘦小汉子的感官内,身后赫然射来一把黑色仙剑,幽暗的浓郁墨华携着滔天之势,正是唐景天身负的另一把仙剑。这把神秘的仙剑,他早已注意了许久,却没想到这般凌厉非常,竟让他毫无招架之力,只能提气纵身飞掠,希望来得及躲过这次庞然杀机。
可惜他错了,而且错的十分离谱,毫无一丝挽回余地。
真实的世界中,在前方迎接他的,绝不是一线生机,而是——死神的怀抱。
明翌惊骇的目瞪口呆,他目不转睛地直盯着道旁树林,见证了一幕极为恐怖的场景——瘦小汉子迅如闪电的射入红烟风卷之中,一瞬间便被自己所发的毒针给刺成了蜂窝,紧接着他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化为一具皮包骷髅。瘦小的骷髅,彷如枯枝败叶般衰落,悠忽漫天红烟从口鼻渗入,不一会儿就全部进入干瘪的空腔,重新将骨瘦如柴的躯壳充满,再次恢复成生气长存的模样。
“七师弟!”光头男子蓦然悲啸一声,身化一道金黄刀光,径直落在了瘦小男子的身边。只见这七尺大汉满脸悲切,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虽然明知无幸,但仍抱着一线希夷,就要伸手去测探师弟的鼻息。
“哎呀呀!你个棒槌!尸体有毒!千万不要碰到啊!”却是唐景天惺惺相惜,好心的叫嚷提醒。
“是你们杀了老七!我要杀了你们!我要杀了你们……!”光头汉子腾地跳起老高。只见他面容狰狞,目射凶光,通体煞气盈溢,如狼似虎的舞刀狂奔而来。毫无疑问的,这直脑筋的汉子,俨然将师弟之死,全盘归咎在了明翌三人的头上。
“他……为什么会死?”明翌失魂落魄的喃喃自语,依旧沉浸在初次面对死亡的恐惧中无法自拔,“我写符时……只是用了一点‘醉红花汁’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明翌,不关你的事,是他飞针上的毒。”云小楼的神色阴晴不定,语气幽幽,“他伺机偷袭,针上染有剧毒,存的便是杀人灭口的恶毒心思。比起针毒,人心更毒。害人不成反害己,一切都是罪有应得、自食恶果、咎由自取。若因这种人而萌生愧疚,便是对那些为他所害之人的亵渎。”
“小楼!”明翌悚然一惊,浑身寒毛乍起,瞬间百念横生,怔怔地凝望云小楼,“你、你……你明知会出人命,还让他撞进……毒化烟尘……”
云小楼的目光如冰,冷冷地注视着明翌,一字一句地说:“有,什,么,不,妥,吗?”
“你!”明翌身子一震,恍若置身冰窖之中,只觉云小楼浑身笼罩在幽寒的阴影中,仿佛从九幽地狱中走出的魔子。他一时竟有些看不清身边的少年了。其实,他压根就不了解,这个小他两岁的孩子。与之相比,他才更像个小孩,而非是年长的哥哥。他并非迂腐之人,心中念头百转,已有些明白云小楼的意思,但这绝不代表他能够理解。
分明可以不见血光的解决,为何一定要置对方于死地呢?他自是狠毒如豺狼,而你为何要凌厉如鹰鸠?“得饶人处且饶人”,上古圣贤的精神传承,难道也是对受害者的亵渎吗?恕我无法苟同!
明翌的心里燃起熊熊大火,连冰蓝色的眼瞳中都映出了艳红火光。但是,他没有发泄出来,硬是将那燎原烈火强压在了心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道。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没有权利训斥你,但我有权力疏远你。
当那光头汉子灿如火海的刀光凌空杀至的刹那,明翌的面容覆上了一层默然的寒霜,他淡淡地望了云小楼一眼,便与刚才对方看他的目光一样冰冷:“云小楼,对不起,我不能和你同组了。”
璀璨夺目的玉阳剑光绝然飞空,与来袭的澎湃杀机激战在了一起。
唐景天的神情肃然专注,再不敢有丝毫懈怠,到了此时这般田地,再想其他,已然无用,既然出了人命,就已注定了双方不死不休的难解恩怨。
云小楼惊疑地瞥了明翌一眼,蓦地嘴角漾起一丝凄凉的笑意:“明翌,我敬你为亲友,你却弃我如糟粕。”他别过脑袋,瘦弱的肩膀微微一颤,毅然朝小道的另一边走去,五幻梦蝶翩翩飞来,落在少年的肩膀上,他犹豫的停顿了片刻,终究没有等到希望中的叫喊,不由得怅然叹了口气:“我只当你是一时气话,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能忘记它……”言罢,云小楼毫不犹豫地向前路走去,正午的阳光在少年身后打下清淡的影子,孤独而弱小。
明翌手指微微抽动,脸上带着一丝纠结,但他终究没有喊出咽在喉中的挽留之言。只待云小楼单薄的身子消失在视线外,他才恍若虚脱般松弛了身体,莫可言说的叹了口气。
“景天。”明翌听到脚步声,抬头向唐景天怅然一笑,“我是不是做错了?”
“什么事?”唐景天心头有事,一时不解其意。
“我对小楼的态度,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明翌皱着眉头,向那边望了一眼。此时地上的身体已经饱满,再无一丝生还的可能,他在接触到一道毒蛇般的目光的瞬间,骇然的转移了视线。那道目光阴冷无情,仿佛背阴海岸中永不见光的礁石,那种深入骨髓的冷寒,便是真正的魔鬼,至多也就是如此吧。
那是一个重情之人会有的眼神吗?从未经历过,只凭想象的亲情,会更深邃一点吗?一面是养他长大的敌人,一面是从未谋面的亲人,他真的只是为了给亲人报仇,而大义凛然灭杀同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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