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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商这一去就杳无音信。
梁辛觉得此时差不多能体会到望穿秋水的迫切,从睁眼到入睡,竟很难不在意那货是否到来。
于是吃饭不香,睡眠不深,做事无趣,闲着又无聊,只频频关注秦家的消息。
不用上称,她也看得出自己瘦了几斤。
“姨娘,送东西去府里的车回来了,不过张叔说他探不到什么消息。”小毛气喘吁吁脚步匆忙,跨进门槛时还险些绊倒。
这才刚过午时,已是今日第三趟跑去等张叔的消息,可惜仍一无所获。
“那也没你大爷的消息?他死哪去了!”
又耗费了一上午一无所获,连续白等三天,梁辛很是气愤,语气就冲:“众人言:男人的话要是靠得住,站街女就都是处。枉我这么认真考虑琢磨斟酌决断,哪知他是过来随便扔句话逗我玩呢,真浪费感情!”
明明说好第二天就来商讨的,总不会是她把“明日再来”给会错意了。
“姨娘,您很急着见大爷吗?”
小毛扶着门框喘息,歇了一会儿才进了屋找水喝。
从前无论她如何劝说,主子总是一副不愿提及大爷的态度,大小事件都不乐意听,便是上次小姐被抱走,主子得知也没追问。
怎地这次大爷来过一趟,主子非但茶饭不思惦记上了,还不计面子频频差人去打听?
莫非与上次的吵架相关?
那个李勇可是说过,俩主子并非发怒吵嘴,而是男女间的闺房之乐……
当时是不信的。
主子骂人的嗓门院外都可听闻,大爷沉着脸的凶狠煞气她也亲眼所见,谁家两口子在闺房中拿斗狠当乐趣?
可眼下,似乎有些怀疑了。
梁辛坐在床上,盘着双腿裹着棉被,发着楞不愿多说一句废话。
她不着急何必天天盼着等?
她怕秦家老太婆比那货早一步来。万一她留不住小猴子怎么办?她势单力薄,说白了就一蹲号的,真跟秦家明着对上还不是只有被吊打的份。
“姨娘,那日您和大爷究竟怎么了?”
小毛缓过气后,搬了椅子坐到床跟前帮主子拨碳火。
虽知不该过问,但仍抵不过心中的好奇,便大着胆子问了出来。
“没怎么。”
梁辛整个人有点蔫,懒懒地开了口。
八字没一撇的事她不准备拿出来说,万一真是那男人耍她的呢。毕竟秦家从来没有任何消息说要把孙女接回去。
她这几天想得透彻,就凭出生到现在,猴子奶奶一次也没来看过,就不应该是心疼孩子在这边挨冻。
前一个年猴子才出生没多久,还不是在这儿挨冻着过的?
“那您为何担心得睡不着?听李勇说,大爷在外边时也惦记着您和小姐,给小姐买了好多玩物呢。您放宽心先歇个午觉吧。”小毛怕主子冷,将炉子往前推了推。
离除夕只有十日了,这天儿越来越冷,想是快要落雪了。
“炉子别靠太近,我闻不了那味道。”
梁辛示意丫头将碳炉挪开,动了动微麻的双腿,胸口又有点湿,只得打发道:“猴子去哪野了?你快去把她找来,我这会儿有点胀,都溢出来了。”
相通的耳房也没打炕,倒是小厨房那边的屋子里打过,供人值夜时休息。婆子们住的大间也是个可烧柴的大通铺,够暖和。
孩子大了不吃夜奶,一夜能睡到天亮,偶尔醒一次她也能自己照看,就把小毛赶出去住,没必要陪她们抗寒。
