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同人之愿君自安好

24.她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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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日来邝露灵力颇有进益,已经开始学着布星,除了夜晚时亲身体验,白日里得了空就被润玉捉来下棋。
    按照夜神大殿的话来说,天为棋盘,星为子,布星之道与黑白对弈其理暗通,需得多多揣摩,多多演练,才能有所长进。
    莫不是我天生愚笨?邝露皱着眉头盯着棋盘,手里的白子几次来回还是犹豫着没有落下。棋盘上黑子看似不漏锋芒,实则处处杀机,白子被围攻其中,势单力薄。
    邝露自小聪慧好学,灵力修炼总比旁的仙子领先一步。最近她抱着星辰排布典籍时时钻研,夜里也能独自铺陈出完美的夜空。
    只是在这黑白棋盘上,任她怎么钻研、思索,还是时时落败,还全都是败给同一个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皓白贝齿轻轻咬住下唇,这一步到底怎么下呢?
    “蓬莱仙岛风景如何?”沉静如水的润玉突然没头没尾问道。
    邝露疑惑地抬起头,将捏着白子的手放在石桌,无缘无故地,怎地突然提起蓬莱仙岛?
    “人们皆说蓬莱秀美,花界灵粹,我却最爱人界四季风物,灿烂有之,凛寒有之,有开有败,方成风景。”对面之人接着说道。
    所以为何又说道了人界?邝露眨眨眼,还是不太懂自家殿下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你接着研究,慢慢来,不用着急,下棋最讲究平心静气。”润玉不自在撇过眼去,摆弄了几下衣袖,素白的衣服最爱沾灰,他将注意力放在自己的衣袖上,不再提方才的话题。
    饶是心窍玲珑如邝露,也没搞懂这两句闲聊的意义,她也无力分心去想,棋盘上黑白子厮杀正烈,若是再不找出突破点,又会是一场落败。
    有了!若是落在这里,定能反败为胜!思索良久的邝露突然露出笑容,棋盘上纵横交错的局面在她眼中豁然开朗。
    没想到殿下百密一疏,居然会出现这种失误,邝露暗自欣喜,伸手就要将在手中白子落下。
    “下了百场有余,盘盘都赢,着实无趣,”一只凉凉的手握住了邝露的手腕,手的主人微挑眉头,“不若我们加个赌注,输者需要为赢者做一件事,怎么样?”
    “好!就以这一局来定胜负!”邝露的胜负心被成功激发,虽然之前输了不少,但这次她胸有成竹。
    白子一下,场上白子连成围城之势,黑子之前步步为营,如今也只有节节败退的份儿。
    “殿下,如何?”邝露脸上带了几分小得意,输了九十九局之后,她终于赢了一局,还是最重要的一局。
    “自然是愿赌服输,”润玉笑如春风拂面,丝毫没有败者的失意,“我这个输的人,只能将人界的宅子加紧洒扫,好让邝露仙子能赏脸游玩一趟了。”
    “可是,我们的赌注是——”邝露有点摸不着头脑,难道不是赢家要求输家做一件事吗?
    “哦?难道邝露仙子有什么事情想要我去做?”润玉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去人界游玩很好,就依殿下的意思。”面对夜神殿下的问询,邝露急忙摆手说道,让殿下帮忙下一场流星雨什么的,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于是,在夜神大殿的精心布局下,一无所知,甚至还在为自己未说出口就没了的愿望默哀的邝露,在布星结束后,成功的被拐到了人界。
    碧绿青山环围连天,一波烟江被风吹皱,涟漪便一层层向外散去,宛若丝滑起伏的碧色绸缎,山峦掩映间,一叶小舟缓缓驶入,舟上站着两位缥缈仙人。
    邝露站在舟头,清风拂面好不惬意,她最近事务繁忙,好久没像这样放松了。小舟被润玉以灵力所驱动,沿着水纹平稳穿梭在山岳碧水间。
    “青渺远山黛,波江翠如烟,江南之美,在山亦在水,”如斯景观,如入画中,邝露舒适的喟叹一声,“没想到殿下久宅璇玑宫,对人界风光也如此熟悉呀?”
    “闲暇时我常在人界各处巡游,唯有此处宁静安适,最合我心意。”船头的姑娘青衫飘飘,笑意郎朗,好景知心人在侧,此等乐事人生难得。
    “今夜我们便住在那里。”小舟越过双山狭窄的交界处,一座玲珑小亭在茂密山林遮掩下隐约显出,其后乌檐黛瓦,楼阁飞檐,乃是夜神殿下在人界的别院。
    “我们可以在此住上一段时日,待到秋风吹起,枫叶会将整座山庄染成红色,层层染染,又是一番不同的风光。”白衣郎君眉色飞舞,话语落处仿佛美景已在眼前。
    “那我们住到冬天,看琼雪飞絮,再住到春天,看芳草繁花,如何?”邝露回眸笑着,笑容如冰雪初融般清冽明朗。
    “好,我们就看遍这四时之景。”润玉与她相视而笑,风儿吹拂起衣衫与长发,带着前所未有的轻松与肆意。
    身处人界,他们似乎忘记了自己原本属于仙阶森严的天界,那一瞬间他不是连生母都无法提及的天帝私生长子,她也不是璇玑宫压抑忍性的仙侍,他们只是一片江上,同渡一舟,心思互许,试探着想要靠得更近的少年与他的少女。
    他们当真在这处人界的宅子里住了下来,布星挂夜之外的大多数时间两人便在人界游玩,只留了魇兽一只留守璇玑宫。
    在宅子里的时候,润玉会以指导为名拉着邝露下棋,兴致来了还会亲拿画笔,将邝露画在一片湖光山色之中,
    他们偶然也会装做普通凡人,在人间的集市上逛一逛,一边品着好茶,一边听说书人讲些熠王与圣女的爱情故事。
    有时两人只是静静坐着,润玉看书,邝露磨墨添茶后,就安静地陪在旁边,看一本娟雅书籍或是星辰棋谱。
    日子就这样简单着过去了,眼看着满山绿树一点点染成了黄色与红色,除了布星挂夜的本职,两人默契地不再提起天界的人与事,将人间的生活当做了全部。
    只可惜这种想法天真而易碎。哪怕人界凡人千千万万,该遇到的仙,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
    “大殿请留步。”润玉正在花灯摊前与邝露挑选莲花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彦佑君?别来无恙呀。”对于这位蛇仙,他的印象还停留在与旭凤共饮的那个晚上。
    彦佑却不似往常肆意张扬,他眉头紧蹙,“大殿,彦佑今日寻来其实是有事相求。”
    “不知是何事?”
