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大狱,沈墨穿着囚服,被带到宫刑室。
粗粝的墙壁都是大理岩做成的,经过长久的熏陶,变得黑漆漆的。
屋子狭小,只有一方小窗户,用一层薄纸盖上,透进来一点点暗淡的光。
屋子里点着一根蜡烛,放在最中心的石桌上。
沈墨坐在木板案子上,看到那钝刀,想到接下来的刑罚,还是不寒而栗。手指蜷缩,握紧身下的木板。
外人看去,他眼中并无惧怕,而是安安静静坐着,安静的犹如陶俑。
行刑的是宫里的老宦官,手里面拿着一把钝刀,喷上酒水,又用火烤着,来来回回烤了好几遍。
老宦官看了一眼沈墨,眼中不由得带上几分欣赏:“你放心,这刀子陪了我十几年,我尽量让你好受一些。”
“唉,”老宦官发出一声长叹,带着几分惋惜,“你这郎君,没什么过错,却要和你那不成器的兄长受一样的刑罚,你就不怨吗?”
沈墨不语。
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他终究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他们的命运,随时都能被高位上那些人用手指碾死。
贵妃发话,他又能如何?
他可以暗地里较劲,却不能明面上较劲。
老宦官又看了沈墨一眼:“你就不想为自己辩解吗?”
沈墨无言。
辩解?谁会听他说话。
唯一的一个名位高的姨母,眼下还被幽禁在冷宫,他早已无人可靠。
况且他这段时日总觉得罪孽深重,也许,这就是上天让他恕罪的方式。
若是有命活着,他下次见到郡主,也不会那么愧疚。
他与郡主的婚事也就能不算数,他就不会被庆王忌惮,不会牵连郡主。
这样想想,其实宫刑……也是好的。
“这一刀下去,这上半辈子就完了,以前走的路,以后不能再走,你要走出一条新路。”老宦官一边说着,一边扶着沈墨躺在冰冷的床上。
昏暗的烛光衬的他脸上皱纹沟壑纵横,瞧着却是面善慈祥。
年久失修木板上光秃秃的,沾染着血腥气味,随着沈墨躺下去时,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老宦官脱了他身上的衣服,又往他身上喷了些酒,便将他整个人绑在床上。
沈墨瞧着黑漆漆的房顶,此刻什么都不想,说不出来自己是什么感受,像是解脱,又像是难过。
“等熬过前三天,你就好受了。”
说罢,老宦官开始下刀。
很疼,就像是蚂蚁吞噬,又像是线条来回割肉,这疼痛愈演愈烈,疼得他两眼发黑,浑身使不上劲,动弹不得,整个人浑浑噩噩,感受不到外界。
口渴,他想喝水。
疼。
他当年腿折,疼痛也不及现如今的十分之一。
他咬着牙,嘴里面的布都快被他咬烂,也不叫出来。
老宦官道:“喊出来,叫出来就会好受一些。”
老宦官心中发急,他见了这么多人,还是唯一见到像沈墨这般一声不吭的。
那些人,光是见到刑具,就吓得发颤。
从来没有人像他这样,分明受着腐刑,却给人一种洁净的感觉。
沈墨依然咬着牙,一声不吭。
脸上表情已经疼的扭曲,虚汗顺着脸颊流淌下来,可就是不发声。
老宦官没见过这么硬气的人,此等疼痛,居然一声不吭,只有鬓角湿了的发能够诉说他有多痛苦。
“刀下留后!”
一声叫喊传来,惊得老宦官手底下一抖,停下动作。
下一瞬,漆黑的屋子门被人一脚踹开,进来两个穿着粗气的侍卫。
侍卫看到老宦官手里的刀,一把推开他,急迫问:“你割完了?”
老宦官没来得及说话,连忙去把门关上,脸上更急:“受不得风,受不得风,你们这是想要他的命!”
侍卫一惊,退到一边,看着老宦官关上门。
躺在木板上的沈墨,此刻十分窘迫。
身体上的疼痛让他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怎么也缓解不过来。
而他又未着丝缕地躺在木板上,无任何遮挡。
他想要去找遮挡,胡乱之中,摸到了一块布,他便扯着往身上盖。
“住手!”老宦官往沈墨那边看了一眼,忙伸手止住沈墨的动作。
他这是不要命了!
侍卫在一旁也是着急,气还未缓过来,就在一旁飞快解释:“他是青珩郡主的未婚夫,青珩郡主刚刚赶来了,让我们阻止行刑,所以说他现在怎么样,行刑完了没有?”
老宦官往沈墨伤口看过去,顿了顿,道:“行了一半。”
沈墨听到那人说什么青珩郡主,身子不由得紧绷。
她怎么来了?
她要是看到他这副样子,他还有何颜面?
手指不自觉的抓紧了手中的布料,暗暗咬紧牙关。
一想到这些,感觉疼痛都缓解了不少。
“什么一半!他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统统陪葬!”
哗的一声!
门被人一脚踹开。
下一瞬,一个湿漉漉的人出现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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