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记之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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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十分，画斋一楼最中心的位置，一切如往常般上演，华先生带着他们站在右边楼梯，章梓书站在左边楼梯。
    “那个…那个孙长官，好像在笑。”佟灵捂着砰砰跳的心口，小声跟吴则刚说道。
    此时刘苏开枪射杀了孙戈，孙戈瘫在地上，低着头，避开了刘苏跟章梓书的视线。但是，从他们这个位置，刚好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被射中心脏的他并没有愤恨，而是带着宠溺…宠溺的眼神，嘴角噙着笑。
    吴则刚微微点头，以眼神示意他看到了。
    华先生背着手，犹如看戏吧，摇头晃脑，看得津津有味。
    十点二十分，一楼变得静悄悄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吴则刚带着佟灵，深吸一口气，跟着华先生走近一点，躲在死角处。
    十点三十分，章梓书凭空出现。
    此时，场景转换，章梓书此刻坐在一个木凳上，眼前是一个画板，订好了白纸，脚下是颜料盘。
    华先生带他们躲在的死角处，恰好能斜斜得看清画板的内容。
    章梓书似乎毫无反应，依然在作画，但是眼睛不经意地朝他们这里看了一眼，顿了顿，又多偷看了一眼。
    章梓书不愧是顶级画师，刷刷刷几笔，人物的样貌神态跃然纸上，手指灵活地放下笔，拿起另一个颜色的画笔，又刷刷几笔。
    十分钟后，刘苏射杀孙戈画就完成了，绝妙，真的如华先生所说的，绝妙。人物栩栩如生，色彩艳丽而不俗气，细节清晰。
    接着，章梓书又开始画另一个人物，是一个黄包车夫，他随意地把颜料调了调，整个色盘变成深沉的颜色。
    他闭上眼睛，想了想，猛地睁开眼睛，画笔灵活运转，十分钟后，画作完成，构图精妙，人物服饰神态有如真实。
    十点五十分，二楼变得静悄悄，只有一盏昏暗的灯，照着空荡荡的地面。
    华先生请他们去三楼。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马上打烊了，我们想回去消化一下。”吴则刚拒绝，他们还没有勇气在这里过夜。
    “好吧。”华先生迟疑了片刻，点头，知道要给他们点时间。
    两人回到了宿舍，五感尽失，感觉不到心跳，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就这样默默看着对方，坐了一个钟，才缓过神来，觉得心脏砰砰跳，脚软，全身大汗。
    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吃了半碗面，两人松了口气，才觉得自己又活过来。
    “真不想去第二次，心脏受不了。”吴则刚边吃边叹气。
    “是啊，太诡异了。”佟灵也觉得小心脏似乎停机了很久，现在才感到在跳动。
    “真不知道，华先生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还每天晚上去窥探。”吴则刚觉得简直可怕极了。
    “华先生太想提高画技，笔耕不辍，简直就是拿生命在拼。”佟灵觉得可以理解他，就像他们，明知道诡异，还是不肯放弃窥探的机会。
    “华先生的想法，现在变得很偏激，为艺术献身，他已经完全抱着献身的精神了。”
    “是啊，可是，华先生的画技，怎么感觉好像提升不起来。”佟灵观察了兼职这几个月，貌似没什么提升。
    “我也没觉得他提升过，不过画家就是这样子，遇到瓶颈的时候，可能多年进不得一步，待打通经脉，一日千丈也是正常的。华先生这么拼，总有厚积薄发的一刻。”吴则刚觉得正常，华先生似乎已经定型了，要改变很难。
    “嗯，师兄说得有理。对了，你有没有觉得孙戈不正常。”佟灵猛地想起那个眼神，直冒冷汗。
    “确实不正常，就像…就像是真实的灵魂一样。”吴则刚猛地觉得这个想法怎么都挥之不去。
    “灵魂？”佟灵傻了，想了想，觉得这个形容，确实很贴切。
    “难道真的是灵魂？”两人异口同声发问。
    “确实像灵魂啊。”吴则刚不安地起身，“但是，这太诡异了。孙戈抗战的时候是1943年，刘苏去世十年后，儿子十五岁，然后是内战，他也没参与进去。但是，解放前夕，他带着儿子女儿还有刘苏的家人，去了香港。然后没有回来过，直到几年前，孙子回家祭祖，并捐资办学校跟图书馆。他是何时去世的，死于何处，并没有记载。”
    “你说他会不会临死前回到迷城来，毕竟他的家，他的爱人，都葬在这里。”佟灵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
    “很有可能，孙戈为刘苏办后事的时候，做了一个超大的金丝楠的棺木，打算两个人睡同一个棺的。”
    “那会不会，他的灵魂找到了刘苏的灵魂，然后在一起呢？”
    “这太诡异，太诡异了。假设哦，假设哦，章梓书跟刘苏的灵魂凭借一口气留下，那么孙戈也应该可以办到。并且，他瞒过了所有人。”吴则刚还是觉得不敢相信。
    “我们明晚再仔细观察一下吧。”佟灵有点跃跃欲试，有点期待明晚的探险了。
    “小灵，我们不能深陷其中。”吴则刚严肃起来，“无论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如何凄美，那只是一个故事而已。无论章梓书的画技如何高超，那也是一个前辈的画技而已。我们有我们自己的人生，自己的路要走。”
    “我没有。”佟灵脱口而出。
    “你有，你有点陷进去了。”吴则刚肯定地回答。
    佟灵反思了一会，“我…。我确实有点深陷其中了，师兄，你点醒了我啊。”
    “小灵，我可以理解你，但是我们要坚定自己的心。迷城是艺术家的天堂，也是艺术家的地狱。很多天才，就是在这里迷失了自己，最终发疯了。三个晚上，我们只去三个晚上，今晚，明晚，后天晚上，然后必须跟灵魂画斋绝了往来。不然，继续下去，总有一天，我们的灵魂，也会溺在其中的，搞不好会成为墙上的一幅画。”吴则刚此刻的心无比坚定。
    “好，我答应你。”佟灵攥紧拳头，让自己的心坚定起来。
    “嗯，明天早上，要先跟万店长打声招呼，府志我们要多借两天。后天晚上，带齐资料，说不定能用上。”吴则刚盘算明晚后天晚上的安排。
    “你打算捅破这层纸？”佟灵很惊讶。
    “暂时没这个打算，带资料是有备无患，到时候，我们见机行事吧。”吴则刚现在还犹豫着。“休息吧，明天早上赶去万章书店一趟，再去画斋。”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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