碳火这东西有危险,也就白天取暖用一下,晚上她可不敢闷屋子里烘炉子,还是关紧门窗裹紧被子比较可靠。
“姨娘,您真不准备和大爷说请奶娘的事?”小毛望着主子十分忧心。
小姐如今能正常用饭,一日吃不了几次奶,主子便经常胀得难受,还因此发过热。大爷若是心中疼爱小姐,就该想得到要另请奶娘才是。
“出生那会儿都没请,现在更没必要。”
梁辛懒得再说,挥挥手将人赶了出去。
她都喂了大半年了,这时候断不断奶已无所谓了。
以前曾听说六个月后的母乳营养不够,孩子添加辅食后可以安排断奶。但小猴子有点奶瘾,晨起与睡前都要吃一顿,就当是给她的营养饮料吧。
这地方又没配方奶粉,吃总比不吃好。
何况现在请奶娘都未必用得着,孩子认生,哪里肯吃别人的。
脑中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梁辛困意上来便睡了。
几天的睡眠不足导致她头脑昏沉,迷迷糊糊听小毛抱孩子塞进她的被窝,帮她解了扣子说了什么,之后就没有印象了。
这一觉睡得沉,一直不停做梦,像经历一场小电影。
梦中似乎回到另一个世界,她暗恋学校乐队的吉他手,狠心买了把吉他报了网络上的一对一教学。可当她练得指尖破皮流血,还没能为其弹奏一曲那男生就毕业了。
她痛着痛着就从手指痛到了胸口,时而刺刺的,时而钝钝的,莫非这就是所谓的心痛?十指连心嘛。
转瞬又觉得浑身湿漉,原来是下雨了,从淅沥小雨到倾盆大雨,她很快就被淹了。不过幸好她会游泳,奋力游啊游,却怎么都游不到边际,于是越来越冷……
秦商进门时,梁辛还在梦里游着呢。
他靠近床缘,见女子沉浸梦中,紧蹙双眉,面容苍白,丝毫无往日的精神与活力,眼下还印着一片青。
他的视线往下,厚重的冬被滑至胸下,她竟是领口大敞。正疑惑着,一颗黑乎乎的小脑袋钻了出来,眨巴着大眼望着他。
也正因这举动,那被小脑袋挡住的胸口就这般露在了他的视线中。
她虽是朝里侧卧,但衣领被孩子扯得太开,又无被子遮盖……他目光一闪,盯着那泛着水泽的樱红移不开眼。
可也仅一个瞬间。
探头的孩子发现没什么新奇之事,又低头玩起专属玩具,吸两口,磨一磨,咬一咬,再吸两口,玩得不亦乐乎。
“救命!”
小猴子突然又抽空凶巴巴地朝床边的人扔了一句向坏鸟学的话。
秦商面色狐疑,要他救……谁的命?
这孩子的表情并非是求救,她这是想提醒她母亲?
梁辛正在梦里冻得游不动,像是泰坦尼克号里的男主角,扒着块木板喊救命,偏偏喉咙里发不出声音,把她急得不行。
旁边忽地有人替她喊了出来,她感慨着正要寻找声音来源,胸口又忽地一阵刺痛,梦境一散而空,醒了过来。
“臭猴子你又咬我。”
她哑着嗓子嘟囔一句,抬手想去推胸口的脑袋,发现“游”累的手臂已麻得使不上劲,“再不松口以后都别吃了。”
她费力将孩子一推,才发现自己衣襟大开,被子不知滑到哪去,胸口也已冻得冰凉。她整了整衣服伸个懒腰,还没伸展完全便觉得身下的不对劲,又湿又冷,惊得她猛地睁眼一个激灵坐起身来。
“秦小宝你又尿床——”
梁辛从被窝里拖出孩子,裹好她的身子才装出怒意对她低吼。
敢情这就是她的噩梦原因。
“娘,抱抱,抱抱。”
小猴子一脸的讨好笑容,被裹住的双手伸不出来,扭着想挣脱束缚。
“抱你个头!”