    “事关曾经往事,还要劳烦大殿先随我往洞庭湖走一趟。”
    不知是不是因为彦佑不同寻常的严肃表情,润玉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怯意,直到手上突然一暖,邝露手上的温度徐徐传递过来。
    “如果能有所帮助,小神自然尽心尽力。”邝露担忧的眼神给了他无尽的勇气,润玉沉静地说道。
    人受轮回之苦,命运早已在缘机仙子的因果盘中写定,那神与仙的命运是否冥冥之中也有定数?
    邝露偶尔会想,如果那日自己没有拉着殿下去买莲花灯,是不是就不会遇到彦佑君,是不是就不会遇到之后那些无法挽回的沉痛,是不是他们还是可以像两个凡人一样简单的生活着?
    也只是想想而已。神与仙也不过六界苍茫中微小的一粟,只能在天道与命运的摆布下逐流,所有该发生的事情终会发生。
    那天她随着殿下一同去往洞庭湖底,亲眼看到殿下那些陈年伤疤被硬生生地揭开,露出鲜红的脆弱的新肉,轻轻触碰便会鲜血淋漓。那滴泪飘在邝露的脸上,却好像一道冰凌深深嵌在她的心头上。
    “殿下,邝露回来了。”邝露心中挂念润玉,布星挂夜后便急匆匆赶回人界,而润玉还是与她离开时一样,坐在亭子栏外一语不发。
    白天到黑夜,栏外的碧山穷江黑成一片,好似一只只静默的怪物在黑暗中窥视着。她慢慢走了过去,坐在了润玉的旁边,她的殿下要看的,她便陪着他看。
    “我想起了一些往事。”黑暗中润玉的声音像是一曲将散悠长的余音,寂寥而落寞,“那时候我与母亲生活在太湖底,母亲满心期盼,希望我能成为一条鲤鱼。”
    “龙会张角,鱼却不会,龙鱼的鳞片红中透亮,而我却浑身长满银鳞。”润玉停了停,一向平和温润的声线开始变得颤抖,“角长出来可以拔掉,鳞片长满可以剐完,血,到处都是血。”
    邝露只觉那一刀刀都是剐在了自己的心上,她将温热的手覆盖在润玉的手上,那双手比平时还要冰冷,她能感受到他无法自已地颤抖着。
    “你知道我那时候最害怕的是什么吗?是寒冷”润玉紧紧反握住她的手,像是一个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丝生存的希望,“失血过后彻骨的寒冷。”
    润玉的手那么冷,如万年的寒霜沿着手掌侵入邝露的骨髓深处,“殿下!”黑暗中,她紧紧抱住这个高大又颓然的男子,用自己全身的暖意与他的寒冷相抗衡。
    “你是太巳仙人的掌珠,从小在万千宠爱中长大,而我却是个被生母遗弃,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冰冷冷的天界里,只有邝露,只有邝露是暖的,他却是一个被诅咒的孤苦命格,出生便被遗弃,万年来夜间游荡孤苦无依。
    平日里他光明正大享受这邝露给予的温暖,然而在内心最深处最隐蔽的角落里,总有一道声音如跗骨之蛆般固执而邪恶地提醒着他,他只是一个无权无势,位卑职低,一无所有的私生子。
    “我终年与夜相伴,游离权柄之外,无尊位,少亲朋,竭尽所有不过几间陋室,一只小兽。”低沉地声音中压抑着无数情绪。
    “你还有我。”他听到怀中传来一句细语,带着她微微的颤抖。这样一句轻轻的话语像是一道枷锁,锁住了他心中隐蔽的心思,让极尽冻僵的血液快速流转,寒冷在她柔软的怀抱里一点点散去。
    邝露不想去管什么上神之誓,什么水神之女,他是我的,她想,违抗天命便违抗罢,不管上天要降下什么惩罚,我都不怕,哪怕为此神形俱灭,受百世轮回之苦,我也再不放手。
    不知何时亭外的江河上漂来了无数莲花灯,一只只重瓣绽放的莲花灯驱散了黑黢黢的山影与夜的怪物,灯心中的蜡烛被风吹的颤颤巍巍,照亮了层层粉色花瓣,明明灭灭地倒映在微波荡漾的江面上。
    今夜七夕,人间的少男少女会在河边放出寄放心愿的莲花灯,乞求爱情顺遂,心心相印。一道银河横挂天际,牛郎织女双星相会,今夜的每一颗星都是邝露亲手悬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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