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城记之画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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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给我闭嘴，闭嘴。”华先生的手指按在扳机上，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
    “小灵，少说几句。”吴则刚顶着华先生要吃人的眼光，压力山大。
    “你说，章师兄用自己的死，换来我们的决裂，是怎么回事？”刘苏看向佟灵，她敏感地觉得，这个女孩，想帮她，所以信任地问她。
    “我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只知道章画师画了这幅画，留住你灵魂用的。”佟灵忍受这华先生杀人的眼神，指了墙上的画，解释道，“第二副画也是他事先安排好的，为了可以画出第一幅画的场景。”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到底谈了什么，你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阿戈，阿戈。你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师兄。”刘苏生前一直认为孙戈出尔反尔，爱上了其他女人，才会如此不顾她之前的请求，残忍地杀了章梓书。
    还有，那天二姨太去她的房里，炫耀她已经怀孕，还告诉她，孙戈要休了她，她已经相信了，心如死灰。
    可是，二姨太跟她的丫鬟居然要害她的儿子，她如何能忍，拿了花烛夜孙戈送的手枪，射伤了二姨太跟丫鬟的大腿，然后强撑病体，要去找孙戈问个清楚。
    “你不需要知道，我还是希望你活下去，每天晚上我忍受着子弹射中心脏的痛苦，看着你那样激烈地发泄自己的情绪，我反倒觉得开心。你的爱，你的恨，从来都只为我一人，而不是其他人。还有我可以赎罪，我答应过你会护你一生一世，结果让你伤心难过，让你受苦，让你生病，甚至还让你受到子弹穿心的痛苦。现在，这种痛苦，由你还回来，真好。我是个粗人，不知道如何讨你欢心，每天陪你演场戏，知道你为了我而发怒，我很开心。”孙戈吐露了心声。“虽然，我再也陪不了你了。”
    “不，不要，阿戈，阿戈，我爱你，我爱你。”
    “我知道，我知道，就是知道地太迟。”孙戈淡淡地看着章梓书，“我从来没把章梓书放在眼里，我在乎的是那副画。我一直以为你爱的是画中人，而不是活生生的我。因为那副画，你才选择嫁给我，不然，我哪里能娶到你。我一直认为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不，不是的，我爱你，我爱的是你。”
    “我知道，就是知道得太迟了。你死后，我砸了那个画，发现居然是两张画，外面这张多了右脖子的三个小痣，还有一个‘夫’字，被画框遮着，那就是我，是我孙戈。那天我多么开心，又难过，得知了你的心意，你却不在身边了。那天我知道你爱的不是你的虚无缥缈的梦中良人，而是活生生的我。”
    “那是我大婚前一日为你而画的，定下婚约之后，我跟你一起策马城内城外，我很开心，感觉灵魂都呼吸到自由的空气。那几天，我们去城外策马，我们去踏青，去游园，渐渐地，我发现我喜欢你。”
    “我一直以为，那副画是我进城前晚你画的良人，我一直以为，你爱上的是梦里那个人。岳父大人说，你从小爱画如命，他给你找国画大师，甚至后面同意你去学西洋画，顶着城中人指指点点的巨大的压力，就是因为你喜欢画画，你视画如生命。”
    “你个傻瓜，你个傻子。”刘苏眼泪不停落下，摸着他的脸，这个傻男人，这个傻子。
    孙戈伸出手，帮她擦拭着眼泪，“不哭了，不哭了。”
    “够了，你们情意绵绵给谁看。”章梓书发怒，“他，不过一个屠夫，苏苏，你爱他什么啊，你爱他什么。他能跟你交流什么，琴棋书画，他哪一样会。”
    “章师兄，他是我爱的人，我的丈夫，我孩子的父亲。”
    “他不配，他怎么配呢，你不爱他，你爱的是画中人，那个少女怀春梦里的良人，根本就不是这个莽夫。”章梓书宁愿接受她爱的是一幅画，也不需要接受这个事实。
    “师兄，你不懂。”
    “我不懂？真正不懂的人是你，他抢走了我所有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历来，武举人之子，是个什么东西。我文举人之子，才是迷城的官吏，乡绅名流，而他，只能跟他爹一样，做个地痞流氓。可是，他带着几个兵进城，成了什么迷城保安司令，居然令那些文人官吏同时闭了嘴。他还娶了你，迷城第一才女，才貌双全。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切，样貌，家世，才学，我们才是最合适的。他凭什么夺走你，凭什么。”章梓书激动起来，生前未曾说过的话，内心的不甘，在这一刻发泄出来。
    “我没爱过你，我只当你是师兄。你从来都是谦谦君子，你还夸孙戈是当世英豪，守一方平安。”刘苏没想到，一向谦和的师兄，真面目居然是如此。
    “你没爱过我，我知道，我知道。你怜悯我，同情我，在街头让我为你作画，你知道画了几次吗，十次，整整十次，每次十块大洋，多慷慨。可是你从来没把画拿走，你从来没把画拿走。你以为我在乎那几块大洋吗，不是！那十幅画，是我强忍内心的激动，用尽全部的气力控制发抖的手，费劲心血画出来的，包含我所有的从未出口的爱慕之意，可是你从来没有正眼看过，从来没有！我为你作画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可以光明正大得看你，可是你从来没正眼看过我，从来没有。我无数次希望你可以回看我一眼，看懂我眼中的情意，我们应该心有灵犀才对。”章梓书激动起来，挥着手，走来走去。
    “章师兄啊，我从没认为你喜欢我啊。”刘苏摇头，章梓书从来在她的面前是严肃认真的，就像一个严厉的兄长那样，她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很拘谨的。
    一个令她感到拘谨的男人，怎么可能是她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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