梁辛没好脸色瞪了一眼撒娇的女儿,转身要开口叫小毛时才看见床边杵了个人,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孩子丢掉。
秦商眼疾手快捂了上去,阻止了那句惊叫。
“是我,别吓着孩子。”
待她眼中的惊恐退却只剩羞涩尴尬,他才松了手,“你收拾一下,我去叫你的丫头。”
她这被吓到的防备表现,令他略微不适,活像登徒子般进了不该进的房。
可尽管不准备再用,这也是他的女人。
他堂堂正正心无旁骛,不过是寻她谈事。
“救命,救命……”
小猴子挣扎着要出被窝,显然不喜欢被困着失去自由,若是换个人她早骂人了。
“救什么命?想叫你爹救命?你这么点儿大知道看人么?知人知面不知心,别得了几个玩具就被人收买,胳膊肘往哪拐呢!”梁辛彻底清醒过来,本纠结那货是否看到了她睡着的囧样,被孩子一闹倒放在一边儿了。
她松了松被子,让孩子将两只胳膊伸了出来。
“救命,鸟啊,救命……”
这下小猴子边比划比说,尽管舌头打结也没什么新词汇,可指着窗边总算表达清楚了自己的意愿。
梁辛挑了挑眉,又想去玩鸟?
那只叫做九宫鸟的,其实就是鹩哥,体型稍大,据说还能唱曲。
不知是不是被猴子在院子里拖怕了,见到她就在笼子里炸毛,给它松嘴喂食时也鲜少再开口说淫词艳语。
也不知从谁那听了一句“救命”,便翻来覆去只说这个,把小猴子也带坏了。
小毛领了命慌张进来,忙着准备两个主子的换洗衣物,婆子们在后面抬着热水,灌了大半个浴桶。
“姨娘,一会儿快掌灯了,您就穿睡衣再披这鹿皮氅子吧,小姐我抱去厨房那儿洗,炕已热上了,不会冻着。”小毛将一应物品摆放整齐,与婆子抬了屏风搁好炭盆,“您快去泡着吧,灶上煮了姜汤,稍后给您端来。”
小毛伺候主子下了尿湿的床,才将小主子裹好让一位婆子先抱去厨房那边,自己与另一婆子赶着更换被褥,好请人进屋。
那位可还在院子里站着呢。
“把鸟拎去陪猴子,她正闹着要看,不见到不肯好好洗。天晚了温度太低,别让她玩水,洗干净就拎出来。”梁辛不知自己竟一觉睡到了天黑,担心孩子受凉,先一番嘱咐再哆嗦着绕去屏风后脱掉湿衣。
衣服整个侧面差不多湿透,胸前因被吃空已恢复柔软,可想而知,小皮猴憋了一下午全贡献给她的衣服和床单了。
泡进温度略高的热水,梁辛才觉得冻僵的四肢活了过来,无比舒畅。
小毛两个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不忘煮上一壶热茶,就赶紧把人请进屋了。
这院子只这间屋子能够招待贵客,就顾不上在沐浴的姨娘了。否则为个姨娘叫大爷在门外寒风里等,传到太太耳里,那她们是不要命了。
不过吃一堑长一智。
小毛好歹已摸清了主子喜好与脾性,出门前特意进屏风先轻声汇报了这情况。
她方才征求过大爷的意见,委婉告知过主子得在屋里沐浴,但人家一言不出只诡异莫测地瞪了她一眼。
总不好再开口赶人去前院吧。
她没那胆量。
“请姨娘体谅,我们实在不敢把大爷晾在院子里受冻。姨娘放心,门外会留一人侯着,大爷若是……您尽管喊我,我会带小姐进来救场的!且林妈已快备好晚饭,稍后就会送来了。”她压低嗓音迅速说完,不给主子骂人的机会,脚底抹油般溜了。
相处时间不短,她早已看出主子是当真不再愿邀宠,那么作为下人自是要尊重主子的意愿。
随着关门声的响起,梁辛只得匆忙搓洗。前后不过一分钟,她就已跨出浴桶擦干穿衣,充分体会了一场所谓的战斗澡。
“你急什么?怕爷会如何你不成?”
秦商才一入座,视线便落在角落的屏风上,见隐约的人影忙着穿衣,不禁暗自腹诽,他这会儿就算有心也无力为之。
此时的他并未发现,每当面对这女子,平静无波的内心便泛起涟漪,连情绪都丰富了。
梁辛披好厚重的大氅步出屏风,斜眼一扫,对上某人的视线立刻摆出满脸的傲慢与鄙夷。
说话不算话,就别怪她瞧不起。
“只是不习惯做私事时有外人在旁,无关男女,大爷无须自责,我没怪你打扰的意思。”连扇门都没隔,只一块屏风挡着,哪个还有心情慢慢泡?
