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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辉的婚事挑在了腊月二十几,那个时候正是农村准备过年的时候,家里什么都齐齐备备的。现在这种时候,村里过事情最喜欢把日子定在节日,过了节又办了事情,喜庆热闹。
秦家好些五服内的亲眷都去帮忙了,三房秦更的媳妇本来是打算喊傅眉一道去的。只是一来帮忙的人挺多了,执事已经把人都分配好了,二来她也不想到大房去晃,所以婉拒了。
等到了这天,她才跟秦丰一起过去,秦家大房院子里挺热闹的。大房跟秦阿婆家住的不远,在大房这边做菜,席就搭在秦阿婆家。
两家的院子都修的极好,中农的成分,家里还是有些积蓄的。听说大房修房子的时候秦阿婆家也出了钱,虽都是泥土房,但是用石灰塘了外头墙壁,瞧起来还挺体面。
秦阿婆家里支了八席,堂屋里三席,外头五席。来了没坐上席的就在外头的火盆旁围着一圈烤火,拉家常。田仁美跟秦阿婆忙的脚不沾地,穿着新衣服来往招待人。
秦辉一来就被秦福、秦波几个拉过去商量咋闹洞房,傅眉愣愣的看他们走掉。秦丰担心她不熟悉人,一个人干站着尴尬,不想跟他们去。
秦福掰过秦丰的头,搭上他肩膀,“啧,腻不腻歪,放心吧,你的小画眉不会丢的。”秦波走在秦丰另一边,两人就像是架着秦丰在走,他道:“人家不用你操心哩,走了走了。”
秦丰又回头看了一眼,见吴香兰拉过傅眉烤火去了,蹙起来的眉头舒展开了。傅眉跟吴香兰坐在一起,这一圈坐的都是些年轻的女孩子,吴香兰一一给她介绍,“这是赵五叔家的燕燕,是县卫校的学生哩,你也学医,可以讨论讨论嘛。”
吴香兰说的赵五叔就是公社文书赵进宝,赵燕燕也是公社推荐去上卫校的。傅眉微笑着点头,说了一句你好。赵燕燕长的浓眉大眼,就是牙齿不好看,不整齐不说,两个虎牙过大顶起了嘴唇。
傅眉一口白牙险些晃花了她的眼,上上下下打量了几眼傅眉,矜持的点点头,不言苟笑的模样。随即又和旁边的人说起话,倒是其乐融融。
吴香兰暗暗白了一眼,小声跟傅眉说,“你别在意,她爸是文书,她从小学习就好。现在又是村里为数不多进城里上学的,所以眼生就有些高。”
傅眉懂了,这是家境优渥本人优秀的一些人的通病,她以前也遇到过,所以并不在意。吴香兰往手上哈口气,跟她说,“跟赵燕燕说话的那个叫金秀丽,是大队支部委员金向前叔叔家的女子,也在卫校学习。”
难怪赵燕燕愿意跟她说话,傅眉了然的点头,吴香兰把周围的人都介绍了一遍。大家都挺好的,爱笑爱说,傅眉是个和平性子,最不愿意跟人起冲突。
跟谁都说得来,大家叫她讲讲大城市里的生活,望着一张张通红期待的脸。傅眉的记忆也缓缓飘到了z市,z市是一省首府,自然是热闹繁华的。
街上的人来去都骑自行车,还有既定轨道的公交车。那里的男人大多穿中山装、西装,女孩子就是裙子,也有穿西装的。大家理发不单单是剪头发,还会叫理发师给弄个造型。
放假的时候都出去玩儿,城里有动物园、电影院、图书室。为了不叫人觉得她显摆,傅眉略略说了一些就不说了,大家脸上都是一脸好奇。
“电影院都放的什么片子,听说还有说外国话的呢。也有咱们主席拍的电影吗?说咱们国家的。”
“那里的女子不留两个辫子呀,一个城市的人都说普通话哩,咱们的话没人说吧。我爹早些年出过省,说是还见过外国人。”
“这个我知道,他们白白的,鼻子像钩子,眼睛还陷下去。”
姑娘们虽没见过外头是什么模样,但不妨她们有想象力呀。赵燕燕往火里扔了一块柴,道:“咱们常熟县也有电影院呢,每次放假同学们就相约着一起去看电影。男男女女一起,大家畅所欲言,谈论各种事情。然后还一起去吃饭,有些男生还给女生买礼物买糖果。”
傅眉自从来了柳树屯就一直说的是普通话,虽然这里的方言她听得懂,但还不会说。赵燕燕这回说的也是普通话,只是她学的时间不长,话一说快有些字咬不清楚。她自己听不出来,傅眉听得清清楚楚,不过她没说什么。
新娘子来自谭家沟,叫谭慧,人生的珠圆玉润。一脸娇羞依偎在秦辉身边,秦福几个起哄哈哈大笑,秦辉笑着赶人。
新人一桌一桌来敬酒,轮到傅眉这桌的时候,村里长大的女子多多少少能抿两口黄酒,傅眉就不成了,她从来没沾过酒。况且现在的黄酒度数大,像她这样的一口就醉。
只是一桌的人都喝了,她怎么例外呢,吴香兰帮她解围,“眉眉没喝过酒,辉哥嫂嫂可别把人灌醉了。她意思的喝一口,剩下的我替她喝吧。”
谭慧让开酒杯,笑道:“今天是我的好日子,姐妹们能来我也高兴哩。眉女子不能喝,我就陪着喝一杯,算是谢谢你们过来。”
傅眉鼻子一皱,酒里辣辣的气味飘进鼻翼,酒味很浓郁。秦辉看了看她道:“既然没喝过酒算了罢,把人灌醉了也不好。”
谭慧笑道:“醉了就是睡一觉的事情,你急什么,人家都没有拒绝呢。”她歪头横了秦辉一眼,眼波似水,秦辉尴尬不好再说什么。
新人在这里耽搁许久,眼瞧着众人的目光都要过来了,傅眉微咽唾沫。视死如归举杯道:“那祝哥哥嫂嫂新婚快乐,日子和美,百年好合。”
到底是没喝过酒的人,傅眉一口把一杯酒都灌下去,火辣辣的灼烧感从喉咙一路烧进胃里。她险些没一口呕出来,忙捂着嘴坐下,谭慧也随之一饮而尽。
招呼了几句大家多吃菜,这才走了,吴香兰拍了拍傅眉粉色的脸颊。“你醉了没有啊傅眉。”看她的脸色倒是没什么变化,脸蛋依旧白里透红,嫩的像根青葱。
傅眉甩了甩头,迷糊的眼睛清楚了些,说话四平八稳,“我没事啊,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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