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染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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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若是醒了的话，能否先从在下的腿上离开？”见柳非烟恢复过来，白衣也换上了一副温和的面具，仿佛刚才的那点温柔只是一时错觉。
    柳非烟吓得整个弹起来。
    她到底是睡得有多熟啊，竟然睡到枕在别人腿上身上盖着别人的衣服也不自知？
    “姑娘睡得可好？”看着她背对着自己低垂的头，白衣不难想象那一张脸爬满羞愧挫败的表情。
    “呜……别再说了……”我是猪，请叫我猪……
    眼角偷瞄一下自己刚才枕过的大腿，还好没看到口水之类不明液体肆虐过的痕迹，不然她真的要考虑要不要在这里挖个洞把自己给埋了。
    “白衣……”把头埋在两臂之间，连声音都闷闷不乐的。
    “嗯？”回答的是一个表示疑问的音节，带着不加掩饰的笑意。
    “我没说梦话吧？”最近情绪堆积得比较厉害，尤其是那个名为想念的小人经常冒头害她经常失眠呆坐到窗前直到天亮，所以她睡得不多。之前在网上看过说这种人很容易会说梦话。她不敢想象自己要说梦话会说出什么内容。
    “姑娘以为呢？”她难得一见的局促让他起了逗弄之心。
    “我不管，总之如果你刚才有听到我说的无论是该说的还是不该说的话，统统都给我忘掉！连一个标点符号都不许记住！”呜呜呜，要真的说了什么“我好想你”“快点回来”之类的那要怎么办？砸晕他还是砸晕自己？
    白衣笑着答应。其实她刚刚的睡相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除了偶尔蹭着他的大腿叫着他的名字之外，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
    这份不做作的举动才是最动人的。他不仅不会忘记，反而还要铭刻在自己的心中，作为日后那荒芜的人生当中唯一珍藏的记忆。
    得到白衣的应允，柳非烟这才转过身来，看着在逆光下他如同天使般虚幻的真实，心里突然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白衣，你会消失吗？”她问得没头没脑。
    白衣一愣，旋即明了柳非烟的意思。
    “既然姑娘担心的话，那便做个约定的吧。只要姑娘立誓不爱上在下，那在下便立誓不会消失在姑娘的生命之中。”嘴边仍挂着王子似的优雅笑容，口中却吐出残酷的话。
    柳非烟听后脸色一白。
    如果说，“你若不离，我便不弃”是最虔诚的爱语，那么，“你若不爱，我便不离”就是最残忍的承诺。
    “为什么要说这种话？”难道她真说了什么让白衣觉察到自己对他的那么一点感情吗？“你以为自己长得帅说这种话就能被原谅吗？本姑娘还没沦落到凭一张脸就爱上一个人的地步吧！”即使是在事实面前，她也不会退后一步。
    “姑娘若要这么想的话也成。既然姑娘有如此的自制力，这个誓言对姑娘也是易如反掌，而且绝对不会有违背的风险不是吗？”他还是笑着，眼中多了一点威胁，仿佛只要柳非烟不答应，他下一秒钟变回消失在空气当中。
    他知道这样对柳非烟很不公平，也知道她刻意睁大的眼是为了不让当中的眼泪夺眶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对她有着别样的情愫之后也很想将这样脆弱却硬要逞强的人拥入怀中，可他不能！天知道现在的他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让自己的表情和平日没有两样！
    柳非烟看着他的双眼，像是在其中搜寻着什么。她看了很久，久得连白衣都快撑不住。终于，在他按捺不住之前，她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我柳非烟发誓，对白衣，我永远不言爱恨！若有违誓言，天打五雷轰！”
    喵滴！她堂堂二十一世纪新好女人叶知秋竟然也有被男人如此嫌弃的一天！别以为长得帅就能被原谅，要不是看在他一脸“哥是有苦衷”的欠扁样子，本小姐才懒得发这个誓呢！
    哼，她可是出身在尔虞我诈的现代社会，一点文字游戏玩起来还是难登大雅之堂，但要在这个时候哄住白衣可就应该差不多火候了。
    看白衣皱着眉头，显然对她的话不太满意，柳非烟连忙在后面补了一句。
    “喂，白衣。我都发了天打雷劈的毒誓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啊！难不成还要我加上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炮烙车裂不成？”她把能想到的酷刑一股脑地加上去，就不信他白衣真的忍心。
