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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轩阁正殿的香炉里,不知名的香料烧得正旺,缕缕白烟从炉鼎上冉冉升起,在偌大的殿堂上方徐徐盘旋。
程涟笙盘腿坐在与自己格格不入的古代木塌上,手指摩挲着一旁的镂空雕花扶手,面上写满了懵逼。
两眼一闭一睁,整个世界都变了。
换谁谁懵逼。
程涟笙现在所处的位置是宁国王宫,宁国的存在已经有百年,经历了高祖、太宗、高宗、中宗四代国君,当今圣上是第五代君主宁宣帝,当下是宁宣十二年。
与她促膝而坐的女子,名为苏琪,是她睁开眼后看见的第一个人。
宁国王后,她的“娘家人”。
纵然王后未着盛装,衣饰极尽素淡雅丽,却也能让程涟笙感受到她的韵味风姿。只看她端坐的姿态,便有种令人观赏不尽的古典感。
两个历史白痴在空旷的云轩阁正殿里掰着手指头细数着朝代,最后胡扯出一个结论,一千多年前。
这个结论来自于王后,王后十七岁穿越,那年正好在上高中,虽说是个学渣,但好歹知道点历史。而程涟笙自小在国外长大,对本国朝代发展史的了解宛如一张白纸,所以王后说是一千多年前,她就以为是一千多年前。
二人追溯完了历史,回过头继续说穿越。
二十年前,高宗的国师乌先生夜观星象掐指一算。
今天是个好日子。
亲爱的高宗,我们去风水宝地看猴子吧。
乌先生捧着卦盘,带着高宗去到一个废弃多年的老宫殿,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殿外的古井上方就出现了一道赤色裂痕。
跟着,就奇迹般地蹦出了一只现代猴子。
那是已知的第一位穿越者。
程涟笙双眼茫然地望着王后:“你也是被雷劈来的?”
王后和颜悦色地点点头。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王后穿越过来已有十年,时隔十年再次见到与自己同款的现代猴子,她倍感亲切。
“那我们还能回去吗?”
“想必是不能的。”
闻言,程涟笙长睫微垂,在下眼睑上投下了一片阴影。
据乌先生所说,从二十年前的那晚起,就开启了一个以十年为单位的穿越,每隔十年会穿越来一个命中带三葵的现代人。
葵,指的是阴水,风水学上讲八字带葵为不详。单葵不吉,双葵大吉,三葵,大概是要没命的卦象。
说到这里她算是懂了,敢情命中带三葵不是会没命,而是会穿越。
程涟笙唉声叹气:“要老死在古代了。”
王后轻轻一笑,摆弄着几上的杯盏:“不必太过失落,时间久了,你会发现古代还是挺好玩的。而且,只要宁国不亡,你便可终身享尽荣华富贵。”
这话一出,程涟笙目光灼灼。
王后说,现代人与宁国帝王命连一线。
这个说法听起来扯蛋,却是有依据的。
第一个穿越到这里的现代人,睡了高宗的妃子,高宗盛怒之下,决意将其五马分尸。
乌先生虽极力劝阻,奈何高宗油盐不进。
处决当日,高宗暴毙而亡。
中宗登基后,日日沉迷于酒色,纳了上百位嫔妃还未来得及临幸,便成了宁国史上最短命的国君。
许是乌先生算准了中宗的命数,三代帝王,唯有中宗对这件玄幻至极的事一无所知。
李曦阳乃是中宗长子,中宗一去,便顺理成章地登上了帝位。
然帝位还未坐稳,他就不得不操心起后宫事宜。
新帝即位,文武百官争先恐后地把自家女儿往宫里塞,生怕塞晚了,王后之位被人抢了去。
好在宁王那时年岁虽小,却是个极原则的国君,他有条不紊地册封了部分官女为妃为妾,只迟迟不立王后。
大臣们心内着急,却也无计可施,只能自我安慰,陛下是位不以貌取人、不以官位分尊卑的贤君。
可谁能想到,两年后王后之位竟会被一个恍若从天而降的女子抢了去。
长得颇具异域风情的苏琪,成了众人眼里的野鸡王后。
没靠山没背景,说是西洋公主,鬼晓得。
宁国离海域十万八千里远,又没人亲眼见着苏琪漂洋过海来到宁国。
那些年,即便说王后是妖怪变的都有人信。
苏琪不以为然,穿越到这样尴尬的时代,有什么是比一国之君的宠爱更为宝贵的。
再说了,又不是她逼着宁王封她为后的。
苏琪穿越后闲着没事干,搞了些新奇玩意。譬如这个时代原本如厕完了用竹片,苏琪教他们用上了纸。
风言风语本就自王宫传出,苏琪越来越多的小发明俘获了不少人心,加之宁王不断向下施压,这些年闲言碎语才逐渐减少了些。
交代得差不多了,苏琪抬眼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天快要亮了,你且先睡吧,明日我再来看你,若你想出去走走,记得带上下人,宫里太大容易迷路。”顿了顿,她缓缓起身继续道:“你在这里很自由,宁王不会限制你的出行,就算你想要出宫看看,我们也会派人保护你。”
程涟笙跟着起身,嘴甜道:“姐姐,你住哪里?”