“牙尖嘴利。”
秦商忍不住冷哼,手却无意识地去拨炭盆。
他何曾自责?
倒能给自己脸上贴金。
“你那日不是说会来?怎么出尔反尔?你是商人,不应该最讲究重诺诚信与守时?看来你已经把事情解决了?不管怎样,涉及到我女儿的去留,难道你不该让人给我送个口信?突然跑来吓唬我说要带走孩子,接着又几天听不到消息,你是成心要耍我吗?害我几天吃不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秦家来抢孩子的画面,不知大爷你可满意?”
梁辛见到日夜期盼的人,装不了多久平静就情绪爆发,就这么走到这货身边居高临下地质问。
她的恐惧是真切的。
偏偏又是常人不能理解的,谁懂她的苦涩?
秦商面不改色,只应了个单音就一本正经打量起她,从头到脚细看了一遍,轻声道:“如此说来,确是清减了些。”
先前没留意,此时特意关注才觉她的脸部轮廓更鲜明,是瘦了。
“你装个鬼哦,我裹成这样你能看出什么花来?别顾左右而言他,快说猴子的事,你是不是已经解决了,不用接回去了?”梁辛急于要一个肯定答案,在他身边的座位一屁股坐下,倒了杯热茶捧着暖手。
与她而言,当然最好不要进秦府。
这男人虽看着冷冰冰不好相处,但应该也是在意猴子的。
只要有他真心护着,不管将来她会何去何从,孩子也能平安喜乐地长大。
“此事饭后再说。”
秦商有意吊人胃口,见她越急,脸上越不露声色,反倒岔开话题:“小五送的那块平安扣可还在?”
虽早知此事,却并未在女儿身上见到过。
“小毛收着呢,小猴子不爱往身上挂东西,那白玉看着挺名贵,万一被扯下来摔着玩岂不糟蹋了?”梁辛说着说着忽然有了个大胆猜测,问:“你母亲突然要接孩子,不会和那玉有关吧?”
当时她是推拒过的,不只秦小五,还把这事上报给这秦老大了,是他们没收回东西,而不是她处心积虑贪财。
“不是个什么上好的东西,却是母亲费心让住持寻机会开过光的。她信佛,自当奇宝,不过就是求个心安。孩子不愿意戴说明与这玉没缘分,你让丫头找出来给我,送还小五,我再找找有无让孩子看得上眼的。”秦商说到收回那玉,略有尴尬。
当初他有过考虑,可念小五一心要赠,又确实不太名贵,便没有推辞。哪知过了大半年被人捅到母亲跟前,母亲十分在意,他也别无他法。
“早料到会这样,是你们自己不收回去。猴子还小,没到爱美的阶段,这些东西就不必费心了。”梁辛勾着唇角讽笑,后悔当时没有强势退回。
被人追回与自己退回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是我与小五考虑不周,忽略了这平安扣在母亲那里的重要性。小五也为此十分抱歉,托我带话给你,他日会补上特意为璃儿寻来的珍物以表歉意。”
秦商只觉得那笑容刺眼。
事已至此,他又能如何?只能出面来讨要小五那块送出大半年的平安扣。
枉母亲是秦家当家主母,逼儿子要回送给孙女的见面礼……会开这样的口确实不合礼数。
“你刚才说谁?是小猴子?”
梁辛抓到他话中重点,至于秦小五抱不抱歉她真是半分都不在意。
“秦璃,父亲取的名,已在官府那边落了户,乳名是按府里惯常的这般叫法,你要想叫别的也可。”
原本打算稍后再详谈,既已提到便先解了她的疑问。
秦商自怀中掏出一块莹润玉牌,正面是雕工精致的凤穿牡丹,反面一个“璃”字下首刻着生辰八字。
“这是父亲早年收的,老玉半新雕,远比小五那平安扣难得,你仔细收着,将来说婆家要用的信物。”他将手一摊递了过去。
梁辛诧然。
小猴子才一岁几个月,秦家给取个名怎么就顺带着把将来相亲用的信物都准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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