    别以为她想这里的女人那样死脑筋，她刚才只是没睡醒并不表示她是耳背，那句温柔得快滴出水的“我回来了”绝对不是她幻听！不能说是爱，但好歹也够得着比暧昧多一点点近似于喜欢的这么一种感觉。只是，这男人有秘密，而且还是很大的一个秘密，大得不得不要逼着她发这种誓言。
    不说爱？没关系！反正这个字可以替代的词多了去了，什么喜欢啊欣赏啊思慕啊，各种各样的。再不行，她就来个闷声发大财，以后每天逮到机会就揪着这个男人的耳朵要他在自己耳边说个两人份。
    把她逼成这样说到底也是他白衣的错。之前自己还以为是一头热，正准备收心养性当个只是远观偶尔调戏但绝不亵玩的陶渊明第二。谁知他竟然趁着本小姐午睡的时候自发过来当枕头，有本事的话一脚踹醒她啊！男女授受不亲这话他背得比她还熟，还需要她逐字逐句教吗？这样的一个男人怎么可能放手！
    反正她柳非烟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要不你就干脆一点不要给她半点希望，只要有一星半点的火光，她绝对会让它有燎原之势！不然怎么会说女人在紧要关头比男人还要恐怖？
    “不不不，姑娘这样就可以了。”白衣看着柳非烟的侧颜，直觉她刚才的誓言似乎有那么一点不妥，可又说不上来。后来柳非烟说是不是要加上一些酷刑上去才肯罢休，白衣怕真有个什么万一，只能由着她去了。
    “你确定这样就可以？”柳非烟深深吸了一口气，心脏狂跳不止，“那该你了，不过我有一个要求，你要一字不改地按照我的意思发誓。”
    “我白衣，今后定不会背弃姑娘，更不会无故离开姑娘，若有违誓，天打雷劈。”他看着她，眼中透着坚定。
    “是你说的哦，绝对不能反悔！”深深吸了一口气，柳非烟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白衣，我，喜欢你。”
    她不是不干不脆的女人，而且她有预感，如果今天不和这个男人摊牌，等他一转身，他们之间就真变得和那誓言一样了。她不怕输给别人，最怕的是连机会都要被剥夺。
    白衣倒抽了一口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子。不是讶于她的告白，事实上柳非烟对自己的心情他早有察觉，不然也不会比她发誓，真正让她惊讶的，是柳非烟刚发完不言爱恨的誓之后就跟他说喜欢。
    “姑娘是把刚才发的毒誓视作儿戏了？”他的语气带着责怪。
    “那你就可以把感情视作儿戏了？”柳非烟没有任何悔意地反讥回去。“就算是我的感情不值钱好了，你随便轻贱也没关系，反正喜欢你是我的事情。可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拒绝你自己的感情。我不是你们这个时代的女人，光是看着梦云和风绝尘两人之间的事情就已经够累的了，我自己可不想来一回。”
    白衣语塞。他可以反驳的，可接触到柳非烟那孤注一掷的眼神后发现自己的话语都是如此的无力。
    “你喜欢我吗？”咬咬唇，她向前迈出一步。
    白衣后退一步。她再走，他再退。
    “你喜欢我？”直视着白衣的眼，柳非烟从里面看出以前未曾出现过的慌乱。这让她心中希望又添了几分。
    “不……”他皱眉，不自觉地回避着她过分炽热的眼神。果然他不应该小瞧柳非烟的，不然也不会让他把自己逼到如此地步。两人之间的实力差距有如云泥，他要离开简直是易如反掌，可他却不知为何在柳非烟的气势面前输了一截。
    “你喜欢我。”她收起锐利的眼神，换上清浅的笑容，“恰好我也喜欢你。”真巧。
    那抹笑容如利刃般刺痛着白衣的心，骤然的痛刺激得他放声大喊——
    “我没有！”
    突然放大的音量吓得柳非烟一震，等她弄清楚白衣话里的意思后，秋瞳中的热度快速退却，很快就知只剩下悲伤，一如此时暴露在阳光下的受伤表情。
    最后，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收拾好自己凌乱的心情，看着宛如困兽一样的白衣。
    “我看得出你有秘密，我从来不问，即便我问了，你也从来不说。可今天，我告诉你，我喜欢你，相信你对我也不是无动于衷，那么，我能问你，到底是什么原因连正视这份感情的机会都不给我？”她不说拒绝，因为白衣的表现不是在拒绝她，而是在拒绝自己。
    人最大的敌人就是自己本身，要赢，付出的不仅仅是力量，更多的是勇气。
    其他的事情或许她并不了解，可唯独这件事，她想站在他的身边，帮他一把。
    对于她的请求，白衣没有回答。他只是伸出手按住左胸，仿佛那里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一大条口子，疼痛难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