苏琪偏头一笑,面上一片温婉:“我住云锦宫,你随时可以来找我。”
目送苏琪离开,程涟笙怅然回头,望着身后被日出渐渐照亮的古代建筑,深深地叹了口气。
回到正殿,程涟笙东摸摸西瞧瞧,新鲜感逐渐冲淡了起初的不安。
困意来袭,她决定先睡一觉,反正这么大个云轩阁,一时半会也逛不完。
“我的妈!走路没声音的吗?”
刚一转身,程涟笙就被两个尾随的宫女吓了一跳。
“奴罪该万死。”
两位身穿蜜荷色婢女服的宫女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头磕在地上。
程涟笙心口一疼,忙弯腰去扶:“起来起来,不要跪!”
“是。”
宫女起身,程涟笙细细端详着她们的容貌,开口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苹果脸:“奴名唤苹果。”
瓜子脸:“奴名唤瓜子。”
程涟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王后起名,有失水准。
“既然王后把你们给我,那你们就是我的人了,我要给你们改名字,从今天起”她指了指苹果脸:“你叫兰博。”又指了指瓜子脸:“你叫基尼。”
“是。”
程涟笙眉眼弯弯,对自己起的名字颇为满意。
天色渐亮,程涟笙哈欠连连,傻坐在床边发呆。
她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忘了做。
“主子可要沐浴?”
正想得起劲,兰博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一语点醒懵中人,程涟笙瞬间从床上弹起,连连点头:“要的要的。”
进了配殿的浴房,程涟笙刚一伸手准备脱衣服,就在卫衣的下摆处,触到了一双无处安放的手。
她闪电般转身,半张着嘴,目不转睛地望着兰博:“干嘛?”
兰博脸红得快要滴出血来,结结巴巴:”奴、奴”
程涟笙立刻会意,兰博这是要帮自己脱衣服。
她摆摆手:“不用不用,你去睡吧,我自己来就行。”
兰博站在原地,嘴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又咽了下去。
踌躇了一小会,兰博退至屏风后,低声道:“奴在外候着,主子试试水,若是太凉,奴再为主子添热水。”
听她这么说,程涟笙也不墨迹,三两下脱去衣物,滑入水中。
“水温刚好,你去睡吧。”
静默许久,她听到屏风后传来一声“是”。
程涟笙揉了揉发涨的额角。
古时候的下人可真不容易。
泡到桶里,整个人清醒了一些,闭上眼,她开始劝说自己接受已经穿越的现实。
老天爷待她不算差,好歹给她劈到了不愁吃穿的王宫里。
既来之则安之,愁眉苦脸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程涟笙向来是个看得开的,想通了,便海阔天空。
玩了会花瓣,洗完了澡,从桶里起身的那一刻,她又懵了。
方才还搭在屏风上的衣服不见了。
她打量着四周,没有看到可以穿的衣物,只有浴桶边的木桌上搁着一条厚厚的布巾。
殿里悄无声息的,连个喘气的声音都没有。
她想着下人们该是都睡下了,就拿起布巾随便裹了裹,湿漉漉地从浴房走了出去。
“妈呀!”
要不是天已亮,程涟笙非要被跪坐在门口的兰博给吓破胆不可。
眼见兰博又要趴下认错,程涟笙反手就是一个尔康手:“不许动!”
程涟笙走至兰博跟前,将尚在滴水的湿发拨至耳后:“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去睡了吗?”
兰博两颊涨得通红,低着头回道:“奴不放心。”
程涟笙叹了口气,一手稳住胸前的布巾,一手拉起兰博:“既然没睡,就给我找件衣服吧。”
穿上兰博取来的衣物,程涟笙越发想念起现代社会。
当她看到兰博手中的亵衣亵裤时,那些好不容易搭建起的心理建设,瞬间垮塌。
一道雷,一束光,一个连内衣裤都没有的年代。
简直妙不可言。
现在唯一幸运的是她的背包跟着她一起穿越了,细细一想,包里还有不少实用的东西。
她看了看枕边宛若一块废铁的手机。
包里好像有太阳能充电器。
还是多拍点照片吧,万一哪天又被雷眷顾了呢?
程涟笙望着床帐,恍如隔世。
白色的薄纱从顶上铺散开来,笼罩着床榻,上头用银线勾勒了几朵祥云,在一片清冷中平添了几分柔和,显得既通透又干净。
这个时代的床还是蛮有情调的。
程涟笙迷迷糊糊地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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